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罪，吻嘴

上周得了流动红旗，老闫批准了一节体活课，一直拖到周四才安排下来。

班里出了名的皮猴儿惦记了多天，都凳子烧腚似的，一打下课铃就窜了，物理老师一脸震惊地呆在讲台上，往后退了两步给他们让出道来，从她面前飞过去的一个人影，还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老师再见！”

看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只剩半只脚还在视线里了，老师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低头问前排。

“你们班上体活都这样啊？”

老实坐在座位上的人都笑了。

徐如歌把书合上，整理好桌面上的本子和笔，穿上羽绒服，从书包里挑出一个硬皮本，又随便拿了一只黑色中性笔夹在本子上。

原择只穿着秋季校服，外面没套别的，和在暖气教室里一种配置，看着徐如歌忙活半天全副武装的样。

他问：“不活动活动？”

“穿的厚，一点都不灵活，不愿动，我去操场上坐着画会儿画。”

嘴上边说着穿的厚，手边拿开拉链周围的头发，把羽绒服拉链拽到了头，遮住了大半个脸，露着眼睛和鼻梁。

她单挑眉道：“Let's go.”

其他班都在上自习，操场上除了他们班，还有一个出来放松放松的高三班，人分散开，操场也没那么空旷了。

两个班打篮球的凑到了一起，徐如歌没想到原择还认识那群高三的，两伙人站一起商量了一会儿分好了组，基本是各自的原班人马，被调配的就一个小个子男生。

徐如歌在篮球场旁边的木椅上用手摸了一下，指腹干净，没积灰，压着衣服下摆坐下，旁边是一颗枝干修长，年岁很大的树，夏天的时候树荫能盛下三个班的方队。

随手翻开一页，本子前面是语文课的笔记，画完还得把混进去的这页撕下来，要不就画旁边这棵树吧，去年开运动会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树的造型不错，还有点龙猫动漫里那些繁茂大树的影子。

结果抬头看了一眼篮球场，发现原择的目光在投向她。

不知不觉这一学期接近尾声了，开学仿佛也只是几个星期之前的事，那时候在这里碰到原择，他们还不认识，她不好意思盯着他看，原择也只是赏了个稍逊即逝的一瞥。

现在他边打篮球边时不时朝她看过来，还是那么帅，眼里却多了个人。

哦不对，不同于那次的，还有篮球场旁边围观的学生，窃窃私语，她好像是观众里地理位置最优越的。

有两个女生也走进场，坐在了她的旁边，徐如歌静静地看球，听着她们两个讨论原择。

她伸手压了压衣领，露出了下巴，在原择进球看过来的时候，朝他咧嘴甜甜一笑。

原择看着她的笑脸，勾着一边嘴角，潇洒地一歪头。

邪，而傲。

天真了，她竟然企图在原择从脸前跑来跑去散发荷尔蒙的时候，画画。

看了半天，越看越入迷，根本忘了还专门拿了个本子来涂鸦。

吴班走入球场打断了他们，和他们班的人说了会儿话，徐如歌听不见，就看见吴班带头领走了他们班的男生，原择也在里面，原择回过头来朝她一指体育馆，徐如歌会意地点了点头。

旁边高三的女生腼腆地问：“喂，小姐姐，你和原择一个班的吧？”

徐如歌循声看过去，这个女生长的还可以，涂了口红，不多，唇色艳了不少却不会太引人注意，尤其是教导主任。

徐如歌点了点头，把头又扭回来了，很显然，是个来撒网的。

“那你方便把他微信给我们吗？我们想交个朋友。”

“他不玩微信。”徐如歌随便来了句，低头接着画只有两根线的大树，这效率，原择这祸水惹的，本尊走了，现在颜粉又来旁边调查户口。

另一个女生急了，“不玩微信？那他平时玩什么啊？”

“卷子。”徐如歌增了俩树枝。

第一个女生尬笑了两声，“我们其实想要个他的联系方式，你有吗？”

徐如歌抬起头，看着她们俩。

稍后淡淡一笑，“不知道。”

