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夕夕醒来的时候,有点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侧头就看到旁边有颗脑袋正在小鸡啄米一点一点的。
她起来,按按隐隐作痛的脑袋,口渴得喉咙发干,见到桌子边上有两杯水,一杯几乎见底了,另一杯则几乎是满着的,便伸手过去拿起那杯满的喝了一大口,甜滋滋的蜂蜜水正适合解酒。
放下空杯子,乌夕夕就又开始了她地毯式搜找,这动静自然把打瞌睡的陈遇给吵醒了,他睁开眼就看到乌夕夕的所作所为,苦着脸说:“你就不能消停点?要不,你再喝两瓶酒?喝醉了比醒着讨喜多了。”
“我没醉,只是病发了。”乌夕夕如是说道。
陈遇认可地点头,“是、是,你是病得挺不轻的。”
见乌夕夕拆楼式的搜找方式,他立即说道:“姐、大姐,您要的只不过是把钥匙,我给你还不行吗?求放过我家里的这些东西,快别拆了!”
乌夕夕停下手中的动作。
陈遇见她没再去糟蹋他的家具,似乎是听进去他的话了,连忙拿出那个木雕版的九转龙祸,又说:“钥匙嘛,丢了就再打一把呗,你这个刻得那么细致,拿去给人刻一个金属版的也不成问题,3D打印技术分分钟就能给你整一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乌夕夕突然二话不说一脚就将旁边的一个小箱子踢飞过去,陈遇始料未及,想闪躲的时候已经有点迟了,小腿肚上被箱子磕了一下,痛得他大叫一声:“啊!你又在发什么疯?!”
乌夕夕皱皱眉,“你好像真的变傻了。”
“你才傻!不对,你是疯了!”陈遇气急败坏。
乌夕夕沉默不语,神情沉重地坐回到沙发上,陈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随时一点预兆都没有就发疯的女人,小声地嘀咕着:“她该不会是在酝酿着接下来要怎么疯吧?”
陈遇是真的怕了,怕她为了找九转龙祸,再发疯会把他的房子给拆了,“喂,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样一声不吭,我心里慌得很,我手上千真万确没有你要的东西,给你打一个也不行,你说你到底想怎样啊。”
“我饿了,你去给我煮饭。”乌夕夕突然开口说道,“等我吃饱了,再好好想想。”
陈遇差点噗通跪倒在地,这都什么人啊?他没好气地说:“要吃你就自己煮去,反正我点了外卖,饿不到我。”
乌夕夕无所谓地说:“那一会外卖到了,我就吃外卖。”
“你!”陈遇头疼得要命,他今天是倒了多少辈子的霉,才遇上这种糟心事,“算了,我煮还不行么?!”
陈遇满含屈辱地进到厨房里去做饭,乌夕夕再次从沙发上起来,悄无声息地往房间里走去。
乌夕夕在房间里把能找的地方都快速搜索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钥匙的踪影,而剩余还没查看过的地方就只剩下书桌被锁起来的柜子了。
开这种锁对于她来讲,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只需要摘下夹在耳后的发夹一掰,插进锁孔里试了几下,就咔擦一下转开了。
她激动地拉开柜子,一看,里面只有一个倒扣着的相框。
乌夕夕将相框翻过来,上面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搂抱在一起笑得十分灿烂的照片。
在厨房这边,陈遇把萝卜当仇人,放在砧板上用菜刀恶狠狠地剁着,“妈蛋,老子莫名其妙地被掐得半死,家里也被掀了个底,为什么还得给她做饭吃?”
他越想越不甘心,举着菜刀,寒光反照到他的脸上,显得尤其阴森可怖,嘴角勾起,冷冷地笑道:“不要怪老子心狠手辣,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于是,他弯下腰,伸手进一个袋子里摸索了几下,拿出一样他要用来报复反制乌夕夕的东西。
不一会儿,乌夕夕就在客厅里喊道:“饭做好了没啊?”
