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永不放弃

2个月前 作者: 刚雪印
第21章 永不放弃

务,当然是秦丽被奸杀一案。从案情特征和犯罪行为上分析,加之目击者的口供,支援小组更倾向于这是一次带有偶然性质的冲动或激情犯罪。目前锁定的嫌疑车辆排查工作已近尾声,除三辆看不清牌照的车正在依车型追查外,其余车辆均已排除作案嫌疑。案件即将走进死胡同,韩印和顾菲菲决定重返现场,搜寻先前可能被遗漏掉的线索。

这天下午4点半,与秦丽最后被监控拍到的时间基本一致,韩印和顾菲菲站在玉田街与锦绣路的T形交叉路口,斜对面是秦丽就读的明丰小学,大门正冲着马路。

韩印抬腕看了下时间,随后两人转身,开始沿着玉田街缓慢行走,直至走到玉田街中段与玉宁街相交的十字路口,也是目击者所描述秦丽被掳走的现场。韩印又看了下时间,两人仿照孩子的步伐和频率,从街口走到案发地大约用时7分钟,如此推算,秦丽被掳走的时间应该是下午4点40分左右。

站在路口,两人四下张望,前方不远处能看到托管班的招牌立在街边,小秦丽那时若穿过路口,再走个二三十米的样子也就到了。想想真是命运弄人,一个普通的路口竟成为生与死的分割线,当然罪不在路口,而在于人。

案发十字路口,是由南北走向的玉田街和东西走向的玉宁街相交而成,街口交通指示牌显示,这两条路都是单行路,但由于在社区内没有交通监控抓拍,更没有交警执勤,逆行车辆司空见惯。而且韩印和顾菲菲试着走了几个街口,监控盲区实在太多了。先前在案发当晚,两人曾来过这儿,但并没有这么实际地考察过地形和环境,现在他和顾菲菲越来越觉得,期望通过排查来往车辆揪出凶手,漏洞太大了,必须丰富办案套路,拓宽办案思维。

二人在西面转悠了一阵,回到案发路口,再沿着玉宁街往东继续溜达,走了百八十米,又是一个十字路口,这次与玉宁街相交的是玉川路。玉川路同样与学校门前的锦绣路相交,而且这个路口距离学校更近。远远望去,隐约能看到学校的铁栅栏围墙,韩印顿时心中莫名一凛,有种说不出的牵引,带着顾菲菲向街口走去。

韩印和顾菲菲走到街口,两人多少有些失望,可能是位于学校附近的缘故,红绿灯设置得比较多,并且这也是个带监控摄像头的路口,想必张队一定排查过该路口在案发前后的车辆行驶情况,也就意味着韩印刚刚心里面的一点怀疑被否定了。

二人正愣神,有两个六七岁模样的孩子从身边嬉戏追跑过去,跑在前面的小女孩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啪的一声摔了个大前趴。小女孩趴在地上号啕大哭,后面的小男孩被吓愣住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韩印和顾菲菲赶紧过去,把孩子扶到路边,好在伤得不重,只是一双小手被石子划了几道印痕。顾菲菲一边安慰着,一边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面巾纸,仔细地帮小女孩把一双小脏手一点一点擦干净,又帮她把眼泪擦掉……

“你们要干啥,把我家孩子怎么了?”一位老大娘气喘吁吁跑过来,一把从顾菲菲手里夺过小女孩,一脸警觉地质问道。

“您是孩子的奶奶?”顾菲菲微笑着问。

“对啊,怎么啦?”老大娘仍是一脸警觉,手紧紧拉着孙女,又把小男孩拽到自己身前护着。

“大娘,您别紧张,我们是刚刚路过这儿,看到您孙女摔倒了,帮忙把她扶起来。”韩印笑着解释。

“是,奶奶,叔叔阿姨是好人。”小男孩这会儿已经缓过神来,在旁帮腔道。

“那太感谢了,不好意思,错怪你们了。这俩熊孩子就爱野跑,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儿能追上,你说跑到这路口多危险啊!真是太谢谢你们了。快,跟叔叔阿姨再见。”本来看二人长得就面善,再有自己孙子的证实,老大娘神情略微放松了些,客气了几句,便一手领着一个孩子走开了。

看着老人和孩子的背影,顾菲菲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憧憬的微笑,须臾,突然转回头,一双媚眼盯着韩印,柔声道:“你喜欢孩子吗?”

