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李文学被那两个省城来的人五花大绑的扶上其中的一匹马,那个长得人高马大的姓张的那个大个子也一翻身跨上了马背,一只手抓住马的缰绳另外一只手抓住李文学。他长得五大三粗,李文学却身材瘦小,再加上他已被五花大绑,被他这么一抓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老老实实的伏在了马背之上。那个姓陈的头头转身跟赵村长以及刘老二告辞,店也跨上了另外一匹马,一行三人顺着刘家镇村口的那条大路,往西北的山梁走去。
人们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视线之中,又开始议论纷纷。当然还是像之前的样子,有的人说李文学一定是冤枉的,有的说李文学只是个疯子,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可有人却注意到,在李文学被带走的整个过程中,他的哥哥李文利并没有出现。对比起之前李文学被扣在村部的这几天,李文利还一直一天三顿的送饭,看来可能是证据确凿,这个把李文学从小养大的哥哥也就此心寒了。
可是不管人们怎样猜测,李文学毕竟是带走了,这个姓陈的头头和那个姓张的大个子随从带着李文学,催动胯下的马顺路往省城的方向走,现在的天气还早,省城离刘家镇也就几十里的路程,所以并不着急,走得不紧不慢。
李文学毕竟是个疯子,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所以他并不害怕,虽然他被五花大绑反剪着双手,可毕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骑上高头大马,所以他特别的好奇,嘻嘻的笑着坐在马背上四外的张望。那个姓张的大个子看了看他,对那个姓陈的说,
“陈头儿,你说这疯子倒是是个疯子,连死活都不知道!还有心思嘿嘿的笑……”
那个陈头听了,嘴角微微的露出些笑意,并没有说话。正往前走着,眼前便是刘家镇西北的那道山梁,这道山梁并不算太高,所以坡路也不陡峭。这是刘家镇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所以每年的春秋两季,赵村长都会带着村里的青壮的年轻人修缮这条道路,所以这条路十分的平坦,走起来也畅快的多了。
正走着,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听上去像是铜铃的声音。那些经常骑马赶路的人,都会在马脖子上挂上铜铃,马一走起来,会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是用来提醒里面那些走得快的人,注意避让,以免相撞发生危险。
听见有铜铃的声音响起,那个姓张的大个子也伸长了脖子,往前面张望。前面的山路有一处转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松林,现在正值夏季,野草正是疯长的时候,草深过膝,显得尤为的荒凉。
一转弯的功夫迎面不远的地方走来一头驴,驴背上坐着一个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件蓝布的长袍,头上戴着八角的小帽。鼻梁子上卡着一个圆溜溜的墨镜,嘴巴上留着八字的山羊胡,手里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铜铃铛,一边走一边来回的摇晃,刚才那哗啦啦的声响,便正是由此传来。
越走越近,很快便相距只有十几步远,那个人一手拉动毛驴的缰绳,毛驴慢慢的停了下来,向左一转头,却正横在了路的中间。那个姓张的大个子仔细打量着那个人,那人的嘴角露着微微的笑意,可神情却有些慵懒。他身上的褂子满是泥垢,头上的瓜皮帽也布满了灰尘,看起来十分的邋遢。
见他挡在了路的中间,陈头和那个姓张的随从便也拉住了马的缰绳,姓张的伸长脖子,冲着那个人喊道,
“哎我说,好狗还不挡路呢,这大白天的你横在路的中间,是想要干啥?你不知道我们是谁吧……”
可对面那个人脸上仍旧微微的笑着,虽然这个姓张的大个子出言不逊,但他不急不恼,不卑不亢。
那个姓陈的头头冲着姓张的大个子摆摆手,然后转过脸前骑驴的这个人笑了笑说,
“这位老大哥,麻烦你让一让路,我们有公干在身,耽搁不得……”
他的话音刚落,那个骑驴的人却一翻身从驴的背上慢慢的爬了下来。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他们的马前,抬头对那个姓陈的头头说,
“你们倒是真差人,抓的却是假人犯,何必走得这么急呢,一天半天的,你们还得来……”
听他这么一说,那个姓陈的头头心里一惊,虽然眼前这个人面带着微笑,穿着破旧邋遢,可听他这一番话,却不像是个普通的人。他话里带话,看来知道的事情不少。但却不知道他是敌是友,是善是恶,所以心里不禁多了一丝防备。
