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八字不合

对于年轻人来说，只要通过网络就可以获取各种新闻八卦消息。

可对于很多不怎么上网的中年男人和妇女，消息会有一定的滞后性。

一直到事情摆到了他们眼前，他们才会蓦然发现发生了什么。

狭窄的街道巷子里，似乎一年四季都是潮湿着的，散发着一股无处可循的臭味。

地上破裂的石板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年头，已经长满了青苔，透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街头开了一家破旧的小面馆，大红色廉价的广告牌破了一个大洞，只剩下“面馆”二字，宣告着它的身份。

快递员骑着小电瓶，熟练地穿梭在小巷之中，但他的表情却不是很好。

如果不是每个快递员都规定了送货范围，他是不愿意跑到这里来的。

不是看不起穷人，就像是人生来就有追求美的渴望一样。

干净，整洁，令人感到舒适的地方，总是让人流连忘返。

污秽，脏乱，令人感到烦躁的地方，总是让人退避三舍。

天空中忽然落下一片流水，米白中还漂浮着黑色污渍，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

如果不是快递员眼疾手快地停了车，恐怕他会被这不知道用来干了什么的脏水浇一身。

“哎呀，小伙子，对不住了，没看到人！”

五十多岁的面馆老板娘还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吊带短裙，手臂，肚子上的肉沉甸甸的，只不过她似乎并没有察觉。

快递员只是瞥了老板娘一眼，道了声“没事儿”，就骑着小电瓶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老板娘却不怎么开心了，“小伙子，你别走啊，我下面给你吃，当给你赔罪好不好？老板娘下面最好吃了。”

老板娘洪亮的大嗓门，从街头传到了巷尾。

快递员听了，电瓶车开得更快了。

面馆对面的老房子里，走出来一个袒胸露乳的男人，看起来跟老板娘差不多大。

露着一口黄牙，隔着小街跟老板娘调笑起来。

周围的住户见怪不怪，一句话都没说，接着做自己手中的事情，刻板又机械。

快递员打心底不喜欢这种气氛，他查看着导航，还没到目的地就已经喊道。

“廖山，你的快递到了，快出来拿快递了。”

等到了那破败房屋门口，还是没人出来。

快递员不由得提高了声量，重新叫了一遍。

“叫魂啊叫——喊你爹咋子嘛！”

带着浓厚地方乡音的话，因为现在网络的普及，已经被很多人所熟知。

听懂了的快递员不自觉地黑了黑脸，可碍于工作还得保持笑容，“你的快递到了。”

门内传来一阵虚浮的脚步声，快递员都怀疑这人是不是练了轻功。

不过下一秒，他就有了答案。

因为铁制大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

快递员都想离远一点，免得到时候在路上被交警拦下来，查酒驾。

只见靠在门边的男人，大约五十来岁，跟街对头的男人一样，光着上半身，下面穿着一条洗得已经泛白的沙滩裤。

男人不高，也就一米六几的样子，皮肤被太阳晒得发黄。

本该是辛勤劳动人民的模样，可他凸起的将军肚，实在有些扎眼。

就连这出门拿快递的时间里，他手里都还抓着一瓶酒，灌了两口。

快递员不想久待，拿着了一个快递文件袋，“你是廖山本人？”

廖山上下扫了快递员几眼，“是啊。”

快递员将东西递给他，“这是你的快递，请签收一下。”

廖山头也不抬地应道，“快递？老子从来没有这玩意儿，你找错人了。”

快递员看了眼单据上的地址，复述了一遍，“是这个地址，没错，请你签个名字。”

廖山不耐烦地看了眼那薄薄的文件袋，“哪个龟儿子还会给老子寄东西，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快递员扫了满口粗话的廖山一眼，忽然笑道，“是法院寄来的，我从没收到过法院寄来的东西，里面装着什么，只有你自己看了。”

说完，快递员就把文件袋往廖山手里一塞，掉头就走了。

廖山没读过书，但活了这么久，大字还是认识自己的。

他翻过文件袋，仔细地辨认，寄件人地址果真是法院。

这……这是怎么回事？

廖山三五两下拆了快递，顿时一张薄薄的纸张掉落在地。

廖山捡了起来，第一眼就瞧见那硕红的法院公章，不像是骗子作假。

他一穷二白，哪个骗子会骗到他的头上？

脑子有毛病吧？？

“老公，什么事情啊？”

身后，传来一个女人怯生生的询问。

“你问我，我TM问谁去？”

廖山烦躁地将酒瓶砸到了女人脚边，玻璃制作的酒瓶顿时四分五裂，酒液撒了一地，打湿了女人的裤子。

可女子瑟缩了一下身子，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屋内，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害怕地站在门板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想要出去，但又畏惧。

女人回头看见了小男孩儿，顿时脸色一变，悄无声息地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赶快进屋。

小男孩儿没动。

女人正准备将小男孩儿带回房间去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廖山忽然跟打了鸡血一样，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一边走，嘴里还骂骂咧咧道，“妈的，我就知道你女儿是个赔钱货，读屁的书，早说了让她嫁人享福，还敢跑……你们都是贱货！”

女人看到男人这要打人的模样，两腿便开始发软。

她嗫嚅两下嘴唇，对男人经常性的侮辱骂语，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只得紧闭着眼，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身体，迎接着男人拳打脚踢。

然而，这一次，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因为有人敲响了铁门。

沉闷的“咚咚”声中，以一种拜访者从未有过的客气语气，询问道，“请问是廖山廖先生吗？”

短短时间里，就被找了两次，还被打断了发火的廖山粗声粗气地反问，“干嘛？老子没有快递，滚。”

来人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对廖山的不尊敬很不满。

可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来人重新挤出笑容，但眼里的轻蔑和不屑始终存在。

“请别误会，我不是快递员，也不是来给廖先生送快递的。”

