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二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郭朋,小儿子叫郭友。此刻他抱的孩子自然是二儿子。郭友今年七八岁,正睡得香,突然被人从被窝里抱出来,顿时就醒了。他擦了擦眼睛,问:“爹,要去作甚?”
郭老二咧嘴笑了笑,说:“带你去发财。”
郭友问道:“发财?怎么发财?像三叔家那样去挖金子么?”
郭老二睁大眼睛说道:“好家伙,这都被你猜到了!”
郭友露出害怕的神情,叫道:“不要埋我!我不想去!”
他大声叫喊的声音吵醒了郭老二的媳妇儿。郭妻拉住郭老二,怒喝道:“你疯了!这么冷的天,把孩子冻着怎么办?郭老三那是走了狗屎运才挖到金子。要是人人都去埋儿子挖金子,岂不是所有人都要发财?我看呐,也是老三孝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所以老天才赏给他金子。你要是想发财,还不如把珠宝拿出来继续做生意,指望低头挖金子,做你的春秋大梦!”
郭老二见妻子阻拦,郭友也大喊大叫,事情传出去难免被左右邻居嘲笑,只好作罢,继续睡觉。可是他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想着郭巨埋儿才挖来金子!他琢磨着过几天偷偷地带去埋儿子,反正他只是把儿子放在一边,又不是真的埋下去。若是挖坑能挖出宝贝便好,挖不出宝贝也只能自认倒霉,除了浪费两膀子力气,并无多少损失。他越想越带劲,唯一的障碍就是自己的婆娘。婆娘不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那就瞒着她便是。
郭老二心思已定,这才呼呼大睡,一直睡到次日中午。他起床后便出门,回来时已是天黑,满身酒气,喝得醉醺醺。郭妻说他两句,他竟然想动手打人。郭妻知道醉汉都是不可理喻的家伙,远离他为妙,于是她到隔壁家串门。郭老二把郭友喊到身边来,从兜里摸出两个肉包子,郭友笑嘻嘻地吃了。郭老二喝得太多,倒头便睡。郭妻串门回来,看到郭老二睡得四仰八叉,不住叹气,自言自语道:“总是这样,不思进取,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到了三更天,郭老二醒了,他又偷偷起床,来到郭友身边,见郭友正在呼呼大睡,心中暗喜。因为他给郭友吃的包子里带一点点蒙汗药,再把他背出去不至于把他吵醒。
他背起郭友扛着铁锹就出门了。今晚是八月二十,天上有月亮,不用举火把。不一会,郭老二就来到了郭巨埋儿的荒树林。他来到郭巨挖坑的地方,脱下自己的外套放在草丛上,再把郭友平放在外套上,然后吐了口唾沫在手上,举起铁锹挖坑。他边挖边念叨着:“老天爷啊,我家也是穷得活不下去了,求您赐我一点黄金吧!”
他满脑子想着发财,挖坑挖起来分外卖力。这地方的土被郭巨挖过,郭老二再挖就比较顺利了。半个时辰后,他竟然挖出了一个三尺深的大坑。
他停下来歇一歇,听到远处传来的狼嚎,吓得打了个哆嗦。他回头看了眼仍然在熟睡的郭友,见挖了这么深的坑还没有东西出现,斗志泄了一大半,有点想放弃。他自言自语道,再挖半个时辰,实在挖不到黄金就回家睡觉吧,莫把孩子冻着了。
他渐渐觉得自己异想天开,想起那个守株待兔的故事了。宋人碰巧遇到一只兔子撞死在树上,便以为每天会都有兔子自杀。郭老二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宋人,郭巨碰到挖到黄金,他便认为自己也能挖到黄金。
他有气无力地挖了半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这大半夜白忙活了。他极为生气,用力地戳了一下坑底。这一戳倒像是戳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他一阵狂喜,瞬间干劲十足,连忙围绕着这一戳挖坑,果然挖出一根金条。他欣喜若狂,心想坑里可能还有别的东西。又挖出几根金条后,儿子郭友冻醒了。
郭友迷迷糊糊地看着郭老二忙碌,问道:“爹,你在挖什么?是要埋掉我么?”
郭老二放下铁锹,把金条摆在郭友面前,说:“看,爹给你挖出了黄金,发财了!还好没让你妈拦住,不然这黄金就让别人挖走了。”
郭友也很兴奋,手舞足蹈地说:“爹爹好棒!”
郭老二说:“你看着这些黄金,爹继续挖,估计还有好东西。”他把上半身脱个精光,奋力地挖坑,果然又挖出一个包裹。他三下五除二,把包裹搬出来,感觉这个包裹有点重量,似乎装着金砖。郭老二激动地把口袋打开,往里面一瞧,借着月光看到口袋里似乎装着一坨破布。他伸手抓着破布往上提,竟然提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刚才看错的破布,其实是人头的头发!
