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洛将人带回许府,屋内原本残留在地板上的血迹和异物已经被处理干净。他抱着叶筱瑞踏进屋内。
叶筱瑞像猫儿一样窝在他的怀里,蹙着眉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刚刚恢复的沙哑声音呢喃着“不要”。
许是接触到残留在空气中未来得及散去的情药,叶筱瑞的面色又开始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她下意识地进入防备状态,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襟,整个人难受得微微颤抖着。
而许子洛因年幼时受过重伤,疗养期间被秋长青当作小白鼠尝试吃过、泡过、抹过许许多多奇怪的药,以至于他现在基本算是百毒不侵,所以裘尚雪偷偷下在熏香炉里的毒药与情药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即便如此,许子洛却隐约能知道她的身体正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手掌透过她身上的外衣,能感觉到她的烫人体温。
许子洛阴沉着脸将她带进澡室内——她的头发和衣服都沾上了汗水与泥沙的混合物。
叶筱瑞的脑袋里已是一团浆糊,整个人感觉飘飘然,像在梦里又不是在梦里。体内一浪接着一浪、一层高过一层的令她感到害怕的欲望侵袭、啃噬着她的意志力。
她仿佛又看见那个羊胡子男人……
恍惚间感觉有人在拉她的衣襟,她死死拽住。不要!她不要失 身于别人!
“筱儿……”
有人在她的耳边轻声低喃,她认得这声音!
叶筱瑞吃力地睁开眼,当望见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时,她“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手臂攀上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间,想要把先前的那些委屈和恐惧全给宣泄出来。
许子洛被她这一哭,哭得手足无措。
他听见她边哭边呼唤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他感觉到心底有块地方被她的声音填得满满的,使他冰冷的心变的柔软。可他还不够满足,他伸臂圈住她的腰肢,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
他不敢想,如果自己没有找到她;不敢想,如果他晚到一步,她将会面对什么可怕的事情。失而复得后的强烈感动使他想要将她揉进他的肋骨里、他的骨血里。
叶筱瑞哭够了,哭累了,面颊贴着他的脖颈抬起眸子。
“子洛……我们、我们为什么会在澡池里?”而且还穿着衣服,湿哒哒的布料贴在身上好难受。
“你的衣服和头发脏了。”
原来是这样……
叶筱瑞的鼻尖往许子洛的耳垂下凑了凑,他身上特有的气味使她心猿意马,体内相互冲撞的欲望因他而叫嚣着要吞噬她。
终究是情难自禁地嘤咛出声。
叶筱瑞羞红着脸咬住下唇,无法相信刚才那个羞人的声音是她制造出来的。
她攀在许子洛的身上,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身子有一瞬间僵住。她心下一横,伸出一只手拽住他那在水中微微敞开的衣襟,对他说道:
“我被人下药了。”
“嗯,我知道。”他的声音平静但略显僵硬。
“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我想把自己交给你。”叶筱瑞的声音因羞怯而带着轻微的抖动。
“……你确定?”他深吸一口气,这么问她。
“嗯,我确定,本来昨天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没想到今天出了这样的意外。”
许子洛搂紧她,用着与平日迥然不同的略微性感沙哑的嗓音问她: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叶筱瑞愣愣地问他。
“意味着你叶筱瑞——生是我许子洛的人,死是我许子洛的鬼,生生世世都将与我纠缠不休。”
“嗯,我愿意!”
语毕,叶筱瑞拉下他的头,在他的唇上印下虔诚一吻。
那一吻撼动着许子洛的心,就好像是飘零的游子终于找到他的归宿。
他将叶筱瑞抵在池壁上,一只手掌掩住她的双眼,加深那个对他来说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
……
夜月当空
吟阁
阁内灯火通明,里里外外站满一众身着统一黑色劲装的蒙面人,他们训练有素遵守纲纪,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们的视线都朝着同一个地方——
男人姿态优雅地坐在裘椅上,他的右手支着右下颌,眯着双目微微倾斜着头,使那张足以令天地失去光华、如天人般俊美的容颜难得地透着一股慵懒劲儿。
他前方,月瑶正垂着头双膝着地跪在那里。
南山和北风刚完成各自的任务回来,便从苍绘那里听说今夜发生的事情。
主子是真的动怒了。
他们知道。只是……他们又感觉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北风觉得主子现在的状态就是一只餍足的野兽,他大胆地朝主位上的男人偷觑几眼。眼尖的他果然发现主子脖颈处落着一块不易被人察觉的暧 昧痕迹。
他觉得这个发现不能光他自己知道啊,于是便不着痕迹地收回眼,朝旁边的南山挤挤眼,期待对方与他“心有灵犀”。
南山蹙着眉,用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在发癫。
挤眉弄眼半天,北风感觉眼睛和眉毛酸得不能动弹了,无奈只能认命地送南山一个大白眼,心里直骂他是蠢货。
“查到了么?”
