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逊本以为腊桂嫂就是凶手,起码和三起凶杀案有关,谁知道腊桂嫂竟然死了!但是这并不能说明腊桂嫂不是凶手,因为有可能腊桂嫂杀人以后,又被别的凶手杀死。腊桂嫂嘴巴臭,的确得罪了不少人,但是罪不至死。谁会狠心去杀这么一个寡妇呢?
许逊赶到胡屠户家中,看到半截围墙倒塌,围墙里面站着一具无头尸体。看身上的衣服的确是腊桂嫂,许逊见过腊桂嫂很多回,穿来穿去就是那么两件衣裳,印象比较深刻。
听说腊桂嫂死了,又有很多人赶过来看热闹。
许逊询问众人:“谁能确认这就是腊桂嫂?”
郭老二永远最积极,说:“看身形就知道是腊桂嫂,但是要找出证据证明,那可就太困难了。”
许逊望着尸体所在的位置,突然说:“孙瓦匠给你修围墙的时候,修的就是这个地方吧?”
胡屠户的酒醒了一半,说:“好像是的……”
许逊想了想,对捕头张说:“把孙瓦匠喊过来。不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孙瓦匠已经跑了!”
捕头张连忙奔向孙瓦匠家。
胡屠户颇为不解,问道:“听大人的话,似乎认定孙瓦匠是杀害腊桂嫂的凶手?”
许逊叹道:“唉,这处围墙是孙瓦匠所修,只有他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条件把一具尸体塞到砖头做的围墙里。而且孙瓦匠伤心女儿之死,腊桂嫂却还在编造谣言,说孙玉兰行为放荡勾引男人,恐怕那个时候孙瓦匠就想动手杀人了,只不过是看我一直在村子里,便没动手。但是我一回县衙,孙瓦匠就开始丧心病狂杀人了。失去女儿的父亲是恐怖的,腊桂嫂是触了孙瓦匠的逆鳞!”
半晌后,捕头张跑回来,说:“孙瓦匠不在家。我碰到郭大嫂,郭大嫂说她看到孙瓦匠干完活回来,急匆匆收拾行李出门,不知道干什么去,原来也是畏罪潜逃。”
许逊问道:“装孙玉兰人头的箱子还在么?”
捕头张说:“还在。”
许逊皱起眉头,说:“那便不是畏罪潜逃,他应该带着女儿头颅才对。”
捕头张冷笑道:“丧心病狂之徒,哪有心思顾得上女儿!”
许逊极其惆怅,小小的金店村已经发生了四起命案,孙玉兰被人砍死,头颅埋在坛子里,坛子埋在坑里,尸体至今不知所踪。郭老大被人在路上杀死,尸体在草丛里,头颅在腊桂嫂家的泡菜坛子里。赵秀华被人杀死在闺房,也不见头颅。现在腊桂嫂也死了,尸体被藏在砖墙之中,还是不见头颅。许逊吩咐捕头张,带领人马四处追击孙瓦匠,必要的时候通知邻乡,请求他们帮忙。许逊和部分人马待在金店村,询问所有和孙瓦匠有来往的人,推测他的行踪。许逊担心孙瓦匠也被人杀了!
许逊在金店村忙了两天,周围都搜寻了个遍,猜测孙瓦匠应该还在旌阳县,可能躲在某个地方,甚至可能就躲在金店村里。金店村不少人都挖地窖,许逊得一个一个排查。胡屠户一直跟在许逊身边帮忙,毕竟他为了腊桂嫂牵肠挂肚了二十多年。
两天过去了,胡糊涂跟着许逊把所有地窖都翻了个遍,没有查到蛛丝马迹。强悍如许逊,也变得有些焦躁。胡屠户也懒得寻找腊桂嫂了,心浮气躁,喊许逊回来喝酒,被许逊拒绝。胡屠户便坐在自家小院子里,自斟自酌,一醉解千愁。他喝一口酒就嚎一嗓子,说腊桂嫂不会看人,早跟着他早就享福了,现在却被人分尸。
唉!
这老天爷,为何对我老胡这么刻薄!
他喝得迷迷糊糊,困意来袭,干脆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躺在小院子里睡觉。他身体壮,下雪天也能打赤膊在雪地里待个三五个时辰不成问题。睡到天黑的时候,好像有人来找他,请他做什么事情。他照着做了,又接着睡。
再一次睡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杀猪台上。他隐隐约约想起来昨晚有几个人抬了一头猪过来,请他杀猪。他往院子里一扫,却看到猪身子躺在地上。他有些纳闷,这头猪怎么只砍掉了猪头,没有把骨头和肉分开?
他拍了拍脑袋,说自言自语:“我喝醉了不清醒,这让我杀猪的人也不清醒,这好好的猪扔在地上,我又睡着了,别人把猪偷走了的咋办?岂不是浪费?”他感觉头痛,打算烧点热水喝,刚刚从杀猪台上蹦下来,却看到地上躺着一个长得有点奇怪的猪头,这猪头好像是瘪的。他把猪头捡起来一看,发现猪头里面赫然塞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这个人头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潜逃的孙瓦匠!
