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你看看那辆电动车是不是在追我们的车?”开车中的陈书杰扫一眼后视镜,对漠然望着窗外的陈遇说道。
陈遇闻言,把视线转到后视镜上,一辆开得歪歪斜斜的电动车卯足了劲地开着,而那专有的服装和保温箱,昭示着追逐的人是个送外卖的。
陈遇收回视线,不甚感兴趣地说:“我没订外卖。”
“巧了,我也没订。”陈书杰低笑。
陈遇不作回应,说不定只不过是巧合同路而已。
乌夕夕用行动告诉他,这绝对不是巧合同路。
虽然小车的速度快,可有红绿灯和堵车的助攻,乌夕夕的电动车并没有被甩开,并且在又一个红绿灯的时候,停在了小车旁,然后抡起拳头就用力砸车窗,“给我出来!”
陈书杰和陈遇面面相觑,陈书杰按下车窗,看到窗外的乌夕夕的脸,先是一愣,然后摇摇头,揶揄地笑道:“美女,你是不是送错餐了?我们可没喊外卖。”
乌夕夕直接把手伸进车内,揪住陈遇的衣领往外扯,“你,把东西还回来。”
陈遇感到自己哪怕已经扣上了安全带,都有快要被人生生拽出车窗的趋势,皱眉抓住乌夕夕的手腕,声音阴沉地问:“你是谁?”
乌夕夕盯着陈遇的双眼对视了会,渐渐松开他的领子,下一刻就迅速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你居然还想骗我?”
陈书杰见状连忙探身过来要拉开乌夕夕的手,“你是什么人?干嘛掐我侄子!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快放开他!”
乌夕夕用鼻子嗤一声,“想我放开他是吧?那就把他从我身上骗走的东西还给我。”
陈书杰发现自己居然拉不开一个女人的手,眼看着陈遇就要在自己的车上被人掐死了,急问陈遇:“你拿走了她什么东西,现在快还给她吧。”
陈遇翻着白眼轻轻摇头。
乌夕夕柳眉一竖,怒道:“不还?看来你真以为我不敢掐死你是吧?!”
她的手又用多了一份劲,陈遇的白眼更是快翻了一个筋斗,陈书杰赶紧喊:“他不是说不还,他是不知道你说的是哪样东西!”
还没彻底昏厥过去的陈遇其实很想大喊:我压根就不认识这女人!快报警!
“他知道是什么东西!”乌夕夕目光凶狠。
陈书杰又喊:“那你把他掐死了,就没人知道这东西放在哪了啊!”
乌夕夕抿抿嘴,手上的劲稍微松开了一些,眼神却瞥向陈书杰,“你,搜他的身。”这钥匙这么重要,千方百计才骗到手,不随身带着如何能安心,她笃定这负心汉绝对把它带在身上。
这时,绿灯亮了,这车迟迟不动,后面的车狂按喇叭催促。
陈书杰对乌夕夕说:“你看我们这样堵在大马路上也行不通,要不,你先把他放开,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
“不放、不聊。”乌夕夕不答应。
陈书杰十分为难,指着后面的车子说:“别人不同意我们这么停在这里啊。”
“那就开到那边去。”乌夕夕朝着路边扬扬下巴。
“那也行,你放开手,我把车开过去。”
“我说了不放。”乌夕夕吃过亏,不相信负心汉以及跟负心汉狼狈为奸的人,“你就这么开过去。”
陈书杰看着半个身子钻进车内,挂在车窗上的乌夕夕,十分为难,“你……这样,很危险的,我怎么开?”
“不碍事,照样开。”乌夕夕说,随即她眯眯眼,警告道:“如果你敢把我撞飞出去,我保证在我死前绝对能先掐死他。”
陈书杰丝毫也不质疑她话中的水分,毕竟这手劲就摆在这里,两个大男人死活掰不开这“九阴锁喉爪”。
于是,附近的路人就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一辆小车车窗上挂着一个人,缓慢地往路边的停靠位开过来。
车一停下来,乌夕夕就催陈书杰:“快搜!”
陈书杰一边摸索着侄子衣服口袋,一边嘀咕:“你当我是搜索引擎啊?就算是,好歹提供个关键词啊,什么都不说,我咋知道要搜什么东西?”
乌夕夕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问是什么意思,只密切关注着他的搜索成果。
一部手机、一个钱包,还有一串钥匙,但并不是乌夕夕要找的钥匙。
陈书杰对乌夕夕说:“好像这些都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嗯,应该是藏得比较隐秘,把他衣服扒了再找。”乌夕夕说道。
陈书杰:“……这不好吧。”
陈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色狼!不许扒我衣服!
乌夕夕才不管这么做好不好,反正当初她也被扒光过,扒他一次就当礼尚往来,正好算扯平了。
乌夕夕见陈书杰犹豫着迟迟不动手,就不跟他们废话了,自己就动手直接去扒衣服,准确的来讲,是撕衣服。
接到报警电话匆匆赶来的警察,就看到一个女人半截身子挂在车外扑腾扑腾着,另一截身子则如同厉鬼一般,正在很彪悍地在撕扯车内一个年轻男人的衣服。
警察立即冲过去要把乌夕夕从车窗里拖出来,“喂喂!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做什么?!”