那个人说完这番话,举起手中的铜铃摇了摇,铜铃再次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声音十分的清脆悦耳。说完这个人转身又慢悠悠的爬到了驴子的背上。用手拍打了一下毛驴的后背,那个毛驴往前迈了几步,走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下,低着头,悠闲的啃起路边的青草。
见他已把路让开,那个姓张的大个子也催动着胯下的马就往前走,可那个陈头却觉得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凡人,而是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来到那个人的毛驴面前,笑着对那个人说,
“这位老哥……”
其实他是想跟这个人攀谈两句,摸摸他的底,看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他的话里有话。他的话音未落,那个人却转过脸去,不再看他,用手再次的拍了一下驴的屁股,那头毛驴抬起头来,迈着步子,钻进了松树林之中。松林茂密,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只能听见空中仍旧传出哗啦啦的铜铃声响,铃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虽然这个人有些奇怪,但既然他已走了还是赶路要紧,于是陈头儿便和那个姓张的大个子随从继续骑着马,驮着那个五花大绑的李文学,顺着大路往省城的方向走去。
再说刘家镇的村部里,打发走了两个省城来的差人,他们带走了李文学,刘老二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背着手溜溜哒哒的顺着小路往西街走。来到李文利家门口的时候,看见他们家杂货店的门开着,便背着手迈步走了进去。屋子里有一个人,正站在柜台前面跟李文利说话,这个人刘老二认识,正是丁桂兰的男人陈富贵。
陈富贵的身上背着一个包袱,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看到刘老二走进了杂货店,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的神色,不过很快被隐藏了起来,抬头冲着老二笑了笑,
“哎呦,原来是二兄弟啊……”
刘老二点了点头,他笑了笑,从兜里摸出钱来递给李文利,买了一些蛋糕点心,家里有两个孩子小囡和小七,这些甜丝丝的东西,都是孩子最爱吃的。
陈富贵见刘老二只是冲自己笑了笑没说话,略微显得有些尴尬,便又没话找话的说道,
“二兄弟呀,我的丈母娘没了,孩子还得托付给你照顾,村里村外的事儿又多,可真是辛苦了你呢……”
刘老二冲他笑了笑,摇了摇头说,
“都是份内的事儿,不辛苦,不辛苦……”
说完又抬起头对李文利说,
“文利大哥,我娘说了,你的小儿子是横死的,这两天可能要在夜里回魂,会去找害死他的人。不过文学已经被带走了,所以就算孩子回魂,也不会再折腾你了,这事儿暂时也就算了了。哎……谁家出了这样的事儿谁都会闹心,不过日子总得过,文利大哥,你也别老放在心上……”
听刘老二说起这些,李文利的眼圈又红了,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流下了眼泪来,但还是点了点头,冲刘老二拱了拱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刘老二转身离开李文利的杂货店,但却并没有注意刚才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站在身旁的陈富贵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手里拎着蛋糕点心,顺路往家里走去,没走几步,听见后面有人喊他,
“老二,你等等,老二啊,你等等我呀……”
刘老二停住脚,转过脸循声望去,直接后面连跑带颠儿的追上来一个人,正是刚才在杂货店里遇见的丁桂兰的男人陈富贵,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刘老二的面前,脸上强装出笑容对六老二说,
“哎哟哟,二兄弟,倒是保安队的队长,腿脚快的很呢,这勉强才追上,差点跑散架子了……”
“是富贵大哥呀,你喊我有啥事儿吗?……”
刘老二问道,陈富贵站直了身子喘匀了气,眼珠转了转对刘老二说,
“二兄弟,我是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刚才你跟文利大哥说的,说人死了会回魂,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说道啊……啊,那个啥,我就是想打听打听,你看我丈母娘不也是没了吗,是不是也得回魂啦,回魂的时候对活着的人有没有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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