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就到了小年夜，说起来，沐昭已然有大半个月没有到昭阳殿侍候皇后了。这一日，萧旌见沐昭的神色比往常好了许多，才终于肯放沐昭出门去。
只是他，却还要跟着。
未及昭阳殿，沐昭便就已然听到殿里传来太子“呜呜呀呀”的声音。心中不觉一喜，忙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睿儿，睿儿真棒！”只瞧见皇后娘娘抱着太子正与他说话。而太子则依偎在母亲怀里，甜甜地笑着，时不时地发出一些声音。
皇后娘娘高兴极了，脸上的笑意从不停断过。整个昭阳殿，暖意洋洋，欢笑重重。
沐昭多日来的担忧这时才悄然放下，身旁萧旌挽住她的肩，道：“这下放心了罢！”
沐昭欣慰地点点头，笑道：“鸣翠姐姐做得很好。昭阳殿，从来不曾像这般开心过。”
“鸣翠是做得好，可如今的景象，却有你大半的功劳。若不是你在那么艰难的日子里维护皇嫂安然，哪有鸣翠如今的发挥之地？何况先前的那些人，你不要以为本王不知晓她们去了哪里。”萧旌凑近沐昭的耳畔轻声言道。
沐昭微微一愣，浅笑道：“八王爷神通广大，叫奴婢佩服！”
“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而笑，相伴着踏进昭阳殿。
沐昭还是秉持着规矩向皇后行礼：“奴婢沐昭，给皇后娘娘请安！”
正在逗弄太子的皇后听到沐昭的声音稍稍一愣，旋即露出笑道：“沐昭，你的身子，如今能下地了么？”
“奴婢的身子本并无大碍，只是……”沐昭的视线略略撇过抬头望天的萧旌。
皇后眼见此状，不禁就笑出了声，“本宫明白，本宫明白！”稍顿一顿，她又道，“你快来看看睿儿，这几日你不在，他想念你得紧，常常吵闹着要你呢，哭起来谁都没办法。”
沐昭也是想念太子得紧，忙将太子从皇后怀里接了过来。那小太子似乎是嗅到了自己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就裂开了嘴，小手攀在沐昭身上不肯放。
“你瞧瞧，睿儿还不肯放手，生怕你走了呢！”皇后笑眯眯道。
沐昭霎时觉得心柔软了，轻声哄着太子，逗得他直乐。
“娘娘，鸣翠姐姐那日说太子反奶，现下可好了么？”
皇后道：“好些了。那日多亏了顾妈妈，不然睿儿……这些日子用了顾妈妈的偏方，睿儿也不反奶了。每日吃饱，睡得十分香甜。”
“那便好！”沐昭扬着唇笑道，眼神里却霎时闪过一丝凌厉，娘到底还在继续。太子还这样小，娘怎能下得了手？
沐昭不自觉将手拢紧，太子似乎觉得更加安全，又裂开嘴一笑，脑袋往沐昭胸膛凑了凑，留了一哈喇子。
“这臭小子，敢吃你未来婶婶的豆腐，仔细我不好教训你！”萧旌抡着拳头，竟要跟不懂事的太子吃起醋来。
皇后哑然失笑，“睿儿还是回母后这边来罢，免得你八叔嫉妒吃醋了要‘打’你！”
沐昭满脸通红，狠狠瞪了萧旌一眼，转眸柔声朝太子道：“太子乖，你八叔不懂事，你可千万别与他一般见识。”
皇后呵呵一笑，也应和道：“是啊，你八叔碰见你未来婶婶之后，就越活越回去了，连你的醋都要吃。睿儿长大了，整天缠着你婶婶，让八叔整日吃醋去，好不好？”
“娘娘……”沐昭羞红了脸，滚烫滚烫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萧旌厚脸皮，丝毫没有觉得一点儿不好意思，“皇嫂你别教坏睿儿啊！昭儿可是我的，不许他缠着昭儿，不然可仔细我真打他啊！”
“哈哈……”皇后被萧旌逗乐，朗声笑开。
沐昭愈发得觉得见不得人了，暗自瞪一眼萧旌，可他竟还笑嘻嘻地回望他，满脸自在。
笑声连连，整座昭阳殿因为沐昭身子的好转似乎又欢乐了许多。沐昭抱着太子不肯人心，皇后只欣慰地笑着。不管前世今生，皇后总是那般信任沐昭，心疼沐昭的。
那日鸣翠回来回话，说沐昭听见太子出了事那般急切，皇后心里便就想，这个孩子还是这样挂怀他们母子俩。当时为了谨良一事沐昭假死出宫，她大可以就此留在宫外，留在八王府，可她却还要回来帮她面对这宫里的斗争。这个傻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关心她，这样待她好？
如妃如今已有八个月的身孕了，每日除了偶尔与端嫔说说话，在殿里散布一会儿，便再没有了旁的消遣。这一日，如妃百无聊赖，忽然想起叫君洛将从前皇帝赠予她的那本《女诫》找出来。
