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儿,赵六姑离开人世已经很久了,尽管小七十分想念她,但这却是他第一次梦见赵六姑。梦里的赵六姑依旧十分的慈祥,她对小七微笑,这让小七感到特别的温暖,他伸出手来,想要抱住赵六姑,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挪动自己的步子,无法靠近自己思念已久的奶奶。
“奶奶,我想你了,想你了……”
小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不禁哭出声来。赵六姑来到他的身旁,伸出手来抚摸他的脑袋,这种爱抚对小七来说,已是一种奢求。
“奶奶,你去哪了?带我去吧,我不想离开你,想跟你在一块……奶奶……他们都说你死了,我知道你没死,没离开我,我想你,想跟你去,你带我走吧……”
小七越哭越伤心,眼泪哗哗的流淌,不住的抽泣,几乎无法再说出话来。
赵六姑仍旧微笑的看着他,她的身影渐渐的模糊,仿佛变成了一团迷茫的烟雾,越来越淡薄,越来越模糊,最终消散,再也找不到踪影。小七四外的寻找,可周围却变得特别的空旷,什么都没有。
小七急坏了,但他能做的,却只是蹲在地上不住的流眼泪,呜呜的哭出声。
躺在他身旁的丁桂兰听到了小七的呜咽,知道他一定又是在做噩梦了。但此刻的丁桂兰却无暇顾及小七,因为她感觉她的小腹,一个劲的抽动,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来回的折腾,虽然没有之前那两次那样的难受,但仍旧让丁桂兰冒出了冷汗。
她伸出手来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试图安抚肚子里的那个东西,让他尽量的安静下来,可哪东西仍旧折腾的欢。丁桂兰不禁在心里暗暗的叨念,
“孩子啊孩子,你安静一会吧,不是娘心狠不想留下你,实在是因为你是那三荒子的孽种,娘没法留下你啊……”
丁桂兰就一直在心里这样的叨念,其实她心里一直在纠结,肚子里的孩子越是闹腾的严重,她心里越难受。因为她已经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正在慢慢的化出人形,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心跳。或许他已经有了意识和思想。尽管这是三荒子造的孽,但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越是这样想,母性发作的越严重。想起这两天自己喝了不少打胎的汤药,总觉得特别的后悔,也特别的害怕,害怕肚子里的孩子真会因此而死去。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接生婆,刘家镇上上下下大多的孩子都是自己亲手接生出来的,而如今自己却一直想着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岂不是作孽?
越是这样想,她越睡不着,就这样,翻来覆去的一直到天亮。身边的小七还没有醒来,昨天晚上他做了半宿的梦,想必也没睡踏实。丁桂兰坐起身,打算穿衣服去外屋的厨房做些早饭,一低头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隆起了许多,看上去十分的明显。
她不禁大吃一惊,回想起三荒子,第一次占他便宜到现在,也没有多久,就算是那次就怀了孩子,肚子也不至于长得这么快。更何况自己是前两天才有了恶心的感觉,上个月还曾来了月事,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不禁有些害怕,难道一直困扰着自己的肚子里的并不是孩子,或许是长了某些东西?或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不成?她想起上次刘振刚大夫给自己看病的时候,给自己摸了脉,也曾亲口说是喜脉,如果真的是那样,难道刘振刚大夫也失手了不成?