“哦，那打扰你了。”第一个女生站起身，朝她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人走了。

应该是去捉其他幸运观众了，徐如歌淡定地继续画画。

问到了，原择敢加吗？

树冠基本成型了，加点细节。

听到风声迅速扫过来，徐如歌基本是条件反射地站起来躲开了。

篮球“嘭——”一声打在木椅的靠背上，反弹到了地上，徐如歌一脚踩住了跳起来的球。

朝她来的。

她在球场最边缘，离着打球的少说十米，而且这角度……

场外来的。

徐如歌抬眼看着正往球场里走的好几个体育生，他们班那位站在第一个，一脸嚣张，毫无畏惧地回看她。

挑衅地喊道：“扔回来呗。”

说完朝旁边的人夸张地笑了两声。

徐如歌暗骂了一声：“戏精。”这傻逼是跟她画画杠上了吗。

她悠闲地回身，把本子放下，拿着笔扣上笔帽，平行于本子边地摆好。

转回身弯腰单手拿起来篮球，一个废动作也没有，就这种级别的垃圾，虚晃一招，凹个姿势她都懒得浪费体力，徐如歌把球抬起来，远远的朝着傻逼面前的地面用力砸去。

篮球跨越了整个篮球场，打在地上，傻逼松了口气。

还以为她多厉害，能打到他呢，结果篮球从地上反弹起来，又朝他袭去，体育生吓得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他退了这一步，篮球应该会正中他的面门，徐如歌其实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今天手感好的话，十有**可以爆头。

球很给力地砸歪了傻逼优美的笑脸，徐如歌不屑地一歪头，朝他竖了个中指，可能那玩意儿喊疼也顾不上看了。

徐如歌拿起木椅上的东西，事不关己地转身就往外走。

听傻逼丢人现眼地骂，和其他人乱哄哄地劝。

这种人就得有事没事给自己加戏，增加点存在感，让自己被围在中间，像猴一样被看笑话，当谈资。

下贱。

徐如歌听见身后有球和地面碰击的声音，离她不算近。

她头也不回地高举胳膊，毫不掩饰地歪着头，朝下一压大拇指。

明晃晃地传达了两个字——垃圾。

篮球斜着滚，停下的时候，徐如歌还好心地，不紧不慢地朝它走过去，照着足球场方向开了个大脚，篮球高高地飞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长弧线，撞在了观众席上。

吃饱了撑的，让你装逼扔球，够本钱吗，爷爷帮你加大运动量，跑去追吧。

徐如歌走出操场，和看呆的副班长说了声：“原择回来，麻烦告诉他一声我先回去了，谢谢。”

说完径直向教学楼走去，大家主动给她让出一条道，徐如歌面色淡淡的，一句也没多说，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两个班的人都注意着她，连在操场上抱着书的都抬起了头，直到那抹瘦削直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徐如歌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脱掉羽绒服，趴在桌子上就睡了。

醒的时候，班里的人都已经回来了，看见她醒了，有的撞着胳膊互相提醒着，闭住了上下翻飞的嘴，傻逼要训练，没回来。

原择呢？她看了眼旁边，原择的座位空着。

有点渴，徐如歌拿起自己的水杯，摇晃着试了下原择的，水还不少，只拿着自己的起身往外走。

数学课代表在她走到身边的时候，神采飞扬地说：“牛逼啊，纪委，帅了我一脸，你是专业的吧？”

徐如歌看着他，没大有波澜地淡淡一笑，走出了教室。

回来的时候，原择已经在座位上了，万年不变的刷题姿势，徐如歌回到座位坐下，掏出来题和他一起写。

放学的时候，纪文予趴在门口，朝徐如歌吹了声清脆的口哨，全班都看着这个几乎一打下课铃就窜来的风女子，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收拾东西装书包的徐如歌。

徐如歌一出教室，纪文予揽着她的脖子说：“走，贫贫，今天咱俩一起回去，我爸已经在外边候着了。”

上车的时候，徐如歌甜甜叫了声：“纪叔叔。”

纪叔叔爽朗地笑着，“好闺女。”

