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逊接过遗书,瞧见遗书纸张干干净净,字迹工工整整。钱君陌在遗书上详细交代了他在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
原来赵秀华死后,许逊来钱君陌家中调查,看到钱君陌房间里的手镯,怀疑是钱君陌杀人。钱君陌对许逊并无多少了解,认为许逊和贾县令一样是个屈打成招的昏官。他害怕许逊对他严刑拷打,逼迫他承认杀害赵秀华,因此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离开金店村,躲在荒郊野外。他躲了许久。
九月初六那日,他正好碰到了李大成与友人吟诗作对,钱君陌便邀请李大成一谈。李大成喜欢赵秀华久矣,也听说了钱君陌是疑凶。他视钱君陌为情敌,但也视他为知己,知道钱君陌不可能杀害赵秀华。钱君陌非常感动,邀请李大成找个地方一叙,仔细商量如何洗脱自己的冤屈,找出真正的凶手。
两个秀才对官府都不信任,一拍即合,李大成提出去尚舞会所。他向来以风流才子自居,当然要去风流一番。钱君陌表示囊中羞涩,李大成大手一挥,说:“我请客!”
两人动身去旌阳县城。因为许逊并不确信钱君陌是凶手,所以没有发布海捕文书。两个秀才来到尚舞会所,没人意识到钱君陌是疑凶,就算意识到也不会去报官,来这玩的人都不愿意惹是生非。
他们一起探讨赵秀华之死,渐渐因为意见不和而吵起来。两人虽然志同道合,但是钱君陌一直嫉妒李大成家里有钱,而李大成羡慕钱君陌相貌英俊。平日里,两人都把这些嫉妒和羡慕深埋在心,此时此刻喝多了酒,便隐藏不住。钱君陌甚至怀疑李大成因爱生恨,才去杀掉赵秀华。
李大成自认一直都在替钱君陌说话,钱君陌竟然把自己想得这般不堪,他干脆赌气承认他杀掉赵秀华。钱君陌竟然信以为真,两人大吵大闹,不欢而散,各自回房。钱君陌越想越觉得李大成可疑,赵秀华多次赞美李大成有才华,只是长得太丑,所以才不喜欢,由此可见,赵秀华还是欣赏李大成的。而且李大成虽然是个胖子,但是动作敏捷,软梯绝对爬得上去。现在李大成承认自己杀人,钱君陌完全确定他就是凶手。他又跑出来打算质问李大成,看到李大成在妓院后院喝酒。他怒气冲冲地喝问:“究竟是不是你杀的秀华?”
李大成正在喝闷酒,看到钱君陌很高兴,以为钱君陌是来赔礼道歉,谁料钱君陌依旧把自己当犯人看待。他怒不可遏,说:“就是我杀的,怎么样?抓我去报官啊!”
钱君陌大怒,冲过来就要殴打李大成,但是李大成身体虽然胖,动作十分灵敏,钱君陌打不过。情急之下,他看到桌子上有把刀,当即捡起刀捅在李大成胸口。李大成没想到钱君陌真的下死手,死不瞑目。钱君陌想到赵秀华死后还被分尸,他处于报复的心里,也把李大成分尸,头颅扔到厕所里,尸身太重,不好处理。
正在为难的时候,陪他过夜的宝仙姑娘发现了这一切。钱君陌大惊,以为宝仙姑娘要报官,谁知宝仙姑娘倾诉对钱君陌的爱慕,而且愿意帮助他处理尸体。钱君陌大为感动,两人齐心协力把尸体藏在储物间里,又把钱君陌藏在另外一处储物间,躲过许逊的搜查。储物间不通气,钱君陌差点闷死。
许逊走后,钱君陌从里面出来,又在宝仙姑娘的帮助下易容化妆,活动在金店村周围,想找到赵秀华的头颅,找到后再和宝仙姑娘私奔。然而许逊找了都没找到,钱君陌自然也没找到。后来他听到许逊在郭朋房间里找到赵秀华头颅的消息,又知道郭老二掐死赵秀华的真相,他才意识到自己杀错了人。李大成是自己的知己好友,却死在自己刀下。
他羞愧万分,既对不起好友,又犯下死罪对不起钱捕快,干脆一死了之,来到树林里上吊,用死亡来洗刷自己的罪过。他是个不孝子,希望下辈子再做钱捕快的儿子,好好孝敬孝敬。
许逊看完遗书,感慨万千,钱捕快捶胸顿足,大骂钱君陌禽兽,又心痛儿子之死,哭得老泪纵横。许逊暗忖,李大成之死也明白了,但是孙玉兰和郭友之死是怎么回事?钱君陌明明是上吊身亡,为何尸首分离?他看了看整整齐齐的字迹,问李大成的父亲:“您今天早上才看到猪圈里的尸体,对吧?”
李父答道:“对。”
许逊又问:“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已经被猪啃走了许多肉,是么?”
李父莫名其妙,说:“是。”
许逊脸色一变,冷声喝道:“尸体在猪圈里啃得稀巴烂,为何这封信这么干净?没有一点点猪圈的痕迹?想必是你看完了信,知道钱君陌是杀子仇人,所以故意把他的头割下来,报复自己儿子头颅被割,又把尸身放在猪圈里让猪啃,以示羞辱,对么?”