韩印“嗯”了一声,怔怔地望着远处,随即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把视线挪到顾菲菲脸上,说:“噢,你刚刚说什么?”还没等顾菲菲应声,紧跟着又急促地说道:“咱们的办案思路是不是被目击者带偏了?”

“怎么讲?”顾菲菲收起媚态,正色道。

“秦丽尸体上没发现被车撞伤的痕迹,会不会根本没有车祸这回事?”韩印向远处指了指,示意说,“会不会跟那个小女孩一样,秦丽走到十字路口时,因某种原因把自己弄伤了,凶手正好开车经过,借机把她哄骗上车?”

“如果是这样的话,办案方向跟原先可截然不同,秦丽已经7岁了,应该不会轻易跟陌生人上车,你觉得凶手是熟人?”顾菲菲问。

“不管怎样,起码咱又多了一个方向。”韩印迟疑了一下,说,“有没有可能是托管班老师?”

“不会,先前张队已经调查过,那里一共四个老师,全是女的。”顾菲菲立即摆摆手说。突然,她整个人僵住了,低头琢磨一阵,再抬头,脸上多了一丝雀跃之情,说:“也许凶手真的是一名老师。你还记得我提过留在尸体颈右侧那个大拇指的扼痕上有裂纹吧?也许那根本不是刀伤或者冻伤,而是老师的职业病粉笔手所致。你也是老师,没听过这种病吗?”

“我们那儿还真没有,不过我听别的老师提起过。”韩印说。

“粉笔是石膏做的,化学成分是硫酸钙,对皮肤有刺激和腐蚀作用,时间久了不注意保养,手容易暴皮、裂口子,尤其秋冬季更严重。”顾菲菲进一步解释说。

“学校距失踪现场很近、熟人作案、扼痕符合职业病特征,综合起来看,老师作案的可能性很高。”韩印说。

“秦丽的班主任是个女的,估计是别的班级老师或者任课老师。”顾菲菲冲学校方向扬扬头,示意说,“走,先摸摸情况去。”

杜英雄和艾小美这一天也累得够呛。

现如今是飞速发展的互联网时代,信息传播的平台和速度,可谓百花齐放、一瞬千里,其中尤以某社交平台传播速度最快、覆盖范围最广。于是,它也成为时下炒作和爆料的首选平台,杜英雄和艾小美决定从该平台入手,试着追查快递事件消息泄露的源头。

通过关键字搜索,两人发现,对于该消息的热门评论,有很多属于所谓的营销号,而且它们发布有关快递事件帖子的时间相差不远。更让两人嗅到预谋意味的是,有几个营销号发帖的时间仅与青泉警方收到快递相隔不到一天,这说明是有人同时把消息透露给多个有传播影响力的账号。

艾小美试着与几个营销账号取得联系,有的起初可能以为她是骗子,根本不搭理她,有的不愿配合,随便找理由搪塞过去。艾小美耐着性子解释其中的利害关系,最后终于有几个账号主人给了她一个相同的答案:原来,就在警方收到快递的隔天上午,有用户在该社交平台上发布了相关消息,并且发布消息时还主动“艾特”了一众营销号。这些营销号本来就是靠八卦和爆炸性新闻吸引粉丝关注的,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于是该用户所发的帖子很快得到响应,随即被大量转发。但随后不长时间,该用户突然把帖子删除,进而注销了账号。有触觉敏锐的营销账号,不愿放弃这条消息,紧跟着把删除的帖子内容重新用文字编辑再发出来。由此,消息便越传越广……

既然账号已经注销了,艾小美也就无能为力,只能通过警方正常程序,与社交平台后台管理取得联系,从而得知该用户是用手机号码注册的,发帖用的也是手机。随后,艾小美查询手机号码信息,发现是临时号码,没有任何通话记录,即意味着是专门用来在社交平台发帖的。艾小美进而追踪定位,发现该手机号码发帖时,距离最近的基站,在近郊一座叫作剑山的山上……

