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治花柳书生脱嫌

2018-07-12 作者: 西门瘦肉
第9章 治花柳书生脱嫌

许逊问道:“听说你每日给乔家二小姐写情诗,连续半年不间断,可否把写过的诗句拿出来给本县瞧一瞧?”

刘易脸上一红,说:“我写的诗句一般,恐怕难入大人法眼。”

“不要紧,拿过来看看,本县写的诗也狗屁不通。”

刘易把一叠诗稿拿过来。许逊翻了几页,果然写得稀烂,什么“你乃小苹果,爱你不嫌多”,什么“你总是心太软兮心太软,一个人流泪兮到天亮”。虽然写得差,但是坚持半年不断更,也是难得。许逊看到每页诗稿署着写作日期,果然每都在写,连续不断。

“你昨天写了没?”

“写了。”

“诗呢?”

刘易翻来覆去找了许久,大惊失色:“昨晚还在的,今天怎么没有了。定是我昨晚喝酒的时候拿出来炫耀,被风刮走了。”

许逊冷笑,说:“刘二公子,走吧,跟本县回县衙大堂。本县请陈操之过来和你对质,是否一起喝酒!”

刘易大叫:“冤枉啊大人!我不去大堂!我不要挨板子!”

许逊喝道:“留点力气!本县不打你。大堂之上可不管饭。走吧,不然,本县的黑狗好久没吃肉了。”

祸斗黑犬龇牙咧嘴,流出好些涎水。

刘易硬着头皮跟许逊去县衙。

没多久,捕头张把陈操之也带来了。许逊观察陈操之,果然是一表人才。许逊问他:“陈公子,昨晚二更时分,你是否和刘易一起喝酒?”

陈操之答道:“不错。”

许逊吃了一惊,心想这下丢人了。

陈操之又说:“昨晚刚刚喝了几杯,酒兴正浓,刘公子说有要事要办,先行离开了。我一个人喝酒没什么滋味,正好碰到那诸葛慕容。诸葛慕容往日人品不佳,但是成亲之后有所改善。我见他闻到酒香就迈不动步伐,便喊他过了吃了几杯。”

许逊吐了一口气,又问:“刘易走后,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陈操之摇摇头。

许逊望向刘易:“此时此刻,还不招认?不要以为本县是个清官就不用大刑伺候!那都是假的!”

刘易面色通红。

陈操之转而对刘易,大声责骂:“刘兄,平日里我敬你是条汉子,虽然不通文墨附庸风雅,但是人光明磊落,谁知你竟然持凶杀人!我真是瞎了眼!”

刘易跪倒在地,大哭道:“大人,我是说了谎,我喝完酒之后没有回家,但是也没有去乔家杀人啊!”

“那你去了哪里?”

“这,这个,难以启齿啊!事到如今,我还是实话实说吧。”刘易脸红的厉害,如同开水里煮过一般。“大人,我往日里喜欢和贾公子一起,去怡红院和姑娘们畅谈诗词,一不小心谈出了花柳。白天我不敢去看病,怕被人发现笑话我,只好晚上偷偷去找大夫。昨晚我喝完酒之后,去找杨大夫看病。我去的时候没带钱,暂时把我的匕首抵押在那。本来今天打算去找杨大夫赎回我的匕首,但是在家煎药耽误了时间,刚刚准备去,您就来了。我说的这些话,句句属实,大人若不信,就喊杨大夫过来一一核对。”

许逊心想难怪杨家有一股药味儿,原来是治花柳的。他命捕头张喊杨大夫。

好在杨大夫的家距离乔员外家不是太远,和县衙比较近,很快就过来了。

许逊让他和刘易对质,杨大夫却说刘易所言属实,他还拿出昨晚开的药方副本出来,并且掏出暂时抵押的匕首。许逊非常尴尬,站起来朝刘易赔礼:“不好意思,刘公子,本县冤枉了你。但是,你昨晚写的诗句呢?”

“说过了啊,可能喝酒的时候被风吹走了。”

许逊又审问一阵,便放众人回家,叮嘱刘易最近不要外出,可能随时再找他问案。众人离去,许逊回到卧房当中,感觉头昏脑涨。这件杀人案嫌疑人和线索都颇多,但是他理不清头绪。周夫人给他熬了一副醒脑的汤药,说道:“老爷莫要着急,办案急不得。就好比那五色香草,必须细心照顾,才有香味出来。”

“夫人,你也知道五色香草?”

“知道啊,我前些天去了趟京城,看到很多官夫人家里都养着呢,但是他们不会打理,买回来的时候芳香扑鼻香飘十里,但是养几天就死了。”

“还是园客是养花高手。”

许逊连日操劳,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乔家二小姐出殡下葬。如今是盛夏,再放几天恐怕尸体就要臭了。

许逊前去参加葬礼,看到乔员外坐在坟前痛哭,乔家大小姐乔琴也在一旁流泪。他观察人群许久,问捕头张:“乔家公子怎么没来?”