李父倒也大方承认,说:“许大人明鉴,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只可惜这凶手死得早,没让我亲手手刃!是我侮辱尸体,要坐牢么?”
钱捕听到李父让自己儿子尸首分离,顿时大怒,和李父厮打起来。许逊并不劝解,任他们发泄仇恨。两位失去儿子的父亲打着打着,便抱在一起痛哭。
许逊不住叹气,已经死了九个人了,还有人会死么?他根本无法预料谁是凶手,谁将是下一个受害者。他心中烦闷,独自一人去金店村,看到郭朋正在自己弟弟操办丧事。郭朋请了许多和尚道士做法事,给弟弟风光大葬。许逊迅速察觉出不对劲,郭朋哪有这么多钱?
他走进灵堂,给郭友上柱香,鞠躬敬礼,郭朋还礼。他走出来,在郭老二家里走来走去,路过郭朋房间时还是闻到那股泡菜坛子的臭味。他悄悄走进郭朋房间,看到泡菜坛子依旧放在原来的位置,郭朋居然没有扔掉。他极为诧异,忍不住打开坛子观察。他发现坛子里泡菜用的水很浅,坛底似乎有别的固体。他走出门外捡了一根树枝,往坛子里戳了戳,感觉固体非常硬。
许逊心想,郭朋把一个发臭的泡菜坛子放在房间里,肯定有鬼!他把坛子抱起来,发现坛子极为沉重。他将坛子抱出屋外,把坛子推倒。坛子里流出少许白菜和水,这些东西远远不够塞满一整坛。他再往坛子里看,里面居然装着几十根金条!他拿起一根金条端详,看到金条顶端刻着一个“亮”字。他立刻联想到汝南王司马亮!然后想起郭老大!因为郭老大生前替汝南王司马亮办事,司马亮赏了他许多金条。郭老大用金条买了一些长生教的神符。而他的尸体被发现时一丝不挂,没有神符,也没有金条。
郭大嫂说在孙瓦匠家中看到神符,也没看到金条,难道孙瓦匠没有杀害郭老大?他只是碰巧捡到了神符?郭老大的金条为何又出现在郭老二家中?莫非郭老二才是杀害郭老大的凶手?他把黄金藏起来,却把神符放在孙瓦匠家中,嫁祸孙瓦匠?
许逊望着金条发呆,突然余光看到了郭朋。
郭朋穿着孝服,大声叫到:“许大人!那是我的金条!”
许逊冷眼旁观,问:“郭朋,这不是你大伯的金条么?怎么在你这?是不是你杀了你大伯?”
郭朋脸色大变,连忙说:“我没杀人!这是我爹给我的金条。”
许逊问道:“你爹?你爹哪来的金条?”
郭朋走到许逊身边,想捡坛子里的金条,但是被许逊的眼神吓住。他说道:“是我爹爹捡到的。我爹爹挖坑挖出孙玉兰尸体的那天,也挖出这坛子金条。我爹怕人知道都找我们借钱,因此没有声张。这是我们捡来的,不是杀人越货所得!”
许逊恍然大悟,难怪郭朋这么有钱,原来是捡了金子。他说到:“现在你爹爹即将判处死刑,这些金条岂不是都归你了?”
郭朋露出难过的神色,说:“爹爹本来说把金条分给我们兄弟俩,让我们一家人好好享福,谁知道我弟弟被人所害,我爹爹也坐了死牢。唉……”
许逊脑子中灵光一闪,又想起龙五的那句话:许大人,有的人一旦心黑,便会手辣!这才是破获金店村命案的关健!
郭朋的心已经黑了!郭朋的这番话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测。许逊说:“所以,这些金条都归你一个人了?”
郭朋点点头。
许逊拍拍他肩膀,说:“所以,你为了霸占这些金条,杀害了你亲生弟弟!哦,不对,不是亲生弟弟,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郭朋大惊,辩解道:“大人,您不能信口开河!”
许逊说道:“你不用狡辩了。当你知道你弟弟是小妾所生,并不是一母同胞时,便生了独占金条之心!周更夫曾经找你敲诈,敲诈的不是你爹,而是你本人,因为他机缘巧合看到了你杀害你弟弟!而你爹以为周更夫拿他杀害赵秀华的事情敲诈你,主动替你杀掉了周更夫。可怜啊!如果你爹知道你了杀害你弟弟,他会作何感想?”
郭朋却笑了笑,说:“许大人,您说这些,都是猜测,并无一丝一毫的证据!”
许逊也笑道:“嘿嘿,证据!九月初七晚上,绿茶只招待了一个客人,这个客人就是你,而且你手上拿着竹盒子。这个盒子正好藏着人头!绿茶就是人证!而你藏在坛子里的这些金条都是赃物,是汝阳王司马亮赏给你大伯的钱,你无权霸占!我要收缴,还给郭大嫂的四个女儿!”
郭朋极度绝望,大吼道:“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许逊道:“你亲手将你爹送入死牢,到底是谁杀你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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