第二十章 鱼死了，网未必会破

洛阳南郊，一座禅院深藏于林木之中，虽然远远望去只看见露出的几间殿宇阁楼，但靠近了才知道，室内的建筑加起来有数百余间，俨如一座小城，广大的不可思议。

众殿宇以五彩琉璃造成覆盖的众庙瓦顶之上，华壮妍丽，阳光照射之下发出琉璃光彩，端有极乐世界七宝辉煌，众生妙谛之感，最中央的中轴线上共有七座大殿，其中又有一尊纯铜打造的小殿。

除铜殿外，所有建筑均以三彩琉璃瓦覆盖，色泽如新，铜殿前有一广阔达百丈，以白石砌成，围以白石雕栏的平台广场，正中处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萨骑金狮的铜像，龕旁还有药师、释迦和弥陀等三世佛。彩塑金饰，颇有气魄，除了四个石阶出入口外，平均分布著五百罗汉，均以金铜铸制，个个神情栩栩如生

此时广场之上，罗列着两组僧兵，一组盘坐围绕着铜殿，另一组则林立在铜殿后的一座大殿之前，每一组大约一百来人，都是气息悠长，身形健壮的武功高手。

这繁荣昌盛的景象无不昭示着这座禅院的不凡，此处就是武林两大圣地之一——净念禅院。

那不朽的铜殿内部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僧人，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年轻俊秀，潇洒不羁。

此人便是净念禅院的主持，了空大师了。

他周围的铜壁上从左到右挂着一幅幅画像，若是将目光聚焦在最右边一副上，就会发现那张画像上的人物与了空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但此人的脸上分明满是皱纹，眉毛花白一片，又怎么可能是年轻俊秀的了空呢？

突然，本来双目紧闭的了空睁开眼来，因为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像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一样，但了空并没有“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无法知道这感觉是因何而来。

他抬眼看向身前的桌子，其上正摆着一方玉玺。

此玉玺似玉非玉，纯白无暇，宝光闪闪，玺上镌雕上五龙交纽的纹样，手艺巧夺天工，但却旁缺一角，补上黄金。

若是将玉玺翻开来看，会发现其底部雕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难道是因为这方异宝？了空在心里默默猜测道。

与此同时，山下来了一大群人，这群人行走之间队伍整齐，无声无息，不像是来烧香拜佛的香客，反而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四方树林内更有许多人影若隐若现。

很快，这群人的先头部队到达了石阶的顶端，那里是禅院山门。

为首之人抬头看去，只见门上方额书有“入者有缘”四字。

两边则镌刻对联：“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

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此人的面貌清晰无比，赫然便是化作杨广模样的楚天南了。

禅院之内已然钟声大作，几百僧人都是如临大敌般看着眼前这群不速之客。

楚天南慢慢走上白玉广场，东厂众人分散开来将禅院重重包围。

与此同时，了空排开众僧走上前来，他的身后四名高大威武的僧人紧紧跟随，正是净念禅院“四大金刚”不嗔，不痴，不贪，不惧。

由于了空主持正在修闭口禅，故而由四大金刚之首不嗔开口说道：

“陛下驾临敝寺，不知所谓何事？”

在杨广的前半生，曾经来过净念禅院参观，故而不嗔能够认出来。

不等楚天南亲自开口，随侍一旁的曹正淳上前几步，手捏兰花指指向不嗔道：

“大胆净念禅院，快快交出‘和氏璧’来，否则今日就是你们灭门之日！”

不嗔看了一眼周围那数以百计的东厂太监，气势感应之间发现竟然都是与自己相差不多的一流高手，顿时心下骇然。

但“和氏璧”事关重大，他无法做主，只能求助般看向了空主持。

“若是贫僧愿意交出‘和氏璧’，陛下可否放过净念禅院？”局势到了如此地步，了空也顾不得什么闭口禅了。

他功力深厚，独门内功已达返老还童之境，早已看出那数百敌人都不简单，尤其要数刚才说话的那个太监。

至于杨广，在他的感应中宛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其可怕程度无法言说。

若是双方撕破脸皮，他自己想走倒是有可能闯出去，但是其余僧众却是绝无生还之理。

跟全寺僧人的性命比起来，“和氏璧”也就无足轻重了。

听闻了空的求饶之声，楚天南淡淡开口：

“交出‘和氏璧’，将院内所有财富全都上交国库，朕便放你们一条活路。”

一路走来，那五百等身铜人，那不朽铜殿，该值多少的银钱，用来充当军饷最好不过了。

即使以了空的心性修为，也是忍不住面色大变：

“陛下莫要欺人太甚，逼迫贫僧做那鱼死网破之事！”

对方这一系列条件跟毁灭净念禅院有什么分别？若真的答应了下来，他死后都将无颜去面见祖师们。

在他的身后，众僧亦是义愤填膺道：

“住持，我们不怕死，一起跟这个狗皇帝拼了！”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

对众僧的怒火视若无睹，楚天南看着了空认真说道：

“鱼死网破？朕要提醒你一句，鱼死了，网未必会破。”

接着双臂张开环顾四周：

“看看，在这样一个普通百姓都难吃饱饭的年代，你们这群秃驴坐拥如此多的财富却一分赋税不交，拥有如此广袤的土地却不事耕作。

“你们佛门不是讲究普渡众生吗，现在天下百姓有难了，将你们的财富捐献出来帮助朕平定天下，那就是对万民的造福。

“这难道不是更符合佛家真意吗？”

楚天南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广场：

“还是说，你们修的都是假佛，在你们的眼中自己比众生都要更高贵？”

在场所有僧侣都出离愤怒了，不只是因为他们的信仰被侮辱了，更因为楚天南的话将他们内心的阴暗心思揭露在苍天白日之下，让他们羞愧难当。

要消除这种令自己难受不已的羞愧，他们唯有将眼前的罪魁祸首消灭这一条路。

不等了空下达命令，众僧已经目光赤红地朝着楚天南发起了进攻，誓要跟对方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