陈遇翻个白眼,将刚做好的饭菜端出去,刚好他点的外卖也在这个时候送了过来。
乌夕夕自己就去拿碗筷勺饭就吃了起来,自动自觉地好像在自己的地盘上的样子,陈遇提着外卖走到饭桌前,屏住呼吸看着乌夕夕手里的筷子夹向那道菜。
筷子夹着菜刚刚举起,然后就又被放下来,乌夕夕抬眸对上陈遇的眼睛,“你不吃?”
“吃、吃。”陈遇坐下来,将外卖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饭盒。
乌夕夕伸手过来要拿走饭盒,陈遇眼疾手快地按住饭盒,“你干嘛抢我的饭?”
乌夕夕理所当然地答道:“我要吃这个。”
“不行,你吃那些,我吃外卖。”
乌夕夕没继续跟他争夺谁来吃外卖,她把手收回去,手里拿着筷子敲敲盘子,“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陈遇做贼心虚,大喊:“你瞎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放!”
“是吗?那你吃一口给我看看。”乌夕夕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陈遇的外卖饭盒里。
陈遇暗骂一句,疯子居然还挺有警惕心的。
菜就放在眼前,他不想吃也得吃,否则就坐实了自己的“歹心”,他认命地夹起来放进嘴里一嚼,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他吐出来了。
陈遇拼命地吸气呼气,也没办法保持冷静了,跳起来就冲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拿出一罐冰啤就猛喝两口,妈呀,快辣死他了!他知道泡椒很辣,但没想到是这么辣!当然更没想到会被乌夕夕猜到他在菜里加料,反而让他先尝一口。
乌夕夕看了这一出鸡飞狗跳,明白陈遇到底做了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就这样还想给她下绊子捉弄她?
她不禁失望地摇摇头,“你不是秦漠。”
正在灌冰啤解辣的陈遇听到了她这一声叹息,双眼一亮,“咦?你终于知道自己找错人了?谢天谢地,感谢老天爷证明我不是秦漠!”
乌夕夕看都不看一眼他拱手叩谢老天爷的举动,安安静静地吃着她的饭。
陈遇叩谢完老天爷之后,看到乌夕夕,也觉得顺眼了不少,见她还在吃他加过料的菜,便主动让出自己的外卖,和声细语地说:“那个菜太辣了,你吃这个吧,吃完这顿饭,我再送你回家。”
“不要。”乌夕夕拒绝道。
陈遇了然地点点头,“看来你还挺能吃辣的,那我都放在这,你爱吃哪样就自己夹吧,吃完这顿饭,我再送你回家。”
“不要。”乌夕夕再次拒绝道。
陈遇磨下后牙槽,“女人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我懂的,你吃饱了吧?时间不早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说完就用手去拿走乌夕夕手里的碗。
乌夕夕哪能就这么眼看着他这么干,手腕迅速一翻避开了他的手,哪知他居然顺势就钻了空子往前一探就抓在了她的手臂,并且抓着她的手往他的方向拉过去。
为了避免碗里的饭菜洒落出来,乌夕夕半扭着身体,被这么抓住手臂反而被钳住了,力气使不上来,若要用蛮力,这桌饭菜都要糟蹋了,她爱惜食物,便忍住了踹飞桌子撞到陈遇身上的冲动。
乌夕夕只能将手上的饭碗往上一抛,在这个空挡,她腾出来的手再一转,也抓住了陈遇的手,这样一来,只要她再把陈遇的手反扭过去,就能反制住陈遇了。
可是,抛上去的碗也要落下来了,她不得不去接住这碗,并且用碗去接住洒出来的饭菜,只是有一块肉被甩得有点远,眼看就要接不住了,她往后弯腰张开嘴,堪堪叼住那块肉。
这一系列动作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要不是手被抓住,陈遇都想给乌夕夕鼓掌了,简直比杂技人员耍得还溜啊!
乌夕夕生气了,她把接住的饭碗往饭桌上一搁,将隔着一张桌子和她对抓的陈遇用劲扯离开,“你的脸跟秦漠长得一样,人也一样讨厌。”
陈遇脾气也上来了,回吼道:“你一个上来就掐我的疯子,有什么资格说讨厌我!我才讨厌你!”
“看着你的脸我就生气,你比较可恶!”
