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无上权力-周子衿-6

2021-06-14 作者: 燃烧肉松
【十九章】无上权力-周子衿-6

“清酒号”天渡船里忙碌起来,刑部、大理寺接连举行会议,议事厅内被几波人来往穿梭。

周子衿被他的御史台老大韦通叫住,两人离开议事厅。韦通臃肿的身躯靠在智能助行器上,像是一团肉压在飞行的沙发上。

周子衿跟在韦通旁边。听说阿拉伯贵族喜欢坐在花纹繁复的奢华飞毯上,让他的男侍们跟在后边跑,现在就相当类似这样的情况。

级别较低的年轻官员神情愤懑,显然对庆典还早起办公多有怨言。级别高的官员则一脸严肃,行走匆忙。

不过当白铃队的六人经过时,众人都一齐停下脚步,神色各异地看向他们。

为首的白铃昂然阔步,仍然穿着她那身玄黑色的修身战斗服,高分子塑料材质显得格外细腻,一如她细腻的肌肤。白铃后面紧跟着一个弱不禁风的娇柔少女。

她叫灵,据说是三年前被白铃队从魔种肆虐的北方捡回来的。她在一群暴虐的怪物中独自活了两个月,但没人知道她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这样的人也能战斗?”人群中传来嗤笑声。

灵察觉到众人质疑的眼光后,头低得更加厉害了。

“闭上你他吗的嘴!”如岩浆爆裂般的浑厚声音向嗤笑者劈头盖脸砸过去。

这是黑枪,浑身花岗岩一般的肌肉绷在他向阳钢甲上。议事厅外那条狭长的走廊上,所有官员都需要仰头而视,才看得到他胡子拉碴的下巴。

在他后面,戴着奇怪巫师帽的西域男孩拖着脚步,艰难前行。长长的帽檐也掩盖不住他过分憔悴的脸庞——黑眼圈包裹的瞳孔高度充血,有小道消息说,灰袍子酷爱吸食散药,已经有药物成瘾的症状。

他们挨个进了议事厅,过了好一会,走廊又有两人跑来。花扇和桃骨激烈争吵着什么,好像是花扇偷了桃骨的机关娃娃,拿去送给了某个漂亮侍女。粉头发的女孩说这傲慢公子是矮子,花扇愤怒反击。两人几乎是扭打着进了议事厅。

白铃队直属于大理寺,而现在是大理寺的会议。

南北门的花车已经通过夏坊的泊口,准备进入天阙城了。如果事情快点解决,最壮观的部分还有的看。

周子衿向韦通报道他发现晚宴中杯子可能掺有兴奋剂的事,他推测,这或许正是左耳王李绪当夜亢奋犯事的原因。

韦通肥胖的身躯扭动了一会,他脸色不太好看,“可能整件事情,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韦通说,他今天凌晨三时,才得到大量官牌失窃的消息,是一个匿名消息发来的。

他立刻查实,这用了他三十分钟,但他并不清楚失窃人数究竟有多少。五分钟后,他判断出事情的严重性。与王公公商量后,韦通立即向驻扎在泾河沿岸的卫道军发出求援。

“至少二三十个官员丢了官牌,不排除真丢了,总之有两三百人的空档不会被泊口检查通行证。”韦通说。

周子衿奇怪,既然中午前得知官牌失窃,为什么不及时叫停庆典。

韦通摇摇头,“因为一些官员丢了官牌,就叫停唐人最期待的大典。现在看起来,御史台算老几?”

他缓缓侧过身,对准周子衿的耳朵,压得身下的浮空沙发差些翻转,“就算真出事了,在这艘船上挂了鱼袋的都有责任。如果御史台出了这个头,责任就全归我们了。”

“为什么不紧急调集神策禁军?”周子衿又问。

“他们都戍卫在大明宫,难保有人不会趁虚扔些隐雷。警尉和巡官的破烂推进器根本上不来,船里只有二十来个神策禁军。现在看起来,这艘船简直就是飞行的坟墓。”

“还有白铃队和上官十月。他们都是大唐最强的战斗力。”周子衿补充。韦通乐呵呵笑起来,下巴的肥肉一同颤动。

周子衿把怀里左耳王的玉樽给了韦通,肥胖的男人忙着去调查兴奋剂,就让周子衿自个玩自己的。

周子衿去了韩胤的舱室,叫醒他,对他说庆典已经开始了,该去观景层看看。

韩胤听到庆典开始,猛然跳起,推开怀中两个一丝不挂的舞女,一身酒臭地推着周子衿出门。

两人搭乘天梯下到了‘清酒号’的最底层,观光景台。

一路上,他们遇到的人都出乎意料地少。有的,只是懒洋洋的纨绔们三两个蹲在墙边,瞳孔里失了神,嘿嘿傻笑着,仿佛已经穿行到另一个世界。

穿过安检区时,他们被要求换上软底的舰用靴。一条笔直的走道的尽头,一个膨大的区域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正如布兰奇所说,观景台除了顶部,都是清澈透明的原子玻璃。

