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人说了，要把你作为我仕途的献礼，直接交给朝廷。本来他想把你切成肉块，装到不同箱子里，献上去就好。”
“哦？那么你做了什么呢，我的救世主？”
“是我坚持，对武将军说你一定会合作，才让你留下当我侍卫的。”
顾灵溪尝试安抚梅观汐，而梅观汐自从发现玄池巷早已没有妹妹和尹若琳的身影后，就一直摆出副不合作的臭脸。
“你们已经要挟不了我了，说实话，我现在就能立刻勒死你。”梅观汐摇摇手上厚重的磁力镣铐。镣铐像两个螺帽似的箍住少年的手腕，侧面的磁力装置将左右手死死吸在一起，贴合的部分发着深蓝色荧光。
花车旁，两个个卫道军士兵立刻拔剑相向，部曲长狠狠地拍了下梅观汐的后脑勺。梅观汐身体一个趔趄，贴合的双手上下摆动，像在拜年作揖。
几个士兵爆发出粗野的笑声，“哈哈哈，不死的怪物，你想勒死自己都费劲吧？”
留着络腮胡的士兵说，“你不妨试试咬舌头玩，总有一次，说不定它就再也长不出来了！”他对自己的玩笑话十分得意，又对另一个士兵说了好几遍。
梅观汐冷眼看着他们。
反正妹妹和尹若琳还活着，他想，说不定已经投奔了周子衿。自己此生没其他追求，能和自己在意的人好好生活，像正常人一样活在这个世界，就够了。
只要自己没被分解成尘埃，就一定还有机会像这样活下去。
几个人搬着半人高的液态气剂桶经过几人，大声吆喝着，让旁人闪开。
梅观汐、顾灵溪和三个士兵靠在花车旁，花车里，他们的驾驶员在反复调整仪表盘忙碌着。他们和其他八个科举新宠一道，按考试名次排列先后，准备着待会的朝拜大典。少女排在第五位，在她前面的官家少爷们车盖华丽，遮阳的彩绸绣缎盖顶厚厚实实地为车内乘凉的世家大族子嗣遮挡住烈阳。
顾灵溪的花车没有顶棚。虽然朝廷给了一笔装饰补贴，不过都被她拿去给姐姐还债了。
这些花车普遍不大，只容得下七八人。白寅劝过顾灵溪多带点侍卫，但顾灵溪坚持六个人够坐了。
他们的花车是从浮空筏改装而来，大小也和飘在天上的竹筏一样。除了沿着浮空筏本身的驾驶室，边缘外装了一圈翠绿色围栏外，就只有筏中间摆了簇两米高的人造牡丹花。
不能说有多好看吧，只能说奇丑无比。刚刚路过的几个纨绔还大声嘲笑这像个诡异的浴缸。
当然，顾灵溪全不在乎。
“你还不明白吗？只要你存在一天，朝廷早晚会抓住你。你只能和我合作，慢慢换取所有人的信任。然后和你的那两个……朋友，活在阳光底下。”顾灵溪走到梅观汐面前，撩拨起脸上的杂发，别到耳边。
“想保住我？凭你？就算你有这个胆，怕是也没这个能力。”梅观汐叹了一口气。
“我有。”顾灵溪简单的回应道。
她或许确实有，梅观汐想起第一次见这个年轻女孩时她的窘迫样。第二次再见她，就已经有了三个卫道军和白铃队相助了。顾灵溪有和武家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看她如何使用这项权柄。
“我可以帮你，你想让我做什么？”梅观汐无力地靠住花车外栏。
“立功。”
梅观汐摇摇手上的磁锁，“这样立吗？”
“时机到了，会给你打开的。”顾灵溪露出神秘的笑容。
“庆典有什么时机……”
顾灵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离去，就开始招呼帮工检查筏体和动力核心了。
这是南夏坊，朝廷为花车的集合地搭建了大片空地，周围高高的围墙隔离开外面破败的景观。帮工忙碌着，中举的才子们在这里等待入场。北边是外邦的特色车队，他们首先要等第一批开幕花轿走过。
正午来临，围墙外喧嚷的人声突然沸腾起来。这意味着，太阴星君诞的庆典正式开始。
全息投影在夏坊各个街道的激光器中一齐射出，只有天阙城的居民能有幸聚集到最上层的平台一睹庆典的实况。
顾灵溪他们已经在浮空筏上准备就绪了。
开幕由两艘巨大的宏伟花轿开启。一艘上是太阴星君像，也就是月神。另一艘代表太阳星君，即太阳神。前者从西门向东飘行，后者则自东向西而去。象征朝阳新出，日月合体。
月神的全身有十米高，花车的基底更为硕大。她盘腿坐在祥云上，婀娜的腰身都由翡翠打造，珐琅制弯月从她的后背延伸，月尖延到了她的头顶。阳光下的月姑晶莹闪烁，眩美的颜色染化了她周身的天穹。
太阳星君像的主要材质采用红玛瑙，同样是盘腿坐的姿势，手中捻着一条玉石柳枝设计人很巧妙地将飞霞似的深红与朝阳新生时的浅黄做了中和。现在他既显得沉稳，又突出朝气。当他在空中缓慢而庄重地前行时，就像一颗璀璨的星辰，照亮了贫瘠的浩空。
两尊神像缓缓飞升，在东西的城墙处遥遥相望。当然，他们不可能望得见对方，除非有横跨十几公里的眼力。
终于，他们稳稳地落在了城门四百米海拔的高台上。几列飞鸟穿过神像的指缝，时间就在日和月的对望中静止。
夏坊的民众霎时间寂静无声。
“走！”