“说得好像你的脸就比较好看,我看着就不生气?”
两人你拉我推,战场慢慢转移到客厅并向阳台那边移去。
“诶诶,你们别打架,夫妻两人床头吵架床尾和,何必你死我活的伤了感情呢?”隔壁家阳台上的人看到他们俩这架势,开口劝道。
“谁和他/她是夫妻?!”两人转头对那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两人回头对视一眼,“呸!”
乌夕夕朝他踹一脚。
“靠!撩阴腿!想让我断子绝孙,你够缺德的啊!”陈遇早早就提防着,看她的脚一动,就仗着自己比较高,手臂比较长,和乌夕夕手抓手,拉开距离,那腿只是扫过他的衣服。
“你挖人祖坟就不缺德?”乌夕夕回骂。
陈遇懵圈,“我什么时候挖人祖坟了?”
“是秦漠,你们长一个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缺德,你也一样缺德!”
陈遇觉得自己何其无辜,跟别人撞脸难道是他的错吗?他要替人受罪,还被人身攻击。
“我不计较你掐过我,又把我家掀了个底朝天,就当我今天倒霉,现在既然你都清楚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这里不是旅馆,你是不是差不多该走了?”陈遇用劲去推乌夕夕。
乌夕夕纹丝不动,语气平淡地说:“我说了,我不要走。”
陈遇怒喷:“这是我家,你不走,要留在这里做什么?!”
乌夕夕歪歪头躲过喷过来的口水,“虽然你不是秦漠,但你们长得那么像,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我还不能走。”
陈遇额头滑下三根黑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疯子了,“你意思是,我有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失散多年的兄弟,他叫秦漠,抢了你的宝贝,你要在我这里等他的出现?”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乌夕夕认可他这个说法。
陈遇生无可恋的表情,“我就实话告诉你吧。”
“什么?”
“你真的病得不轻,该去看医生了!”
乌夕夕叹息一声,继而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的病谁也治不了,只要找到九转龙祸,我就回家,能治病的药只有家里才有,到时吃了药就会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我。”
“……”陈遇倏地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仿佛被什么给惊吓到了,再缓缓地睁开眼,“谁他妈在担心你!”
说没办法说,打也打不过,叫警察吗?别说她溜得快有多难抓,就算抓到了,估计也关不了几天,还是没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还可能刺激到她的疯病。
陈遇自暴自弃,“行行行,你爱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啊,呸!我顶多就让你住一个月,到时你再不走,我就卖掉房子搬走,到国外定居去,我就不信你那虫子能漂洋过海找过去。”
乌夕夕想了下,“可以,就一个月。”
“那你可以松开手了没?我的手麻了。”陈遇示意道,待乌夕夕松开手,他也松开抓着她的手。
陈遇揉搓着发麻的双手,嘀咕着:“这女人吃什么长大的,一身蛮力。”
这时,一首民谣风格的手机铃声震彻整个屋子,偏偏手机主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拿着手机摸来摸去就是不接听。
乌夕夕到现在依旧不能十分顺利地使用手机,手指腹划了好几下都没有把接听键划开。
被铃声震得耳膜快要炸裂的陈遇受不了,伸手过来替她把来电接通了,再嫌弃地丢回去,乌夕夕把手机贴到耳边,“肖悦然你找我?”
肖悦然:“夕夕,你今天不是白天班吗,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乌夕夕:“我今天找到秦漠……的兄弟了,所以那个工作,我已经跟老板说不做了。”
陈遇翻白眼,嘀咕:“谁是他兄弟啊?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难道都是兄弟姐妹吗?”
肖悦然:“你找到人了?恭喜你啊,不过你只有两个月的工资,够不够用啊?”
乌夕夕:“老板给我五千块钱,除掉回去的飞机票钱,另外我从今天起就住在这边,他还管饭,我不用花钱,那就还剩很多,回去以后够我花好多年了。”
竖着耳朵偷听的陈遇差点被一口水呛死。
肖悦然:“诶诶,你要搬到他那里住?”
