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采风

小四和小五从出生以来还没有见过这么大把的糖果，立刻像小饿狼一样扑了过来，把李一笑手上的糖果夺了过去。

小四一边还不忘叮嘱小五：“你不要都吃了，留着拿回家，让娘给咱们分。”

小五尽管馋得很，却还是点点头。

小四又想了想说：“咱俩可以一人吃两块。”

小五巴不得这一声，立刻剥了两块糖，通通塞进嘴里。瘦小的脸颊立刻就被圆圆的糖果给撑得鼓了起来，好像是含着橡子的花栗鼠。

小四小心地用钉着好几块不同颜色补丁的衣襟兜着糖果，一面跟李一笑说：“你跟我来吧！你要去谁家呀？”

李一笑说：我也不知道去谁家，随便找一家有住的地方就行。”

小四说：“这还不容易，你住我家就行，我爹说今天后晌要把小五送人。把她送走了，家里又能空出一个人的地方来了。”

李一笑听她说要把妹妹送人说得异常的平静，再看看要被送走的小五，居然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李一笑就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把小五送人？”

小四似乎很纳闷李一笑居然有此疑问，但还是解释着说：“家里粮不够吃了，娘说在家里都饿死，还不如把小五送到有粮的人家去。我们家前院儿的红花前两天就送给了外乡的表姑家，他爹说，把红花送到他她表姑家吃的第一顿饭就是窝头哩！”说到这儿，小四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小五听了立刻也雀跃地喊着：“我也要吃窝头！”

在李一笑的印象里，窝头已经是最贫贱的吃食，没想到在这两个孩子的认知里窝头已经算是特别好的饭食了。

一路上李一笑看到了不少村民，但无论男女老幼，都个个瘦得皮包骨，人人面有菜色。

李一笑不由得心想，这系统的随机奖励也太坑人。到这个地方，最多也就能学个窝头怎么做，别的美食想都不用想了。

小四和小五在前面带路，两个人神气活现俨然开路先锋，说道：“这是我家的客人，还给我们糖吃呢。”

惹得旁边的那些孩子直流口水，恨不得冲上去，从她们俩的手里把糖块儿夺下来，但是慑于李一笑这个大人跟在身后，所以不敢动粗。

终于，小四和小五把李一笑领到了村子靠东边的一户院子里。三间低矮的土坯房，破破烂烂的门窗。

两个十几岁大的孩子在窗户根儿下坐着，看到小四和小五把李一笑领进院子，就说：“你们两个挖到野菜了？晌午饭要吃菜团子呢！”

正说着，从屋里又走出来一个更大一些的女孩子，年纪应该有十七八岁，怀里还抱着一个周岁左右的婴儿。

看见李一笑后这个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又一扭身进了屋。小五说：“那是我大姐，抱着我弟弟，我弟弟叫小六。”

这时候，小四和小五已经忍不住地向那两个十几岁的孩子炫耀李一笑给他们的糖了。

这两个大孩子见了自然飞奔过来，但是小四和小五却大声嚷嚷着，要把这些糖果交给娘才行。

这时屋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40多岁的中年女人，长得手脚粗大，红黑色的脸膛。

因为长期的饥饿，两腮都塌陷着。大约是因为生育过多又营养不良的缘故，她的牙齿明显缺了几颗，双腿也佝偻着。这都是严重缺钙的表现。

中年女人见家里来了客人，忙迎上前，同时又不忘回头对着屋里喊：“孩子他爹，家里来客了。”

这时小四跟小五，早已经奔到这中年女人面前，献宝似地把手里已经握得汗津津的糖果递到母亲面前，说道：“这是他给我们的。”说的时候还不忘用手指了指李一笑。

中年女人很不好意思，说道：“咋能拿人家的东西？快还回去！”尽管贫穷和饥饿已经让这家人难以为生，但是作为母亲依然不忘教导子女要懂得礼貌。

李一笑忙说：“没关系的，是我要给他们吃的。”

这时候这家的男主人也走了出来，一样的面黄肌瘦。尽管个子挺高，但就李一笑来看，他的体重也绝到不了一百斤。

这家人淳朴而好客，先把李一笑请进屋里，倒上一碗水。那水碗是粗瓷的，上面好多个缺口。

待李一笑喝了一口水后，男主人才问道：“不知道长官来我们这儿有啥贵干啊？”

李一笑忙说：“我不是长官，我是来采风的，想找个地方住几天，不知道你家行不行？”又补充了一句“我会给住宿费的。”

男主人和女主人对视了一眼，问道：“采风是个啥？现在天冷，还没有蜜蜂。”

李一笑笑了一下，也没解释。

男主人说：“住就住吧，还要啥钱呢。谁也不带着房子出门，赶上了就住，又带不走地皮去。可别说这么见外的话。”

李一笑点点头，他不再说谢谢了，因为对于这些忠厚淳朴的农民来说，说了谢谢会让他们无所适从，倍觉尴尬。

李一笑从他的挎包里，掏出来剩下的饼干和糖果放在炕上，说：“这些给孩子们吃吧。”

男主人和女主人忙推辞，硬要给李一笑装回去，但李一笑态度很坚决，说：“你们要这样的话，我就找别人家去住了。”

他这么说，男主人和女主人才停下手，女主人耳根都红透了。手有些颤抖地将饼干和糖果捧了起来，放在自己家唯一的一个破木柜子里，那柜子上面还有一把老式的铜锁。

对于这贫瘠的农户来说，李一笑所给予的糖果和饼干简直就是无上的奢侈品，这些东西是要秘密地珍藏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拿出来吃的。

所以尽管几个孩子都眼巴巴地望着母亲，女主人也只是拿出其中的一块糖果，用牙咬开分成几块分给了几个孩子。老大，也就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把分给她的那一小块糖果小心地包了起来，说留着明天再给小六吃。

看着怀里的小弟弟甜甜地吃着糖果，大姐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腼腆真诚。这个小弟弟是她的心头肉，但是从出生开始，他还是第一次吃糖。

因为李一笑的大方，使得全家人对他都非常的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