许子洛清冷的嗓音落在这寂静的四周,声音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开小差的北风冷不丁地被他吓出一身冷汗。
“是,主子。据调查,她本名裘尚雪,是‘啸帮’北副堂主。”
听到这里,月瑶他们几人便都明白了。
“啸帮”同他们“吟阁”一样也是杀手组织,但两者又存在差异——“啸帮”多受不义的委托,只要委托人出价高,他们便全都揽下。
因同为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两家平日里也各是相看两厌,而“啸帮”则较为卑鄙,若两家在同个地方进行任务,“啸帮”一些好事之徒则会对其任务进行干扰,直叫“吟阁”的人咬牙切齿。
若说“吟阁”的人为何不对其进行报复?怕他们?不,他们怎么会怕,只因阁主这样说过——
“时候未到”
阁主的话语如同神谕,既然如此,那他们便忍,忍到那个“时候”。
许子洛半睁着双眸,他瞧见一只小蚂蚁慢悠悠地爬上他的袖口,看着它因迷路而开始显得慌乱的脚步,他忽然觉得有些趣味。
他伸出手指抵在蚂蚁的前路上,诱使它爬上他的手指,从这边走到另一边。如此反复三回,他才将蚂蚁引回到地面去。
许子洛又摆回先前的姿势,他斜支着下巴将目光移向月瑶。
“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是!属下失职,害得夫人险些受害,回月愿求一死,恳请主子息怒!”
月瑶这次来已经是做好求死的准备,她无法原谅自己的失职,她面如死灰,但却诚恳。
想月瑶这种惜命之人,如今却要求死,这个举动使得底下其他人都闻之色变震惊不已。
许子洛伸出食指在椅子扶手上一下又一下地叩击着,那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如同一把锤子敲击他们的心脏,使他们几乎要感到窒息。
“死。”
这“死”字刚从许子洛口中溜出来,他们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毕竟从“吟阁”初建到现在几年的时间里,还从没有一个人被阁主赐死过。
而月瑶则跪趴在地上,她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想,这条命本就是主子给她的,而且被赐死总比在外面哪天被人乱刀砍死要好看得多,反正这世上也没什么让她留恋的东西。
她释然地闭上眼,却在眼前变暗的一瞬间想起了那双如翡翠般的绿色 眼瞳。
她诧异地睁开了眼,待她恢复眼神焦距,赫然发现视野中多出一双黑靴。
男人的声音自她头顶上方响起。
“你的确该死,可有人比你更该死。”
男人勾起一侧唇角面色阴冷地哼笑一声。
“这样吧,给你们一夜的时间,你们四人一同剿灭‘啸帮’。回月,我要你杀了‘她’和啸流天。”她,指的就是裘尚雪,啸流天则是啸帮帮主。
“若到时你死了,那便是你的命,若你活下来了……你依旧可以做你的方主。”
语毕,许子洛便甩袖离去。
等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阁内的嘈杂声顿起。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喜、雀跃和志在必得。
主子曾说过的“时候”已经到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令人欢欣的呢!他们终于可以对“啸帮”展开报复了!
月瑶还怔愣着跪趴在地上,不敢相信她居然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南山走过去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苍绘则转身向底下乱哄哄的人群发号施令。
“安静!”
苍绘的声望在“吟阁”之中相当高,是居许子洛之后被其他人所景仰的人,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的武功精湛,即使是月瑶、南山和北风三位方主一起围攻,都无法将他击败。否则他年纪轻轻的又怎么能够当上大总管呢?
底下人群一听到苍绘的声音就全都噤声,他们目光炯炯地望向他。
苍绘知道他们内心的激荡,他也不多言,只是交代一些事情并对他们进行人员分配,这些事宜准备就绪后,才让他们去到外面等候听谴。
等他们全都走开,苍绘才转过身对月瑶说:
“还愣着做什么,走了。主子可只给我们一夜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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