乌夕夕前面空间狭小双拳难敌四手,后面有个人要把她扯出去,再加上曾经被肖悦然特别叮嘱过,绝对不可以动手打警察,否则就要被当做袭警抓起来,所以才没一脚蹬飞要把自己拉扯出车外的警察。
“夕夕,人活在这个社会里,是不能随心所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必须要遵从这个社会定下的规矩,破坏规矩的人就会被惩罚,你一个人再怎么能打,在科技武器面前也不是无敌的。”肖悦然曾经这么跟她说。
所以,她没有去打把她从车窗内拖出来的警察,只留一手还抓在窗沿上不放。
警察弯腰看看车内的人,坐在驾驶席上的中年男人还好,年轻的那个,脸色十分难看,上衣已经被撕裂了好几道口子,好不狼狈。
他咳嗽一下,严肃地问道:“谁来说一下,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乌夕夕指着陈遇说:“他抢走了我的东西。”
陈遇得以缓口气,从车后座拿了一件衣服重新套上走过来,差点又被乌夕夕恶人先告状给气得背过气去,呵呵嘲讽道:“我压根就不认识你,我能抢你什么东西?总不会是抢了你的外卖吧?呵呵!”
乌夕夕低垂着眼帘,她不知道秦漠知不知道他所说的九转龙祸是打开地宫一处机关的钥匙,更加不能对警察说明他抢走的是件具体的什么东西。
陈遇将乌夕夕的沉默当做心虚,冷哼一声,对警察说:“麻烦你尽快处理下这个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的疯子,我赶时间。”
警察怎么看也觉得乌夕夕是在搞事情想碰瓷,像这种人,简直不要见得太多,他威严地斥道:“你,跟我回派出所去!”
乌夕夕抬脚跟上。
陈书杰和陈遇两人重新坐回到车内。
陈书杰揉揉眉心,心累地说:“真倒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阿遇,你真的不认识她?”
“不认识。”陈遇寒着一张脸,任谁被人死命地掐过脖子,又差点被扒光,心情都好不到哪里去。
陈书杰启动车子,“没有被她缠上来就好,希望再也不要碰上了,这疯子力气大得很,指不定下次遇见了,真要被她掐死,疯子杀人还不用承担刑事责任。”
陈遇摸摸还隐隐作痛的脖子,“我也不想死在疯子的手上。”
“既然那么不想死,那就把东西还给我,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嘎——”
陈书杰猛踩刹车,和陈遇两人一同把头转向车后座,齐声大吼:“你怎么在我们车上?!”
“只要你不把东西还给我。”乌夕夕指着陈遇的脸,“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别以为还能躲起来。”
陈书杰转动方向盘,想要把这赶不走的疯子送到派出所去,陈遇却按住了方向盘,示意先不要这么做。
经历了这一系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故,陈遇已经由最初的愤怒惊愕慢慢冷静下来了,不管这女人是真疯还是假疯,如果他只是一味地躲避,难保下次会不会在这个城市的另一处又遭遇上。
他对上乌夕夕的双眼,极其认真地说:“首先,我必须说明一件事,我真的不认识你,也不曾拿过你的东西,你可能是真的认错人了。”
“秦漠,就算你烂得只剩一副骨架子,我也能一眼就认出你来!”乌夕夕双眼死死盯着陈遇。
陈遇想把她丢下车,但考虑到力气差距,这个念头还是算了,他默默地掏出钱包,然后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递到乌夕夕的眼前,戳着身份证上自己的名字,吼道:“看清楚这是什么字了吗?去尼玛的qinmo!”
乌夕夕则很淡定,不为所动。
陈书杰好奇了,在一旁说道:“小姑娘,这人呐,虽然各有差距,但长得像的人也很多,比如你,就特别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所以你大概也是把我侄子认错成什么人了。我们也不跟你多计较什么,你赶紧道个歉,下车吧。”
乌夕夕仔细看了一遍陈遇的身份证,说:“这东西只是一张卡片,上面写了什么东西,并不能用来证明你不是秦漠。”
“……身份证都不管用,要怎么证明啊?”陈书杰被这道“证明我是我不是他”的世纪难题给难倒了。
陈遇深呼吸,问乌夕夕:“那你到底怎样才相信我不是你说的秦漠?”