好吧,网络追查到最后,又是死胡同。杜英雄和艾小美决定还是听韩印的话,找养老院护士问话去,没承想有了意外收获。

与护士挨个问过话后,并没有发现有嫌疑的对象,两人不甘心,随后找到养老院院长继续讯问。在问话中,院长突然想到还有一个群体与院里的大爷大妈接触比较多,那就是义工。院长介绍说:“义工差不多每个月至少会来院里一次,帮着打扫打扫卫生,陪老人家说话解闷等。这些义工大都是本市各大高校的学生以及一些单位的年轻骨干,是由团市委牵头组织的。最近这一两个月,是因为到年底了,学校和各单位事情都多,才来得比较少。”

随后,杜英雄和艾小美与团市委相关部门取得联系,查到近几个月到养老院参加义务献爱心的单位和人员名单,发现其中频繁出现一个名字——翟婷婷,其系本市一所省属警官学院的学生,而这所学校年初已整体搬迁至郊区,新校区就建在剑山脚下。

由此,综合两方线索,翟婷婷被锁定为快递事件始作俑者的嫌疑人。

明丰小学门卫室。

这个时候差不多快下午6点了,学校的教职员工基本都下班了,只有门卫室有人值班。不过见两个保安差不多都是中年模样,想必在学校也工作了很多年,每天迎来送往,对学校的情况应该比较熟悉。

“学校里教授文化课的有几位男老师?”韩印问。

“不多,有三四个,哦,四个。”个子较高的保安答道。

“有开着浅颜色系私家车的吗?”顾菲菲问。

“有,王老师开白色的,向老师开银灰色的。”矮个保安答。

“这两个人谁是教授低年级课程的?”顾菲菲问。

“向老师,他好像是教一二年级思想品德课的。”矮个保安答。

“你们这里几点下班?”韩印问。

“4点半。”矮个保安答。

“向老师这个人怎么样,你们熟悉他吗?”韩印和顾菲菲对了下眼。学校4点半下班,秦丽4点40左右失踪,从时间点上看,老师作案也有很大可能性。

“也不算太熟悉,年纪40出头,平时进出总会打个招呼,在学校里也不显山不露水的,感觉人挺本分的。”高个保安说。

“听说他离婚了。”矮个保安补充道。

“他住哪里你们知道吗?”韩印问。

“听他提过,说是住在世纪小区。”高个保安说。

“那儿离万众社区近吗?”韩印问。

“挺近的,就隔着一条大马路。”矮个保安说。

“你们这儿有监控室吗?现在有人吗?”顾菲菲问。

“你们是想知道小女孩不见那天他几点走的吧?”想必最近被警察问话的次数多了,高个保安似乎已经熟悉套路了,主动爆料道,“向老师一般都卡点走,那天我当班,他准时4点半出了这门,我看着他走到街对面……”

“他那天没开车吗?”如果没有开车,向老师就不构成作案嫌疑,顾菲菲忍不住打断保安的话。

“他应该开了,我们学校附近停车的地儿特少,一般来晚了,就没地儿了,很多老师都把车停到对面小区里。”矮个保安解释说。

车停在对面小区里,所以路口的监控才没拍到……韩印和顾菲菲对了下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第六节 念念不忘

砰砰砰……

“开门!”

“谁啊?”

“警察!把门打开!”

简短对话后,住房的门被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探出头,张振东亮了下证件,冷着脸问:“你是向鹏?”

“对啊,你……你们有啥事啊?”向鹏一脸无辜的样子。

“把你的右手伸出来!”顾菲菲从张队身后站出来命令道。

“喏,我手咋了?”向鹏莫名其妙地伸出手。

顾菲菲打量一眼——大拇指皮肤上有两道很深的裂口,随即冲张振东点点头,后者紧跟着说:“我们能进去说话吗?”