观景台中仍旧没什么人,想必大部分人还在楼上焦头烂额呢。

他们小心翼翼踩了上去,像踩在纯净的冰面上。而脚下则冰封了整个世界。

整个长安城,尽在他们脚下。

无与伦比的美感在数千个平台间激荡,用盘古巨钢打造的龙脊穿透各个平台,成为平台间的通行要道。高楼此刻失了色,龙脊像一条条巨龙在渺小的银针中穿行。

而天阙南北各有一串小黑点,正朝‘清酒号’的正下方汇集。

随着它们渐渐靠近,花车斑斓的形体愈发明显。

地面的玻璃是触摸屏,能选定一块区域进行放大。放到最大时,天阙城街角的垃圾桶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清酒号’怎么说也是艘军用舰,说不定还有更夸张的技术,周子衿和韩胤就乐此不疲地调试。

两人先是蹲在地上看,后来索性趴在了玻璃上。水汽从他们嘴里吐出,拂在玻璃表层的电热膜上,还未来得及形成雾气就散开了。

周子衿看得着迷,韩胤突然大叫:“你看!那是不是个人?”

周子衿看向他指的方向,一个人形轮廓正急速缩小,向下坠去。

还真是。那一刻,周子衿的第一反应竟是,又得加班了。

洪亮的广播声传来,“请全体客人,远离舱门。朝廷各级人员,速到一层宴会厅集合。”

又来?

反复的播报声扰得周子衿头疼,他迅速拉起韩胤,朝观赏台外走去。

在他脚下,银针粗细的白光闪过,墨械区一条街道成了断壁残垣。

宴会厅的人群拥挤、杂乱、喧闹不已。

周子衿奋力地推开慌乱的人群,韩胤跟在他身后,从他挤出的缝隙中钻进来。

从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周子衿知道了三件事。

第一,千牛卫卫队长布兰奇刚刚跳了下去。没错,从7000米的高度上。

第二,墨械区有条街被袭击了,并且检测到有三发粒子冲能炮发射。

第三,有三艘运输用飞能舱正加速向‘清酒号’驶来,每艘飞能舱上还挂了约莫十五个全装战士。

当然,大部分人都觉得前两条是无关紧要的小事(除了家在墨械区的官员)。而第三条噩耗,让整个大厅的酒囊饭袋哀鸿一片。

绝望的嚎叫声争相闯进宾客们彼此的耳朵里,年轻的五六品官哭嚷着人生苦短,尚未活够。而三省六部长官集中在一等席片区,激动讨论着什么。

周子衿挤出人群,朝全息窗看去。果真,三艘飞能舱的轮廓越来越明显。要不多时,‘清酒号’和他们的距离就能足够短到让飞能舱上的战士出击了。

韩胤也跟在他身边,额角流落了不少汗珠。

周子衿回头看去,黑压压的人群还在胡乱吵闹着。

不能再犹豫了。

几乎就在同时,周子衿的本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快步穿越人群,韩胤在他身后茫然地看着他。

要想活命,就要更快,更快。

他变为小跑,向前,然后翻过了表演台。最后,他用手撑住身体,一跃而过,跳到了封锁线之前,然后立在整个宴会厅最高的位置上——

御席。

他就站在皇帝金光闪亮的御椅前面。

但只有极少数人对他投来迷惑的眼神,大部分人仍然在台下自顾自吵个不停。

“快安静!你们这群废物。”韩胤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宴会厅,他嘶哑着嗓子大吼,“还有你,老不死的,都别吵了!”

人们渐渐停止争吵,开始统一搜寻刚刚是谁发出的声音。结果,越来越多人视线集中到周子衿身上。

韩胤对周子衿投去不用谢的目光,丝毫没注意到他爹韩素脸已经被气成了猪肝色。

在这些人指摘周子衿大逆不道前,他必须先给出自己的价值。

周子衿清清嗓子说道,“我们必须趁飞能舱和‘清酒号’距离够远时,把飞能舱彻底控制住。”

“你是谁?怎么胆敢上御席?”

“怎么控制?不管我们用双联电磁炮还是粒子主炮,它都能直接把底下的大东方塔夷为平地!”

人群喧闹声又多起来。

“我是御史台侍御史。”他的声音努力压过众人,“我有办法,你们听我的,所有人都能活命。”

争吵声达到了顶点。周子衿有些慌张,他扫视人群,想从中寻找白铃或者韦通的身影。

“听他的,我给他这个权力。”

此声过后,宴会厅突然寂静下来。

空灵的声音在会堂中回响,像死水上微淡的涟漪。

周子衿看见人群中划出一道整齐的通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变得小心无比。

终于,那人从众人中走出,身后还跟了个白发男子。

他华丽的赭黄色袍角扫到地上,上面龙纹飞腾。

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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