捕头张是旌阳县本地人,消息灵通,说:“大人,乔公子在外做官,估计暂时脱不开身。”

许逊冷笑道:“这官做得好,亲妹妹死了都不回来送她最后一程。”

下葬之前,乔老爷抱着棺材大哭,甚至要钻到棺材里要和女儿陪葬。旁人慌忙把他拉出来,乔老爷不肯,又抱着五色香草。人们便把他连人带草一起拉了出来。

园客在一旁说道:“乔老爷如此伤心,干脆把香草带回家,细心照顾,就当是乔二小姐陪在身边吧。”

乔老爷抹着眼泪说:“园相公言之有理。”说完把种草的盆栽都搬了出来。

棺材入土后,依旧有香味飘出来。这时,许逊看到一个读书人站在人群里无声哭泣,脸色苍白。许逊定睛一看,原来是陈操之。

“他怎么来了?”他不由得问道。

捕头张说到:“陈公子和乔家大小姐年龄相仿,前些年陈公子从外地求学回来遇乔大小姐,便心生爱慕,两人多有眉目传情,只是乔员外不太喜欢他。”

听到这些消息,许逊的眼睛眯了起来。

旌阳县的所有五色香草几乎都消失了,要么枯萎死掉,要么失去了五种颜色,成为普通的草,只有乔家的五色香草还保持灿烂的颜色和浓郁的香味,可惜从棺材里拿出来没几天也死了。县城内的五色香草就此死绝。乔二小姐尸香十里的案件陷入僵局,许逊难免烦闷。

园客谢白露夫妇打听到县令老爷为案子发愁,带着几款香茶来拜访许逊,说这香茶有点静心安神的功效,顺便感谢许逊将园客捞出冤狱。园客爱草如痴,除了五色香草,还有各式各样的茶树。自从他放弃五色香草后,便把精力放在茶树上。

许逊饮了一杯茶,果然感觉心情好了许多。他放下茶杯,向园客咨询道:“这五色香草必须也要有人细心培育,才能保持颜色和香味,可那山上的五色香草,无人看管,为何却能那般香浓?”

园客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五色香草,本是天然的物种,需要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一旦吸入过多的人气儿,五色香草就会变得平凡。我们强行把香草移植到自家院子里,是对它的不尊重。这种草能感应人的心思,如果主人真正爱惜它悉心照顾,它勉勉强强能保持香味,如果主人当它是玩物,只是为了对外炫耀,它就会日渐凋零。那武侯山上有猛虎出没,人迹罕至,无人打扰,五色香草便生得茂盛。我父亲生前无意中看到山上有五色香草,便移植回来几株。”

许逊叹道:“这五色香草倒有点隐士的味道。”

园客听到“隐士”这个词,心中一动,决定拍个马屁,说:“听说许大人祖上是三皇五帝时期的许由,素有贤名。帝尧去寻找许由,想让许由接任皇帝。许由认为帝尧说这番话侮辱了他的耳朵,于是跑到颍河旁边洗耳朵。帝尧还要禅让,许由就跑到山上去隐居。许由才是隐士第一人啊。”

许逊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他又问园客:“我记得你说过,五色香草不仅仅和主人心意相通,甚至气血相通。心意相通我知道,气血相通是什么意思?我总觉得尸香十里案和五色香草有关,论五色香草,园客相公是最了解的,还请园相公为我答疑解惑!”他站起来朝园客鞠了一躬。

园客不敢受礼,侧身避过,接着还了一礼。

谢白露一直坐在丈夫旁边不说话,见许逊行如此大礼,对园客说:“夫君,许大人是难得一见的青天大老爷,一心为民做主,五色香草的秘密,咱们还是跟许大人说了吧,以助许大人破案。”

园客说道:“也罢。反正五色香草都死绝了,我就告诉许大人。所谓气血相通,说起来兴许有点血腥。当我把五色香草移植到家中时,它非常容易枯死,如果我将我的血滴到五色香草的土壤当中,五色香草能够吸收,进而感觉到我的心意。日后在培育过程中,我滴给它的血越多,它的五种颜色越纯粹,五种香味越浓郁。我夫妇二人爱草如痴,经常用鲜血培育它,所以身上经常有伤口,便是割破皮肤给五色香草提供鲜血所致。”

许逊大惊,说:“竟有如此血腥的草?”

园客有些不悦,说:“我以我本人的鲜血培育它,他人恐怕无权置喙。”

许逊忙说:“抱歉抱歉,我对它了解不够。”

园客又说:“五色香草只需要主人的鲜血,第一晚给它献血的,便是主人,中途换血,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我夫妻二人血液有限,养活不了许多,所以家中只种了区区几株而已。”

谢白露补充道:“乔家的五色香草如此之香,肯定是乔家人用了血液灌溉。”

许逊问:“你是说,乔家有人用鲜血培育五色香草,它才这么香?”

园客说道:“正是。乔二小姐的棺材里放着五色香草,她胸口又中了一刀,虽然人已经死去不会流血,但是尸体与香草靠得那么近,香草也能吸到血气,所以香得更加浓郁。乔尔小姐的手腕上又有许多伤口……我夫妇二人敢断定,是乔二小姐用血液培育香草!”

许逊脑中响起一个霹雳,顿时觉得之前的查案方向都是错的,应该眼光定在乔二小姐本人身上才是。园客谢白露夫妇见许逊思考案情,不便打扰,于是和周夫人说声告辞,他日再聚。许逊思索良久,又觉得诸葛慕容、刘易、乔员外、乔大小姐甚至陈操之都有嫌疑。

周夫人见自家丈夫无比烦恼,便有意跟他说些闲话:“老爷,没想到这五色香草有这种特性,难怪我在京城看到的五色香草都死得快,也没有乔家的那么香那么好看。”

许逊笑道:“珍贵的东西,自然与众不同。”

这日他处理完县衙的公务,便带着祸斗黑狗出门闲逛,逛着逛着来到乔家二小姐的坟前。他意外地发现陈操之也在,正在祭奠。陈操之端的是个美男子,比起园客来多了一份书卷气。

许逊喊道:“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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