“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我自己。”乌夕夕如此回答他。
陈书杰爱莫能助地拍拍陈遇的肩膀,“我帮不了你小子了,自求多福吧。”
陈遇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乌夕夕下一秒也跟着下来了,陈遇走着走着,越走越快,最后干脆就跑了起来。
待跑得他再抬不起脚的时候,他才终于停下来,弯腰撑着膝盖喘气的同时往后看了一眼,很好,那个疯子被他甩掉了。
他擦擦汗,站直起来,正要往前走,差点一下子撞到别人身上,吓了一跳。
陈遇定睛一看前面的人,刚刚因为甩掉疯子而挂在脸上的喜悦,顿时一扫而光,变得十分晦气,他磨磨牙,“你到底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我说过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相比陈遇的满头大汗,乌夕夕则气定神闲,完全像是知道陈遇会跑到这里来,然后打车过来守着的,而不是追着陈遇跑了十条街。
陈遇是再也跑不动了,偏偏他还以为会甩掉她,最后特地选了一条很偏的小巷子里钻进去,四周围完全没有人走动,真真是挑了个杀人越货的好场所,当然,是他被别人杀人越货。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表现得淡定,陈遇收起脸上不断变幻的色彩,云淡风轻地说:“怎么不动手掐死我了?居然只是跟着我跑了那么久。”
“嗯,我想了下,有可能你没把它带在身上。”
“所以?”
“我要跟着你,看你住在哪,去你家里找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乌夕夕觉得直接掐死还是有可能找不到钥匙,所以暂时还是先不掐了,换个别的方法,比如先找到他的老窝。
陈遇捏紧拳头,很想打人,“呵,那我就不回家了,看你能跟我跟到什么时候。”
忽然乌夕夕背了一个地址,“这是你身份证上写的地址,你不回家,我就扛把锄头,去那里把你家掘地三尺通通翻一遍找找看。”
陈遇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起来,“你是不是真的有病?!有病就赶紧去看医生吃药去!”
乌夕夕皱皱眉,“你怎么知道我有病?我记得我没跟你说过这事。”
陈遇:“……”他不想跟疯子说话了。
但又不得不说,万一她疯起来,真去他家里挖地三尺呢?他疲惫地摸一把脸,“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你承认你是秦漠了?”乌夕夕问。
陈遇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嗯嗯,你爱叫我秦漠也好,陈遇也罢,随你喜欢,你是暴力疯,你说了算。”
“那你把九转龙祸还给我就得了。”
陈遇一脑门的疑问,“九转什么龙?”
乌夕夕赞道:“你演技真好,不能怪我会被你给骗了。”
陈遇张张嘴,又合上,他已经懒得解释了!
“把东西还回来给我,我可以不计较你曾经骗了我,至于你找人暗算我,用药把我迷晕过去的事,我也当没发生过。”乌夕夕说道。
陈遇自认倒霉,问:“你说的到底是哪样东西?”
乌夕夕带出山的东西不多,衣服放在肖悦然家里,其他的都随身携带,其中就包括秦漠拿走钥匙后,丢在路边的一张纸,那张印着九转龙祸图片和介绍文字的纸。
她现在就拿出来,指着图片,明确地向陈遇讨要回来这样东西。
陈遇看了一眼那图片,他的第一反应就想说他没有这玩意,但想想说了也白说,这暴力疯不会相信的。
他凑近过去仔细观察了图片一番,有点发愁地喃喃自语道:“这玩意构造长得可真复杂,好像不太好弄啊。”
乌夕夕歪着头跟陈遇一起看着土,此时回他一句:“就因为不好弄,我才来找你要回来,我照着它刻了那么多木雕,能用的话就不用来找你了,钥匙就只有这一把。”
陈遇抬头看她,“钥匙?”
乌夕夕回视他,“我说的是木雕。”
“不,我确定你刚才说了,这是一把钥匙。”
“你肯定是听错了,我说我照着它刻了很多木雕,你想要吗?我可以送一个给你。”
“好啊。”
陈遇接过乌夕夕给的九转龙祸的木雕,还挺像一回事的,除了材质之外,跟照片里看到的近乎一模一样,他问:“你是木工?”
乌夕夕:“这只是平常没事干的小爱好。”
陈遇:“有事干是干什么的?”
乌夕夕:“打人啊,像你不就被我打趴下来好几回吗?”
陈遇:“……”
陈遇想了一会儿,然后做出很为难,犹豫了许久的样子,才很不甘心地用妥协语气说:“我想了想,你都这样穷追不舍了,这东西再怎么好,我也不想因为这个白白没了一条命,还是还给你吧。”
“你早就该认清这个事实,那就不用瞎跑,看你都快喘不上气了,真是嫌跑得不累啊?”乌夕夕点评陈遇没事瞎折腾的功夫。
陈遇默念:不要跟暴力疯计较,不要跟她计较……
陈遇拿出手机对乌夕夕说:“你的手机号是多少?你告诉我记一下,方便以后联系。”真实想法当然是方便拉黑!
乌夕夕念出一窜数字,陈遇按着手机键,存了她的手机号,然后说:“可以了,那我现在就回家把它找出来还给你,哦,对,你是不是还要去送外卖?你的电动车还停在原来的地方,你得赶紧去找一找,不然车就被人推走了,工作也可能会丢掉。”
“嗯,我还得去送外卖。”乌夕夕若有所思。
陈遇见她有所松动,心中一喜,不露声色地认真说:“好,那你去送外卖,然后等下班后到我住的地方来找我。”
他将那木雕版九转龙祸放进口袋里,与乌夕夕告辞。
这一次乌夕夕真的没有跟在陈遇的后面了,陈遇见状,喜不自禁,还以为这个脑子一根筋的暴力疯会不依不挠非要跟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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