人头瞪着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郭老二。
郭老二头皮一麻,浑身汗毛根根炸裂,吓得把人头扔得远远的,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郭友还是个孩子,看到个死人头也吓得哇哇大叫,不停喊爹。郭老二很快冷静下来,捂住郭友嘴巴,免得叫声太大把别人引过来了。这地方四下无人,要是别人心存歹意杀人灭口谋财害命,父子俩的性命就算是交待了。他忍着心跳如雷,把人头装回口袋里,把人头放进坑中。他和郭友抱着黄金回家,让郭友继续睡觉。
他的动静太大,惊醒了大儿子郭朋。郭朋看着郭老二怀里的包裹和身上的土,疑惑地问:“爹,你们盗墓回来么?”
郭老二的妻子也醒了,骂道:“你个杀千刀,还真去挖坑了!挖到什么东西了没?”
郭老二嘿嘿傻笑,打开包裹,顿时满屋子都是黄金的光亮。“这些金子我先保存着,等你们兄弟俩成家了,一人分一半。不过这金子有点烫手,我挖到人头了。”他将挖坑挖到黄金但也挖到人头的事情说了一遍,跟家人商量着怎么办。他想一声不吭,以后谁看到了人头了谁去报官,他才不想招惹麻烦。
郭朋却说:“爹,这样做不妥。如果有人看到你从荒树林里出来,又看到里面有人头,别人肯定认为是你杀的。我认为的,您还是得再去一趟荒树林,然后再去报官,那么您就摆脱嫌疑了。更何况,人本来就不是你杀的。”
郭老二笑道:“还是年轻人脑瓜子聪明。媳妇儿,你把黄金收好,我再出去一趟。”他在跑到荒树林,把坑挖开,见人头还在,心中稍安,便向村长家跑去,锤着村长的门叫到:“村长,死人了”
村长正在熟睡,被人如此粗暴地锤门喊醒,非常恼火,大声骂道:“郭老二,你家才死人了!”
郭老二焦急地叫道:“不是我家死人了,是我在树林里看到一颗死人头!”
村长吓了一跳,这才披着衣服开门,跟郭老二问个详细,然后穿戴好衣服,喊上一帮年轻后生去荒树林。郭老二跟着人群第三次去荒树林,路过瓦匠家时,瞧见瓦匠仍在靠着墙角撒尿,便说:“孙瓦匠,死人了,快去看看!”
孙瓦匠瘦得跟猴子似的,他啐了一口,骂道:“死人了有什么好看的,真是不吉利,呸呸呸。”他提着裤子,进屋睡觉。
众人来到荒树林,瞧见坛子和人头都啧啧称奇。村长问道:“郭老二,你三更半夜来挖坑干什么?”
郭老二老脸一红,说:“我看到我家老三挖坑挖出黄金,我也想挖,但是黄金没挖到,却挖到一颗人头,真是晦气。你们看看,这人头是谁,是不是咱们村的?”
月光皎洁,村长鼓起勇气走到人头面前,仔细打量,失声叫道:“我的老天爷啊,这就是孙瓦匠的闺女啊孙玉兰!”
郭老二打了个激灵,刚才还招呼着孙瓦匠一起来瞧瞧死人,谁知死的是他闺女!真不知道孙瓦匠看到自家闺女的人头会作何感想。
村长当机立断,说:“来两个人在这守着,再来两个人去通知孙瓦匠认尸。我去县衙报官。”
郭老二自告奋勇道:“我与县令大老爷有过一面之缘,我跟着你去!”
村长重新打量了郭老二,说:“嘿,今天倒像个男人了,走吧,事不宜迟!”
两个人顶着天上的明月朝县衙奔去。他们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县衙,天已大亮,连忙跟值班的衙役说明一切。衙役不敢怠慢,迅速通知许逊。
许逊知晓金店村出现人头后极为重视。他想着郭老三刚挖出黄金没多久,郭老二就挖出人头,看来金店村有不少故事。他命人把报案的村长和郭老二喊到书房来,细细询问。
听完一切后,许逊皱起眉头,说:“照理说,出了人命案子,本县应要去实地勘察,但是本县已经打听到长生教在我旌阳县的老巢,我要去把他们一网打尽,他们的祸害实在太大。但是人命大如天,金店村死了人,我也不能怠慢。这样吧,周广,捕头张,你们跟着村长先去金店村查查看,我最迟后天也出发去金店村。”
周广是许逊收的第一个徒弟,学习非常刻苦,也极为聪明。他除了学习道家之术,也在帮助许逊处理政务。许逊安排妥当,众人便出发了。他带着祸斗,提着长剑,往神像抢亲的那间山神庙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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