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坏女人

“你故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一品夫人？”李孝信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正是，一品夫人的娘家，也就是我名义上的舅舅，他可是有孙女儿进了太子府做侧妃的。”陌羽墨笑道，“看着吧，陛下一定会觉得，太子有加害你的心思，今后不但会对他多加防范，还会更加地保护你和器重你，以弥补对你和德妃的亏欠。”

李孝信望着陌羽墨，她的一步步一招招都是那样的毒辣，心头涌起一种复杂的感情，一时之间，只觉得一阵阵的寒冷。

皇帝下命令查清楚这件事情，然而那个宫女的身份全都没有问题，在宫中多年也从不与人交往过甚，很明显是安插多年的人，动用这样的人，很明显是想要将德妃置诸死地。

可是皇帝的命令毕竟不是开玩笑的，终于有人告密说一品夫人曾经和这名宫女私下接触过，这样一来，一品夫人就成为首个怀疑的对象，可是等禁卫军赶到一品夫人的房间，却发现她已经穿戴整齐地服毒自尽了。

侯爷大为震惊，立刻去向皇帝负荆请罪，皇帝却决心要将他满门抄斩，陌尚书听闻此事，赶着去向皇帝求情，并且保证这件事情与侯爷无关，可是皇帝最终还是将他削了爵位，贬为平民，流放荒凉的贺州。

消息一传出来，震惊了所有的人。

来的时候，一品夫人还是趾高气昂地坐在马车里，现在却是一卷破席子被拖着走。敏儿骑在马上嚣张跋扈的模样还犹在眼前，可是现在她却只能躺在马车里和她的父亲一起被流放。

陌羽墨远远的望着，目光中流动的却不知是怎样的一种安静的神色。

“真是可怜，他们一家子本来好端端的。”王小姐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要是早知道会惹出这么多事情来，这郊外的比武还不如不参加。”

先是小公主骑马受惊，然后是敏儿被误伤，接着是德妃被人冤枉，后来是查出来罪魁祸首是一品夫人，最后一品夫人还自尽了。

整个事件仿佛都是环环相扣，紧紧相连的，可是王小姐却绝对想不到，一切都和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寻常的少女有着密切的关联。

陌羽墨回答道：“王小姐的确是好心肠，只是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定数，我姨母既然做了恶事，本就应当预想到今天的结局。”

王小姐不由点点头，道：“一品夫人的确不该构陷德妃的，我听人说，一品夫人有一个侄女是太子的侧妃，所以现在人人都说，一品夫人是受了太子的指使去对付德妃，真正的目的是要陛下疏远五皇子呢。”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刻意怕别人听见的样子。

陌羽墨淡淡笑笑：“哦，王小姐也相信这种传言？”

“这可不是传言，谁都知道一品夫人的大儿子，生前就是太子伴读，就是因为她的大儿子为了太子而死，她才被册封的。”

“再加上，吴国公府连生了五个儿子却没有嫡出的女儿，太子殿下为了笼络他们，只好娶了他家庶出的女孩子，身份不高只能给个侧妃的名位。”

“若不是为了太子，一品夫人为什么要去陷害德妃？她们之间一没有仇怨二没有冲突。”王小姐不由自主把别人分析过的话说给陌羽墨听。

陌羽墨脸上露出些微的惊讶：“是这样吗？”

王小姐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也长点心眼吧，不过你们倒是没事的，你父亲一向不参与皇子之间的争斗，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参与那不过是表象，陌尚书不过是奇货可居，待价而沽罢了。只是如今他想要让女儿母仪天下的愿望已经落空，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了。

“陛下因为冤枉了德妃娘娘，对她好生安抚呢。又说五皇子得了“第一勇士”的封号，给了很多丰厚的奖赏。”王小姐一通说，陌羽墨的目光却注视着侯爷的马车一路走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次出游的活动结束了，婉言谢绝了王小姐热情的邀请，陌羽墨回到了将军府。

回到房间里，陌羽墨吩咐所有人都出去，这一刻，在看不到任何外人的时候，她不需要再努力坚强，她可以放心的软弱，也可以不那么勇敢。

当李孝信说，“我觉得你足够坚强可以应付一切。”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呢？陌羽墨已经不太记不得了，她只是觉得，在那一刻，她特别的生气，特别的愤怒，尽管她只是将对方当成一个盟友，可至少她投入了一部分的感情，她以为他们可以是知己是朋友，为了共同的目的而在积极努力。

可是李孝信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失望了。

她的确很强悍，可还没有强悍到可以应付一切危险的境地。

尤其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她比谁都还要害怕，她没日没夜的梦境里，永远都是冷宫里凄迷的色彩和不断滴落雨水的屋檐，有时候，她甚至梦到自己又一次被灌下毒酒，死状恐怖，这样的恐惧，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就不会懂得。

李孝信以为她很坚强，以为她无所畏惧，事实上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她害怕，她害怕自己一旦软弱下来就会被打倒，所以她才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眼前所有的障碍。

明知道那利箭会穿透敏儿，还约她去赛马。

明知道一品夫人会想方设法陷害德妃，还要告诉她谁是背后的黑手。

陌羽墨就是一个心肠很坏的坏女人。

她这样想着，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有阳光和青草的味道，跟梦境里的霉味和血腥味，完全不同的味道。

“要不要吃——”

突然有一道少年清凉的声音冒出来，就在床边上。

陌羽墨吓了一跳，抬起眼睛一看，却瞧见陌彦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捏起一只小糕点正含着微笑盯着她。

陌羽墨失笑：“这是什么？”

“桂花糕。”陌彦言简意赅道，“你不是很喜欢吃的吗？”

东大门大街上的甜点，陌羽墨从前是经常吃的，可是现在她却真的没有心情吃好的。

陌彦不由皱眉，丢了糕点，道：“那你想要吃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想吃。”陌羽墨有点不耐烦，她明明已经吩咐过张月，留她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可是，张月怎么还是把这家伙放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