“能……能吧。”向鹏不情愿地敞开门。

一众人马进了屋,顾菲菲四下看了看,拎着法医工作箱扭身走进厨房,关上门。须臾,她从里面喊张振东和韩印的名字,二人进到厨房,看到黑暗中顾菲菲手里举着荧光手电筒,厨房的地面上出现大片大片的蓝紫色荧光——是血迹遇到鲁米诺喷剂的化学反应……

警官学院,保卫科。

“这么晚了,你们还来找我,我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了,快递是我邮的。”眼前的翟婷婷,身材修长、肤白如雪,明亮的眼眸含着笑,脑后扎着蓬松的马尾辫,如她的名字一样,亭亭玉立,气质落落大方、亲和自然。

“你读大几了?”杜英雄问。

“大四。”翟婷婷答。

“读警校是你的第一志愿?”杜英雄问。

“对,我想当警察。”翟婷婷答。

“那你应该知道制造虚假案件是犯罪,可能使你当不成警察,你都大四了,不觉得可惜吗?”艾小美问。

“我觉得,如果能让李叔叔了却心愿,那就值得,我还年轻,他可能很快就完全没有记忆了。”翟婷婷答。

“你口中的李叔叔就是李成义吧?怎么想到要帮他给警方邮寄快件?”杜英雄问。

“我一年多以前开始去养老院接触李叔叔,那时候他的阿尔茨海默病已经加重了,意识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我常见他拿着一个小孩的银手镯在发呆,后来我忍不住打探它的来历,因为李叔意识转换非常快,总是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清醒,所以分了好多次才完整地听完手镯背后的故事。你们应该看到李叔床下那个大箱子了吧,那里面全都是关于那个案子的资料,他一直在钻研。我也是看了那些资料,才决定给刑侦支队发快递的。”翟婷婷解释道。

“明信片也是从箱子里找到的?”艾小美问。

“对,李叔说当年那个叫管骏的还没落网前,他曾经想通过追查明信片销售渠道找出凶手,所以收集了很多那种明信片。”翟婷婷答。

“那他有没有说,他女儿的失踪到底和管骏有没有关系?”艾小美问。

“我问过他很多次,感觉他也说不清楚,所以干脆把明信片和手镯一起邮寄了。”翟婷婷不自然地笑笑,然后有点着急地问,“你们找到我了,是不是就不再管李叔女儿的案子了?”

“老实说,案子确实因你而重启,但从一开始我们支援小组就把追查快递源头和侦办李笑笑失踪案分为两个案子,所以我们会追查到底。”艾小美答。

“那太好了,我觉得这是像李叔那样平凡而伟大的警察应得的,我真的很希望他在完全失去记忆前能够知道女儿的下落,哪怕是一具无声的躯体,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慰藉。”翟婷婷说。

“今天就到这里,你安心在学校待着,至于怎么处理你,等候通知吧。”艾小美说。

“好。”翟婷婷抿嘴笑笑,见二人起身要走,也跟着从椅子上站起,眼泪不知怎么就冒出来了,“你们见过李叔女儿那个手镯了吧?那是李叔特别定制的,在上面拴了好多铃铛。李叔说笑笑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多时候喊她都得不到回应,一旦在人群里失散了,顺着铃铛声也能找到笑笑。”

“如果我们把案子破了,你愿意亲口把消息告诉他吗?”不知道是不是被翟婷婷最后的话打动,本已走到门边的杜英雄转过头说。

“当然,当然愿意。”翟婷婷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使劲地点头道。

刑侦支队,审讯室。

……

一番常规讯问后,张振东开始把问题引向重点:“怎么遇到秦丽的?”

“那天下班,开车经过路口,看秦丽坐在地上哭,我下车问她怎么了,她说脚被钉子扎了。的确,也不知道谁扔在路边的一块木方子上带了个钉子扎到她鞋上了,我当时不知道扎得有多深,没敢拔下来,想把她带到医院再说。”向鹏颓然窝在审讯椅上,唯唯诺诺地说,“我一开始确实想把她送到医院来着,后来……后来我哄她说老师家有药,到老师家老师帮她包扎脚,然后到家……我就……我就忍不住……”

“怎么想到要砍掉孩子双脚?”张振东问。

“就是看最近新闻炒得挺热,还有人说当年根本就是抓错了人,我寻思模仿他的手法,能蒙混过去……”向鹏说。

一夜之间,可谓双喜临门,一下子解决两大棘手难题,当然,这还不是支援小组最终想要的,他们最希望在李笑笑案子上能给李成义一个交代。说句不好听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有了其他牵绊,所有人都积极投入到李笑笑案子的追查中。一周后,在支援小组的牵头下,在全国各兄弟单位的大力协助下,有多宗涉及低龄无名女尸以及与青泉市相关的拐卖儿童案件陆续呈报上来。汇总之后,DNA比对工作随即井然有序地展开,同时,青泉警方派员赴各地核实拐卖案情。