廖山举得高高，准备给女人一巴掌的手，缓缓放下。

他人到中年，可一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男人看了半晌。

从男人头顶，一路打量到脚尖。

虽然男人没有穿西装打领带，但那一身质感不错的衣服，就摆明了廖山不会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廖山狐疑地看着男人，“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男人微微一笑，“我是来给廖先生送钱的。”

天不作美，高速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耽搁了点时间，顾小嫣回到剧组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不过拍戏从来不是朝九晚六的工作，顾小嫣连酒店都没回，直接去了拍摄现场。

保安看到顾小嫣后，就直接放了行。

“顾姐！”

“顾姐好。”

“顾姐，你回来了？”

一路上，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冲着顾小嫣打招呼。

顾小嫣点头回应后，叫住两个眼熟的工作人员，请他们帮忙跟白丰一起将车上买的小零食给搬下来。

一听到有吃的，两个工作人员笑眯眯地应了。

顾小嫣跟苏华一起去见冯盛。

片场边上站着不少人，有看到了顾小嫣想要说话的，都被顾小嫣一个“嘘”的噤声动作给制止了。

工作人员会意，微微侧过身子，给顾小嫣让出位置。

顾小嫣也不客气，站上前，望向片场。

这一出戏，王露跟陈盈皆有。

因为剧本不同，所以顾小嫣也不知道这是哪一场戏。

不过光从陈盈的肢体形态和念词来讲，她的进步飞快。

顾小嫣有些诧异，她才走几天？

陈盈就跟开了窍似的。

正想着，场中的陈盈脸上的愤怒藏进平静的表皮，只有一双冷厉的眼睛暴露了她的余怒，冯导熟练地喊了一声卡。

站在陈盈面前的王露伸出手来，跪在地上的陈盈自然地搭在她的掌心，站了起来。

在助理围上来送水，扇风之前，两人还相视一笑，看起来关系甚是亲密。

冯盛按照习惯，将长镜头回放了一遍，“这条过了，陈盈再补两个镜头就可以了。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补镜头。”

冯盛一发话，片场里的群演便散了开，去指定地点领盒饭。

顾小嫣这才走上前，“看来我回来得正是时候。”

冯盛坐在导演椅上，盯着片子的两眼抽空给了顾小嫣一秒的扫视。

他冷哼一声，“我看你是专门踩着点回来，来骗我的盒饭的。”

顾小嫣，“冯导说这话可就奇怪了，这戏还没拍完，我还是剧组的人，怎么拿个盒饭就是骗饭吃了。”

冯盛眉毛一挑，“你今天没有拍摄，所以剧组没有准备你的盒饭，这么说行不行？”

顾小嫣竖起大拇指，“高，为了节省两盒盒饭，冯导您找的借口真是高。”

冯盛对顾小嫣的揶揄不为所动，“这可不是两盒盒饭，是整整八盒。”

顾小嫣看向苏华，埋怨道，“你看，苏哥你来了，冯导连饭都不给我吃了，你是不是该赔我一顿晚饭？我风尘仆仆地赶来剧组，肚子还空着呢。”

苏华腔调冷淡，“你不是说中午那家餐馆的饭菜不错？刘晴打包了不少，今晚就吃那个，不会饿着你的。”

顾小嫣摇摇脑袋，装模作样地哀叹一声，“惨兮兮哦，回剧组连盒饭都吃不上，还得自带剩菜剩饭。”

“待会儿我就给叶影帝说说，让他做好准备，多带一些剩饭来，免得到了剧组饿肚子。”

冯盛笑骂，“这样最好，你跟叶之宸两个一离开剧组就大吃大喝，吃些剩菜剩饭，正好给你们减减肥。”

“哈哈，其实冯导这是在怪小嫣你没有给他带好吃的回来吧。”

王露提着束缚住双脚的裙摆，笑着走了过来。

“毕竟那可是叶影帝亲手做的饭菜，我还没听哪位前辈评价过叶影帝的厨艺，看来小嫣你可能是圈内第一个吃上叶影帝下厨做的美食的明星了，真是羡慕死你了。”

顾小嫣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平淡地笑，“这话你就说错了，饭菜刚上桌，莫桑就已经偷吃过了，所以第一个吃到叶影帝做的饭菜的人不是我。别忽略莫桑这个大活人呐，要是你这话被他知道了，莫桑又得跟我闹了。”

王露微微诧异，“啊？不会吧，我印象里莫桑虽然年纪轻轻，但做事牢靠，不像是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就生气的人。小嫣你不会是在骗我的吧？”

顾小嫣微微一笑，“大概这就是好朋友跟同事的区别吧。这年头，谁不是外面一个模样，家里一个模样呢。”

王露愣愣，似乎是没想到顾小嫣竟然这样说。

跟过来的陈盈接话道，“顾姐说得不错，像我，在家里从不化妆，可要是需要出门了，哪怕是去扔垃圾，我都要化好妆才肯下楼。”

陈盈还想接着说什么，可眼神对上顾小嫣嘴角的轻笑时，不知怎么的，一下子没了开口的勇气。

王露不着痕迹地撇了陈盈一眼，叹道，“果然叶影帝还是跟小嫣你亲近，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叶影帝合作了，还比不上小嫣你跟叶影帝关系好，我该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很不讨喜了。”

顾小嫣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这个不是你的问题，只是看第一眼合不合眼缘罢了。”

“合眼缘了，再怎么折腾，还是朋友，不合眼缘，就是再怎么折腾，还是路人。这个，真没办法补救。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八字不合。”

王露一动不动地盯着顾小嫣看了好半晌，才笑道，“是啊，八字不合，这辈子都没办法，就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