她都习惯了，从小学起一直跟纪文予一个学校，两家爸爸帮着接孩子就是家常便饭。

徐如歌和纪文予一起坐在车后座。

纪文予说：“今天我们班打篮球那个体育生，最后一节晚自习上到一半的时候回来了，听说你们班那个体育生的柜子让人给砸了，你们班那个回去没说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我们班傻逼的柜子让人砸了？”徐如歌疑惑地重复道。

“你不知道啊，就今天下午的事，应该是砸的挺严重，听说连带着周围几个柜子都烂了，不过那些误伤到的，里面都放了几百块钱，太炫了，要我说，这年头没个钱连柜子都不配砸了。”

“这么狂啊。”纪叔叔开车听着她们聊，凑热闹道。

纪文予说：“是个狠角色，砸完塞钱这种事都办的出来，也不知道被学校查到，会怎么处理，我得跟那人结识一下，这要是惹着了，我不得连夜卷铺盖走人啊，老纪，你看，我在学校可是遵规守纪的模范学生，老实的不得了。”

徐如歌问：“是针对我们班体育生一个人吗？”

“看情况是啊，怎么，你有内部情报啊？”

徐如歌说：“不清楚，起了点小冲突。”

她突然想到自习之前原择很晚才回来，有点担心是不是他，希望不是吧，不然她又给他找麻烦了。

如果真是他。

她非阴死那个玩一手烂球的傻逼，真是烦的牙痒痒。

回到家徐如歌立马给原择打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接。

“喂。”原择慵懒的声音传来。

她开门见山，“原择，你今天自习课之前干什么去了？为什么那么晚回来？”

原择轻笑了一声，反问：“想起来跟我交代交代你的事了？”

“你知道了？”

“是啊，我女朋友的事，还得通过别人的嘴知道，你没什么要说的？”

徐如歌被问的有点心虚，“我不想麻烦你的。”

电话突然传来了挂断的声音。

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确认了一眼，好家伙？

挂了？？？

卧，槽？

她真想就这么晾着他，可她想知道的还屁都没问出来。

她深呼吸了两次，打开微信联系当时一起跟原择走的人，说不定他们知道点。

吴班：我们帮老师在体育馆拉电线，碰见了那群打篮球的，张耀火气很大啊当时，无缘无故瞪原择，我们也是忙完才知道你和张耀的事，原择没和我们一起回班。

吴班：怎么了吗？出啥事了啊？

徐如歌：没，我就看看我现在有多出名。

吴班：哈哈哈哈哈那倒是，拽姐。

徐如歌看完叹了口气，毁了，八成原择干的。

她又给纪文予发消息，让纪文予隐晦点提示杨宇杰去问问原择。

徐如歌忙活完，盘腿坐在床上等消息，问个话她可真够累得。

刚才原择应该是在为她不和他一起处理生气，这怎么哄啊，男生生气了，道歉？陪他打游戏？

够复杂的。

手机突然响了，徐如歌赶紧拿起来。

是原择！

他说：“你累不累啊？这么麻烦，想问直接找我啊。”

我想问啊，您不是挂了吗。

“是你干的吗？”

“嗯。”原择直接承认了，跟回答“吃晚饭了吗？”一样随意。

徐如歌不是不相信他解决问题的能力，但还是有点好奇，“最后怎么处理的？”

“报维修了。”

？？？牛逼啊，公共设施破损维修。

“那你自己收拾摊子吧，我不管了。”

“好。”

徐如歌习惯性的想道谢，想说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但是忍住了。

刚才那个挂电话，结合之前的种种，她看明白了，原择就希望她在他那可以自私，任性，毫无顾忌。

她说：“我很解气。”

接着又补充道：“但是你烧钱吧你？说好娶老婆的呢？双标，你为什么不拿那钱请我看电影啊？”

原择问：“你想看电影？”

“我说钱呢。”

“想看什么？”

“电影待会儿再说，我在问你罪呢。”

“寒假来我家看吧，随便你问罪，吻嘴都行。你看电影，我看你。”

聊不下去了，完全不是一个频道。

她接不下去了。

原择段位太高了……

原择自顾自说着，“到时候我去接你。”

“行，早睡吧好梦。”

没等原择有什么表示，徐如歌把电话挂了，一报刚才挂电话之仇。

问罪和吻嘴还能扯一块……

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