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这件事情，都是父皇的意思，如果当时他肯对三哥的母亲多一点信任，也不会让三哥自小失去母亲，遭到所有人的排挤，形成这般冷血的性子。”李孝信低声道，脸上的神情渐渐转为苦涩，还有种无法形容的复杂。
陌羽墨突然笑了，现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她的笑容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李孝信吃惊地望着她，陌羽墨的神情却越发地冰冷：“不要再用你那可怜的同情心，去同情那个根本不值得你同情的李孝潜身上，不如实话实说吧，其实，李孝潜早就猜到幕后黑手是谁了。”
李孝信微微皱起眉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陌羽墨。
“这件事情，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呢？”陌羽墨微笑着问道。
假山后面的陌彦，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墨儿姐姐说这句话，分明是说。
“叶贵妃。”李孝信这样回答。
陌羽墨的笑容显得很温和：“是啊，叶贵妃，她有着自己的母族做后盾，又一直颇得陛下宠爱，可是她最大的弱点，就是她没有一个已经成人的儿子。这怎么办呢？自然是抢来别人儿子，可是其他人她不敢动也不能动，最好的人选当然是没有身家背景却又生了三皇子的人了。”
李孝信没有说话，尽管他觉得叶贵妃不像是这样残忍的女人，可是直觉上，他觉得陌羽墨是对的。
“害死三皇子母亲的人究竟是谁，陛下知道，皇后知道，李孝潜一定也知道。”
“最重要的是，他选择认贼作母，甚至如今在他已经有了回击之力的时候，他也表现得十分孝顺平静，现在他大可以为母亲报仇了，可是他到现在还是叶贵妃的好儿子，你还不懂吗？他为了帝位，什么都能忍耐。即便让他跪下来舔叶贵妃的脚丫子，他也毫不含糊，他就是这么一个无耻的人！”
甚至于，李孝潜就是拿准了李孝信的那一点愧疚，拼了命地在利用这一点在争取皇位。
“这个人，真是比魔鬼还要可怕。”
“你把三哥说的太残忍了，他会是这样的人吗？”李孝信不赞同地皱眉头。
陌羽墨哈哈一笑，心想你还不知道他比你想象的还要残忍，一个能够将相濡以沫甚至不惜为他去死的发妻活活折磨死在冷宫里，任由别的女人欺凌着，这样的男人，你能觉得他是个良知尚存的人吗？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若是不想沦为鱼肉，你只能比别人更强大。”陌羽墨冷冷地道。
今天她已经说得足够多了，她已经没有兴趣再说下去，要说不公平，这世上没有人比老天爷对她更不公平的！因为她出生在大房大夫人的肚子，一直遭到其他人的暗算，若不是要和皇子攀亲，她恐怕一辈子都只能被关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面。在无数个和阴暗悲伤为伴的日子里，她也曾深深悲伤过，偷偷哭着埋怨上天为什么要让她一出生就承受这么多，这是非常的不公平。
当年积压下的愤怒虽然感觉很强烈，但也许因为她早就把那些不公平，陌羽墨长长地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有自负，有骄矜，有感慨：“只要你掌握了天下，你说什么是公平，什么就是公平，绝对不会有人敢反驳你。”说到这里，陌羽墨的目光灼热，简直像熊熊燃烧的一团火焰一般。
李孝信微微打了一个寒战，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底的某一种狂热的感觉被陌羽墨点燃了。一个女子尚且能够站在这样的立场上说话，那么他，为什么不能呢？他想要做皇帝，真正地想要站在最高的顶点。
看出了他心里的变化，陌羽墨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五殿下，宫廷斗争，瞬息万变，敌对双方皆不留余力，呼吸之间便可分生死，哪有命大的人能被敌人一害再害而安然无恙？所以，希望你在李孝潜动手之前，就先剪除他的党羽，让他这辈子也永远别想摸到皇位。”
她的呼吸之间，涌起心底积压很久的仇恨和愤怒，这一点，李孝信没有看出来，他只觉得眼前的人，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心潮澎湃的豪情。
陌彦在一旁听着，嘴角忍不住泛起了一丝笑意，脸上多了几分对墨儿的赞许。
他倒不觉得陌羽墨很残酷，他只觉得她的模样可爱。他很赞赏大姐这个敢爱敢恨，敢想敢干的个性，丝毫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心底在微微地翻滚，就像一团火焰在心口里熊熊燃烧着。
他悄悄地，顺着来路走了回去。谁也不会想到他躲在假山里，李孝信的侍卫全都在外面把手，将军府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假山中还有一个密道。
李孝信舒了一口气：“我全都明白了，今后我知道该怎么做。”
陌羽墨微微勾起了唇畔。
李孝信捕捉到了她微笑的表情，心头微微一动。他的感觉就像被一个温热而又细嫩的一双小手给挠了一下，心头竟有些微痒。
今天的谈话，李孝信心中累积的不安和惶恐直到刚才被凝成一团，忽然间全部被墨儿一下子给击碎，只要陌羽墨肯支持他，理解他，哪怕将来被天下人唾骂，他也觉得自己是对的。
他忽然感到自己对陌羽墨的感觉和刚才大不一样了。
她给他的感觉竟如此的亲近，就像两个人之间是已经相伴了多年的人一般。
李孝信竟本能地上前一步，握紧陌羽墨的手。听她说了这么多之后，竟觉得她是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是不可以放开的。
陌羽墨蹙眉，两人之间的气氛在无声中慢慢地升温，渐渐被染上了暧昧的颜色。
刚才只是一时忘情，可是李孝信在转瞬之间，已打定了主意。紧紧地捉住她的手腕，缓慢地而又坚定地道：“我会向父皇请求，纳你为我的妃子。”
李孝信许给她一个妃子的位置，陌羽墨的确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表现出羞怯，也没有因此而更加慌乱，她是一个坚定的人，她根本不会不会像小姑娘一样，见到皇子就那么容易意乱情迷。
她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含着温润的水滴，可是眼底却是冰冷的：“殿下，我早已说过，男女之情是不可靠的，我会帮你，但我们之间只是伙伴，而你需要的是一个能够给你帮助的妻子，而不是像我这样的女子，我父亲的个性有多耿直，你也是知道的。若是你再提出这种要求，我们之间就真的不能再合作下去了。”
说着，她快速地抽回手，她太明白自己了，虽然外表还是小姑娘，心底却已经如灰烬，很难燃起真正的激情，更何况，她绝对不会忘记自己的誓言，她这辈子是不会再入宫，更加不会做李孝信的正妃，这些事情，她这辈子已经再也不想要重新经历一次了。不管这一次的对象是李孝信，还是其他人，她都已经经不起这样的考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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