其中,尤以两起案件最值得关注。第一起,犯罪人张德虎,自1992年至1999年期间,流窜国内多省市,涉拐卖儿童案件总计9起,据其供认:曾于1994年8月、1995年2月,分别在青泉市长山区和黄泥区实施作案两起,两名男童遭其诱拐并贩卖。张德虎,男,出生于1970年2月,籍贯云边省谭山市,于1999年在云边地区集中开展的严厉打击拐卖案件行动中落网,经法庭审理,依法判处无期徒刑,后因服刑期间表现良好,减刑至有期徒刑20年。

第二起,犯罪人刘爽,自1995年至1998年期间,涉及国内多省市拐卖儿童案件总计6起,依法被判处无期徒刑,后同样因服刑期间表现良好,减刑至有期徒刑20年。刘爽,女,出生于1971年6月,籍贯河阳省林建市,曾于青泉市务工多年,首次作案地点为青泉市临近城市泰城市。

这两起案件,被害人与犯罪人分别与青泉市存在交集,且作案时间与李笑笑失踪年份较近,不排除到案后有隐秘作案情节之嫌。因此,青泉市局决定派张振东等骨干力量联合支援小组,亲自前往该两起案件犯罪人关押地进行核实。

云边省第一监狱,审讯室。

这并不是一次轻松的审讯,假设犯罪人以前有隐秘作案情节未被发现,心理上会因此产生一定的优势。再者说,其之所以在供认作案方面有所保留,肯定是因为案件性质会招致更严厉的法律处罚,加之服刑即将期满,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很难让其轻易就范。所以张振东希望韩印能亲自上阵,来主持这次审讯。

“你好,我们是国家刑事侦查总局的,想找你核实个案件。”一上来韩印便有意打压张德虎所谓的心理优势,把名头往最大了说。

果然,张德虎不自觉地挪动了下身子,显示出一丝紧张情绪,故作谄媚的姿态,回应道:“您好,您想问啥随便问,我一定配合。”

“1993年8月你在哪儿?在做什么?”韩印问。

“我,我在程阳(云边省的一座城市),那会儿帮人家做瓦工小工。”张德虎脑袋稍微向左仰了下,视线也随之瞥向左上方。

其实,这是个跟案子无关的日期,韩印想借此确立真实反应的基线,也就是说,张德虎刚刚的一些微表情动作,是他真实的回忆状态。随即,韩印继续问道:“1995年5月,你在青泉市吗?”

“1995年5月……不在啊,我已经供认过,那年的2月份和前一年的8月份在那儿拐过两个孩子。”张德虎刻意重复着日期,愣了一瞬间,飞快眨了眨眼睛,才继续说道。

这显然不是在回忆,而是在思索,而且眨眼睛也属于视觉阻断表现之一,张德虎在回避什么呢?韩印进一步施加压力,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照片,递给站在一旁配合审讯的狱警,示意把照片交给坐在审讯椅上的张德虎,说:“见过这个女孩吗?”

张德虎看了眼手上的照片,微蹙了下眉头,然后将照片还给狱警,缩了下身子说:“没见过。”

看到张德虎已经出现恐惧反应了,韩印开始觉得这小子问题很大,继续顺着审讯思路说:“这孩子有自闭症,脾气很大。”

“噢,我真的没见过这样的小孩。”张德虎点点头,又摇摇头说。

不自觉的认同反应,还说你没见过孩子?韩印心里更有谱了,把照片放回文件夹中,又刻意做了个整理动作,然后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我想再强调一次,我们这些人都来自国家总局,你知道,没有充分的证据我们是不会轻易跟你谈话的,也就是说,你还有机会老老实实坦白你犯的事,我们会向法庭申明你当时的处境以及主动交代问题的情节,对你的量刑会有一定帮助。”