君洛道：“娘娘怎么忽然想起看这书了？”
如妃只淡淡一笑，道：“只是忽然想起来罢了。”美眸微微一垂，目光停留在那一段簪花小楷上。“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曾几何时，她亦是这样对爱情充满着期望。
只是，只是自从那一位淑贵妃进宫，她就将这本《女诫》放了起来，再不去瞧它，也不敢去瞧它。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绵绵情话，言犹在耳，仿佛像是在昨日一般。只是宫闱重重，早已将那段岁月阻隔在了这座红墙之外。不管是她，还是温佩仪，其实都已经找寻不到当年的情意。只是温佩仪比她幸运，是啊，她从来都比她幸运。
如妃静默地坐着，安安静静的，没有平日的自信与凌厉。君洛出声道：“主子，这书许久未见天日，只怕有些气味，待奴婢将它晒一晒，您再看罢！”
“无碍，本宫只是随意翻翻也就罢了！”仿佛是低微叹息，她懒洋洋地，似乎提不起一点儿劲儿来。
外头的日光不差，只是满地白雪，天气甚冷。“就是那个冬日，她就是这样进宫的。美艳绝伦，吸引了皇上的目光。就连皇后，在那一段时日里，也遭受了冷落。若非，若非她不是高王的女儿，只怕皇上……”如妃轻轻一笑，“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她的命，从刚进宫开始，就早就注定了！”
“娘娘怎么忽然想起那无关紧要的人？”君洛宽慰道。
如妃稍稍一怔，道：“是啊，本宫怎么想起她来了？”只将手里的《女诫》一放，道：“好好拿去晒晒，这毕竟，是皇上赠予本宫的。”
“是，娘娘。”君洛不免担忧地望一眼如妃。这几日，如妃莫名总想起从前的事情来，她与皇上的，她与皇后的，还有她与那位已逝的淑贵妃的。
淑贵妃，那消瞬即逝的外域女子，早早地就被人遗忘了。娘娘为何，会忽然想起她来？
如妃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神色略有些黯淡。不知是有身孕太过辛苦，还是心里头思绪杂乱。安静坐着，眼皮渐渐有些重，她挪了挪身子，寻了舒适的位置，轻轻地靠在暖榻上。
肚子的孩子很安静，一点儿都不曾闹她。她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时辰，等醒来时，君洛正端着膳食进来。
“主子，您醒了？”君洛伸手搀起如妃，“御膳房方才送了膳食来，说是皇上特意吩咐做的，您起来用一些罢！”
如妃微微抬眸，“皇上？”
“是啊。皇上昨日说您身子这样消瘦，让他瞧了心疼。所以从今儿起每到这个时候都要将御膳房给您送东西来补补身体。”君洛笑眯眯道。
如妃的面庞霎时亮了起来，唇畔挂着喜悦笑意，“原以为皇上昨日只是说说罢了，怎么就真的送来了。”
君洛道：“皇上一言九鼎，哪能说话不算数？皇上昨日听您胃口不好，不知愁成什么样儿呢。听说秦公公说，皇上昨儿回去立马就传召了乔太医，让他给您开方子调养身体呢。方才太医院有小厮来传话说一会儿就送来，只是要请娘娘先用些东西填填肚子。”
如妃甜蜜一笑，自打她怀孕一来，皇上着实是对她多有照拂，上好的东西隔三差五就用送进关雎宫，以致她那仓库里已然多得堆不下了。
许是心情好了，如妃比之平日里多用了半碗。君洛高兴极了，道：“主子今日多用了些，叫皇上知道了定然也是十分高兴的。主子，您稍歇歇，奴婢去瞧瞧御膳房的药送过来没有。”
如妃微微颔首，安稳坐着，只想着皇帝这些时日对她的体贴。或许，皇帝待她没有像对温佩仪那样的感情，可是皇帝对她的恩宠并不比温佩仪少。她，只要有这恩宠就够了。
“皇儿，你且放心，母妃定然会让登上大典。且瞧着罢，这后宫，还不一定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呢！”
微微勾起红唇，双眸间闪过一丝凌厉。
忽而，她觉得有一股疼痛袭来，下意识地，她抚住自的肚子，“皇儿……”疼痛瞬猛袭来，叫如妃措手不及。
“君洛……君洛……”如妃高声吼道。
“娘娘，您怎么了？”君洛急急忙忙至殿外跑了进来，见如妃扶着肚子，神情痛苦，心中忙是一揪。
“快传太医！”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