胡屠户向来胆大包天,这下也吓得三魂出窍!他下意识地把人头扔出去,然后高喊道:“杀人啦!孙瓦匠死啦!”他家是独门独户,邻居们都受不了他家里的一股死猪和猪粪的味道,都搬走了。胡屠户叫了三两声,便赶紧去找村长,请村长去通知许逊。
……
许逊从县衙赶到胡屠户的家,看到藏在猪脑袋里的人头,不禁有些恶心。这头猪非常肥,孙瓦匠的头又很小,这才塞得进去。再检查猪的身体,发现这头猪的脖颈处都是污血,而身子被人开膛破肚过,但是又被人用针线封上了。他把猪肚子上的针线剪开,看到里面塞着一具尸体。如此瘦弱的身躯,在金店村只有一个,那就是孙瓦匠。
凶手极为凶残,先把一头猪杀死,把肚子里的东西都掏空,把头也砍下来,然后硬生生把人塞到肚子里,把人的头从猪脖子里伸出来塞进猪头里,再把猪头和猪身子都缝起来,然后送到胡屠户来让他杀。胡屠户力大无比,一刀砍下猪头,其实把人头也砍下来了。脖颈处的切口十分凭证,明显是一刀下去,人头落下,极为干脆,和前面几具无头尸体的伤口截然不同。
现在许逊要查明的问题就是,胡屠户是不是那个把孙瓦匠藏在猪身体里的人,另外孙瓦匠在被砍头之前,是不是已经死了。如果砍头之前,还没死,那么胡屠户不知不觉间就犯下杀人罪!不管是不是他把孙瓦匠塞到猪肚子里!
许逊问道:“胡屠户,这是怎么回事?”
胡屠户捶胸顿足,说:“我不知道啊,昨天我喝得多了,有人来找我杀猪,我稀里糊涂就把猪头砍下来,谁知道里面塞了个人!是谁要这么陷害我?这下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许大人,我会不会杀头啊?”
许逊皱着眉头说:“如果孙瓦匠在被你砍头之前已经死了,你就不算是杀人。如果砍头之前没死,你就有的受了。”
孙瓦匠和胡屠户一样,都是孤家寡人,没有亲人,因此没人来找胡屠户麻烦,但是许逊不得不找他麻烦。许逊正琢磨着如何查明这头猪是怎么来的,祸斗又叫个不停。
“斗兄,今天没肉吃。”许逊喝道。
祸斗不听,自顾自跑进胡屠户房子里,对着一个柜子狂吠。许逊知道祸斗嗅觉惊人,肯定是闻到什么东西了。他打开柜子一看,里面一双眼睛木然地看着他。
眼睛的主人肯定死了,因为柜子里只有一颗人头。这人头竟然是消失的腊桂嫂!
胡屠户也看到了,顿时不知所措,摆手叫道:“我家柜子怎么有腊桂嫂的头?不关我事啊!”
许逊叹道:“唉,你家有两具尸体,不好意思,你得去我们县衙大牢住上两天了。”
胡屠户叫道:“冤枉啊,我啥都没干,我就是喝醉了酒,什么都不知道!有人趁我喝醉酒骗我杀猪,我哪知道里面藏着个人啊!”
许逊安慰道:“如果你没杀人,我自然会放你出来,此时此刻,只能关你进大牢审问了。”
胡屠户垂下头颅,不停叹气。
许逊看着地上的肥猪,心想这么肥的肥猪不容易运到村子来,只要多去查清楚这头肥猪从哪里来的,就可以判定谁是把孙瓦匠塞到猪肚子的凶手了。如此之肥猪,难以掩人耳目。他吩咐捕头张立刻去查肥猪的来历,他自己再探孙瓦匠和腊桂嫂的家。去的路上,许逊走路的步伐十分有节奏感。他一边走路,一边思考着案情,如果凶手杀害郭老大和赵秀华是为了钱,杀害腊桂嫂是为了气,那么杀还孙瓦匠又是为了什么?这么一个老实人,他能得罪谁?
来到孙瓦匠门口时,郭大嫂却跑了出来,哭喊道:“县老爷,我要告状!”
许逊停住脚步,问:“告谁?”
郭大嫂指着孙瓦匠的家说:“告孙瓦匠,是他杀了我家老爷。”
许逊微微眯起眼睛,打算暂时不告诉他孙瓦匠死了,而是问道:“何以见得?”
郭大嫂从怀里摸出两张符,递给许逊,说:“县老爷请看。”
许逊接过来一瞧,发现这是道家符箓,但是跟自己熟悉的符箓不太像。他问道:“这是什么符?哪来的?”
郭大嫂叹道:“最近我找了我家老爷的很多朋友,打听到我家老爷加入了什么长生教,给教主提供香火钱就能百病不侵无病无忧。我家老爷花了很多钱,求得了两张神符。但是我家老爷死的时候衣服被剥光了,什么都没有。村里人都说孙瓦匠畏罪潜逃了,我就怀疑孙瓦匠有鬼。今天我忍不住去孙瓦匠家翻,从他家翻出了这两张神符!孙瓦匠穷鬼一个,怎么买得起这种神符?而且神符上写着一个郭字,可见是苏瓦匠谋害我家老爷,而且抢了他所有的财物!孙瓦匠就是凶手!”
许逊心中一痛,这案子果然和长生教扯上关系了。他苦笑两声,说:“孙瓦匠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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