韩印故意提到张德虎当时的处境,实际上是给他一种迫不得已才作案的心理暗示,因此张德虎可能会认为在量刑上会有所宽待,于是他抬手摩擦了几下前额,显示出举棋不定的情绪。韩印看在眼里,明白是该给他最后一击了。韩印站起身,绕过长条桌,走到张德虎身前,双手按着审讯椅两边的栏杆,眼睛狠狠地盯着张德虎说:“你拐走了小女孩,起初只是觉得她不爱说话,甚至你还窃喜她不会给你惹麻烦,可是你没想到,她会突然发脾气,而且是一刻不停地尖声怪叫,因为她患有自闭症,她不会通过语言表达她的情绪。你用手捂住她的嘴,企图遏制她的声音,但是她更加疯狂,于是你越来越用力,直至她没了呼吸……”

“对,她突然就疯了,我控制不住她,我真的是迫不得已!”张德虎用手遮住自己的脸,躲避着韩印的逼视,带着哭腔说道。

“你怎么处置尸体的?”韩印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愤怒,追问道。

“我把她捂死了,然后埋在我家院子里的老柿子树下,跟人说孩子被卖了。”张德虎深深低着头说。

“把头抬起来!”韩印猛然厉声喝道,然后几乎把自己的脸贴到张德虎脸上,恨恨地说,“我见过很多穷凶极恶的罪犯,但最后发现,还是最痛恨你这种人,去死吧!”

云边省谭山市广德村张德虎家农宅。

张振东带头,多名警员挥铲刨土,围绕一棵老柿子树展开挖掘。逐渐地,柿子树前一个深坑出现了,大家开始小心翼翼,似乎觉得随时都可能挖到尸骨……果然,顾菲菲突然叫了一声“停”,随即走到坑的一侧,用手扒去一层浮土,从黑泥中刨出一个银色的东西,举到空中……

尾声

飞机落在青泉市时已经是傍晚了,再有几小时就进入崭新的一年,城市里四处洋溢着辞旧迎新的热闹景象,如果说想要一个美好的愿景,那就是希望罪恶能够永远停在旧的时光里!

一辆深蓝色商务车缓缓停到同心养老院门前,车门打开,张振东先走下车来,随后是支援小组的四个人。

进到院子里,一个身材高挑、长相靓丽的女孩迎上来,露出一抹浅笑,自我介绍叫翟婷婷,这个名字大家当然都很熟悉,见到真人便更加有好感。

张振东语气亲切地说:“听说你快毕业了,怎么样,愿意来我们刑警队吗?”

“我犯了这么大错误,您还愿意接收我?”翟婷婷抬手撩了下发梢,饱含歉意地说,“我决定不做警察了!”

“为什么?”张振东感到很惊讶。

“我觉得作为一个警察,必须界限分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中间地带,因为法律就是这样,警察是执法者,更要遵守法律。”翟婷婷一脸正色道,“我觉得我这次为李叔做的事,结果是好的,但过程并不值得称赞,我怕我这种个性做不了一个好警察。”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警察是好警察?”张振东用欣赏的目光望向翟婷婷问。

翟婷婷想了想,说:“我觉得一个好警察不需要有多么显赫的功绩,他可能一生都平平凡凡的,但无论遇到任何困难,无论面对任何利益得失,都能够恪守警察的职业道德,维护法律应有的尊严。”

“好了,咱们别站在外面了,进去吧。”顾菲菲和气地拍拍翟婷婷的肩膀,示意她跟大家一起进去。

走在最后的艾小美使劲拧了下杜英雄的胳膊,压低声音说:“是你让她来的吧?是不是看上人家了?现在泡妞手段可以啊。”

“瞎说什么?原来不答应过人家吗?”杜英雄甩了下胳膊,躲避着说。

养老院房间中,面对一群“陌生”的面孔,李成义有些不知所措,呆立在床前,一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模样。

顾菲菲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对银手镯,递向翟婷婷,又指指李成义。

翟婷婷接过手镯,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走到李成义身前,扶着他坐到床上,自己蹲下身子,抽泣着说:“李叔,您还记得笑笑吗?”

“笑笑是谁啊?”李成义好奇地问,“是你吗,姑娘,你叫笑笑对吗?”

“李叔,我说过会帮你找到笑笑的,我做到了。”翟婷婷说着话,把一对手镯递向李成义。

李成义用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审视着递到眼前的一对手镯,又摇晃着脑袋来回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双手缓缓接过来。他一手举一只手镯,试着轻轻晃动,随着手镯上的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两行清泪无声地从脸庞上滑落下来……

(第四季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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