乌夕夕:“嗯,我时间不多了,要把所有时间和精力去把人找出来。”
肖悦然:“好吧,要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到的地方,你尽管开口说,我可把你当成好朋友了,别一个人扛着哦。”
乌夕夕:“好。”
挂了电话,陈遇指着客房,说:“那你住那个房间吧。”
乌夕夕点头,往那个房间走去。
“另外,没事不要跟我说话,我让你住是无奈之举,但这不代表我一笑泯恩仇,我还是很讨厌你!”陈遇在身后喊道。
乌夕夕回头用手指压压嘴唇,“嘘,别说话。”
陈遇的脸一阵扭曲,冷哼一声,走进自己的房间,用力把门甩上。
夜里,陈遇睡得十分不踏实,睡梦中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就像是饿狼盯着一块肉一般。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被床边一双幽幽绿光的眼睛给吓得心脏漏跳了几拍,“鬼啊!!!”
“哐!哐!哐!”被扰了清梦的邻居开灯,将瓶瓶罐罐砸过来,“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借着窗外的光亮,陈遇才看清在床头双眼发绿死盯着自己的人影是乌夕夕这个疯子,他掀开被子坐起来,揉着突突跳的眉心,“你的病又发作了?半夜站在我床头是想吓死我啊?!”
乌夕夕不吭声。
陈遇狐疑地看她,“你不睡觉,杵在这里做甚?”
乌夕夕依旧不吭声,就那样保持着盯着人看的动作,就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就算是在白天里都怪渗人的,更别说是在夜晚不开灯的夜里,陈遇被盯得心里发毛。
他冲着乌夕夕喝一声:“你哑巴了啊?问你话呢!”
乌夕夕这才飘乎乎地轻声答道:“是你叫我不要跟你说话的。”
陈遇觉得自己要被噎得心肌梗了,“你如果好好呆在你的房间里睡觉,别大半夜杵在我床头,我也不想跟你说话!一句都嫌多!”
“那你为什么还要说那么多?”乌夕夕噎不死他就誓不罢休的节奏。
陈遇泄气地倒回床上,有力无气地说:“我认输了,你快说到底要干嘛,说完赶紧走,我要睡觉。”
“不看着你,我睡不着。”
陈遇一听,速速拉起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心惊胆战,“小叔说得对,你果然是在装疯卖傻,终于死皮赖脸住在我家里了,我告诉你,别以为近水楼台能得月,我是不可能会喜欢你的,你就趁早死了那条心吧!”
乌夕夕听得一头雾水,蹙眉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呵呵,什么秦漠,什么九转龙祸,通通都是编造出来的借口,好让你接近我,用这种不入流的方法,别指望我会喜欢你,你要是喜欢我就直说,我一定会拒绝你。”
乌夕夕愣了一会,道:“看来还没醒,是在说梦话。”
“你才是那个梦游的!”陈遇掀开被子,再次起来,走到门边“啪”的一下子将灯打开,“你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睡你的,我看我的,没不让你睡觉。”乌夕夕说。
“看、看、看你妹啊!你要是这样,那别说让你在这住一个月了,你明天就收拾行李走人,不对,你没行李,现在就可以走了。”陈遇憋了一肚子起床气。
乌夕夕踟蹰了下,不甚放心地问:“那你不会偷偷溜走吧?”
陈遇扶额,“这是我家,我不好好呆在家里睡觉,要溜去哪?”
乌夕夕又问:“那秦漠要是偷偷来找你,你不会瞒着不说吧?”
陈遇很想回答,压根就不会有一个叫秦漠的人来找他,但为了打发乌夕夕,他一边推着乌夕夕出门,一边满口答应道:“他要是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把他绑起来交给你,放心地去睡觉吧!不要再来盯着我睡觉了!”
“嘭”的一声关上门之后,陈遇很不放心地又锁了好几道锁,他记得自己明明在睡觉前就把锁给锁上了,她是怎么进来的?
因着发生了这么一件事,陈遇后半夜里就一直没法睡得踏实,天快亮之前才将将睡熟了一会儿功夫。
这一会儿功夫没能持续太长时间,就被厨房里传来的各种响声给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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