她犹豫不决,回头看看小七,小七还在睡觉,于是她连忙穿上衣服,简单整理一下头发,连脸都没来得及洗,就出了院门,直接去了东街找刘振刚大夫。
这一路上,丁桂兰的心里特别的纠结,如果肚子里是长了某些东西而不是真的怀孕,对自己来说反倒是件好事,就算长了这东西无药可医,要了自己的命,那么自己也是清白而去,不会被镇子里的人留下话柄。可如果真的是怀孕,自己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睡不着的时候思索的一切,如果肚子里的真不是孩子,自己竟然会有一种失落。
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中,她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东街,刘振刚大夫正在院门口劈柴火,看见大清早的她就来了,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连忙让她进屋。
“刘大夫,我就不进屋了,我想让你再给我把把脉,看我肚子里的……”
说到这她停住了,左右的张望了一下,刘振刚懂得她的意思,是不想这事被旁人知道,于是用衣襟擦了擦手,拉过她的胳膊,手指搭在了她的脉门上。
丁桂兰的卖相让刘振刚大夫也大吃了一惊,她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丁桂兰,也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人,压低声音对丁桂兰说,
“桂兰呢,喜脉倒是喜脉,这肯定没错,不过……”
“不过咋了……”
丁桂兰心里焦急,连忙的追问。
“不过这也太怪了,上次我给你摸脉的时候,刚刚有些喜脉的迹象,可现在一摸,好像总有四五个月了,这也太奇怪了,我从来没摸过这样的脉象,也从没看过长得这么快的胎儿……”
听刘振刚大夫这么一说,丁桂兰心里有个数,看来肚子里果然是个孩子,并且绝不寻常,区区几天的功夫,便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再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已经鼓得很明显了。
辞别刘振刚大夫,丁桂兰的心里更加的忐忑,她一边往家走,一边琢磨着,如果照这样的速度,恐怕再有几天,自己的肚子便会鼓得溜圆,这事早晚瞒不住,自己是个寡妇,平白无故的怀孕生了孩子,肯定会遭到镇子里人的唾弃。
到家的时候,小七还刚刚睡醒,丁桂兰心事重重的做了早饭,跟小七一起吃下。这时候院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刘老二。
这两天镇子里发生了太多的怪事,刘老二一直惦记着丁桂兰和小七,一来是刘老二觉得,三荒子得死虽然不是丁桂兰那一刀直接造成的,但其中也必有蹊跷,这其中想必也跟丁桂兰有着一丝半缕的关系。
另外刘老二心里也有数,自己的儿子小七绝非凡人,村子里的怪事频发,他担心小七因此受到干扰,所以想着把小七领回家里去,放在自己的身边,总会安心一些。
跟丁桂兰说明了来意,丁桂兰也点头答应。因为经过刚才的深思熟虑,丁桂兰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去省城她的表姑家呆上一段时日,趁着自己的肚子还不是特别的明显。
若是在省城生了,那就出了满月再回来,抱着个孩子回来,跟镇子里的人说就说是领养的,也能说得过去。再说她也很久没见到小囡,心里十分的惦念,也正打算去省城去看望。
当然,她跟刘老二不能说自己怀孕的事儿,只是我打算去看王小囡,趁着现在是冬天,田里没有活计,索性陪孩子多呆上一段时日。
当然,刘老二觉得暂时离开刘家镇也是件好事,这阵子里里外外都出了不少的事情,无论是三荒子的死,还是镇子里传丁桂兰和自己的风言风语,出去呆上一段时日,等村子里消停了再回来也不迟,更何况离过年还早。
丁桂兰在家里收拾去省城的行李,刘老二带着小七往家走,路过老郑家门口的时候嘱咐他备辆马车,安排两个妥帖的保安队员,送丁桂兰去趟省城。老郑点头答应,便赶紧去安排了。
很快,刘老二和小七便回到了家,这段时间以来,淑芳的身体也好了很多,腰里扎着围裙,正里外的收拾家务,看见小七回来了,连忙用围裙擦手,走到他的身旁,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哎呦,我们家小七回来了呀,这两天淑芳姑可是想你了呢……”
淑芳脸上带着笑容,小七可以清楚的看出,这与前两天那凶狠毒辣的淑芳完全不同,又回到了之前善良贤惠的样子。
果然,淑芳的性情变化太大了,忙里忙外的给小七做了些吃的,又对他嘘寒问暖。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淑芳冷不丁的对他又好了起来,反倒让小七感到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他不再让淑芳来伺候,因为总觉得有些尴尬。可淑芳不解其意,见小七有了明显的变化,一直夸他长大了,比以前懂事了。
刘老二看见小七和淑芳又变得融洽,心里十分的高兴。可正在这时老郑风风火火的跑了来,见到刘老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二哥,你快去看看吧,又出事儿了……”
听到出事两个字,刘老二的心里一翻个儿,这阵子出的事太多了,一桩桩一件件,都令人十分的焦虑。但自己是保安队长,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跟着老郑出了院子,一直往东面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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