号令声发出，轨道人员迅速整理场地。顾灵溪前方的花车依次序启动了，然后随着一丝微风拂面，他们的浮空筏也离开了地面。
浮空筏越来越高，地面变得越来越小。梅观汐手腕仍被磁锁并在一起，他站在顾灵溪身后，空中的风让少女的乱发不断扫在他的脸上。
观看的民众欢呼着，他们的声浪从下方冲击着浮空筏，甚至让梅观汐感到有些摇曳。仿佛这些才子的花车代表了南夏坊人的骄傲似的，当全息转播镜头中出现举人们的身影，底下的围观者更是近似疯狂地呐喊。
筏上的三个士兵热情地撑着围栏，朝民众们作揖致谢，这又引起他们更大的欢呼。
梅观汐说，“他们喜欢你。”
“这花车上不管是什么阿猫阿狗，他们都一样开心。开心对夏坊是一种奢侈，他们今天当然要好好享用。”
在科举的车队后，大批的民间花车和企业花车也陆续升空——这些人才是庆典的主力。他们的车体上被改造地稀奇古怪，有巨大的公司玩偶，有的形状甚至是迷你版的天渡船，尾舷处挂了一束粒子雷气球。
民间的花车往往贴满了赞助列表，各自争奇斗艳。他们能够随意改造花车，但只有经由官府检验质量，并颁布许可证后，才有权进入场地排队升空。否则，其他地方擅自升空，警尉有权立即进行逮捕。
天空瞬间被这些奇异的玩意充满，好在进入天阙城前，他们都必须保持着严格的顺序，这样顾灵溪的小艇才不至于被那些庞然大物碾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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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衿百无聊赖地扣着实木桌子下的木屑。
从广播召集御史台官员集合到现在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御史台老大韦通还在絮絮叨叨讲着那个问题。
“现在看起来，众多官员都反应官牌被盗，是件不小的事情。”他又重复了一遍。
韦通藏在厚厚的镜片后面，他挪动了一下小山似的身子，停顿了一会，审视着在场的官员。
“他们真该回学院找先生学学，怎么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一个年轻的官员讥讽道
“这恐怕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在这里讨论很久可能性了。庆典已经开始了。”御史台二把手姜陀脸色如考丧砒，他一直都不喜欢韦通的故弄玄虚。
周子衿也不喜欢冗长的会议，特别是这些官员官牌消失也能上报给御史台的时候。
“现在看起来，整个御史台都没个主意。”韦通很喜欢用‘现在看起来’的句式，然后再重复他说过很多次的废话。
说完，他又靠回柔软的椅背，堆满肉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议事厅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官牌能有什么用，拿去卖吗？谁敢买啊？”
“这种事儿就该丢给刑部那群人去研究，我上次猫不见了就找他们，一天就给找回来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连周子衿都耐不住心中的烦躁。还好，他坐在议事厅的角落，正用腕表偷偷放着典礼的转播。当镜头切到科举车队，他发现有辆花车装得跟浴缸似的。他放大看了看，哟，那女孩儿长得还挺俊。
“子衿，你埋着头很久了。现在看起来，你有头绪了吗？”浑厚的声音飘来，周子衿起了一激灵。
“有，有的，当然有。”周子衿站了起来，一定得编点什么，他想。
他绞尽脑汁，还是没想出，官牌究竟能有个什么用，值得韦通在这里大费周章。议事厅里越来越沉默，留给他一个尴尬的气氛，他不知所措地挠动腕表。
突然，他腕表发出一阵激昂的音乐。
原来是调到了音量键，花车典礼的全息影像浮现在腕表上。众人被逗得哄堂大笑。
“看看，看看，周公子的高见很明显了，让我们去看庆典，别在这管鸡毛蒜皮的事儿了。”年轻官员朝周子衿做了个鬼脸。
周子衿连忙去按键，把画面关掉。
影像中，第二批花车已经行进到城门。在检阅后，他们将停靠在城墙上的泊口，根据信号依次进入天阙城。
大唐律规定，夏坊平民进天阙城，每人需持通行证。六品官牌进城，可带随从12人。
在科举车队后，浩浩荡荡的平民车队接踵而至。
周子衿看着飘来的花车，他瞳孔放大，冰冷的感觉突然降临。
“消失的官牌……在他们手上！他们要从花车进来！”
抬头看去，韦通露出满意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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