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为兄弟

孙远的眼睛又红了，他端起面前满满的一杯酒，狠狠的灌进了口里，随即，他又抓起了桌子上的香烟，一把点燃，狠狠的抽着，一根烟抽完之后，他再次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一次的任务属于国家机密，有些事情，我不能跟你们细说，不过，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们的，我知道你们跟叶肃之间的感情，我们这一次的任务，不在国内，而是位于缅甸的丛林，作为部队的尖刀连，我挑选了十八个实力超群的战士，叶肃就是其中的一个，他的任务是暗中伏击，消灭敌人，这一次的任务，危险性很大，不过，叶肃好歹属于防守工作，所以，危险系数大大降低，这也是我让他参加的原因之一，那天，天还没亮，我们就已经到达的目的地，在埋伏了十多个小时之后，敌人出现了，对方的人大概有五十多个，其中有二十多个属于缅甸的‘马帮’，就是在丛林之间运输货物的一个组织，这一次的人当中，为首的一个叫着古康，是我们的目标，上级的指示是，活捉！”

我们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

对于我们来说，孙远讲的，无疑就跟一些小说一样，如果这不是发生在我兄弟身上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孙远继续说道：“见到古康出现之后，我们一行人顿时采取了行动，缅甸的丛林，闷热，狂躁，茂密无比，我们连的每一个战士都身经百战，加上狙击手在一旁掩护，我们很快就杀向了对方，而对方几乎在一瞬间就被我们干掉了一半，不过，死的绝大多数都是那批‘马帮’的人，古康的手下常年在丛林生活，很熟悉这里的环境，双方僵持了一会之后，我们最终还是占了上风，古康开始逃走，我放弃了以前的作战计划，带着人，冲了出去，而一开始按兵不动的狙击手在听到我的指令之后，也从隐蔽处撤了出来，跟上了我们的步伐，追逐了大概七公里左右，古康的人被我们干掉了不少，最后，只剩下七八个人，除了古康之外，还有他弟弟蒙江。”

孙远，说的很平淡，可我能够想象当时的惊心动魄。

“对方知道我们有狙击手，一直撤退逃离，就是为了脱离狙击手的射击范围之内，而且，缅甸丛林茂密，狙击手频繁的换位置，也不利于消灭敌人，我们喊话让古康投降，可对方一直顽抗，不得已，我让其他人待命，跟三个战士从侧面摸过去，这个时候，叶肃主动跟着我，给我保护作战，我一开始不答应，不过，他一再坚持，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了，现在想想，这或许，是我人生当中最遗憾的一个决定，就在我摸入对方身边的时候，我没有想到对方也悄悄地摸向了叶肃，当我们刚掉其他人我将匕首狠狠的抵在古康咽喉的时候，古康的弟弟蒙江也发现了叶肃，随即，他要挟我放了他哥哥，要不然，就要了叶肃的命，我当时一下子就乱了，一方面是上级指派的任务，而另外一个方面，是我的兄弟，你们没有在那种环境之下战斗过，你们永远无法体会，当看着自己的战友倒下去的那一刻，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痛，很心酸，很无助……”

我看见孙远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蒙江的处境，当时也很艰难，因为我们的人已经四面八方的赶了过来，这个时候，被我要挟的古康开始说话了，他告诉蒙江，让蒙江先走，等到我们的人全部赶过来，谁都走不了，而古康也笑着看着我，说我不敢杀他，他一点都不怕，只要他弟弟还在，他终究有机会活下去，蒙江当时也知道处境堪忧，最终，他听从了他哥哥古康的话，不过，他临走的时候，却突然划破了严肃的咽喉，他说，谁敢动他哥哥，这就是下场。”

我们全部愣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蒙江杀了叶肃，离开的一刹那，古康也笑了，他笑的很癫狂，说这才像他弟弟，在缅甸丛林，他兄弟两个，就是王，我当时完全傻掉了，我狠狠的拽着古康的头发，古康盯着我，说我不敢杀他，说我们这一次的任务不就是活捉他吗？我盯着他，我感觉叶肃刚才的一幕死死的缠绕在我的心头，最终，我扬起匕首，将古康的脑袋，活生生的割了下来……”

我目瞪口呆，心脏，却是剧烈的跳的厉害。

这一切，就仿佛活生生的发生在我的面前一样。而大哥三个人，则完全的傻掉了。

孙远笑了，他随即又哭了，他抓起桌子上的白酒，大口大口的灌进嘴巴里，喝完之后，抹了抹嘴，“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我不配做一个军人，不过，能为我兄弟杀人，我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人有时候，本来就应该自私的为自己活一回，不是吗？耶稣经常跟我说一句话，他说，如果连自己的兄弟都保护不了，就没资格谈什么保家卫国，当时我还教训他，可现在想想，我何尝跟他不是一样？”

我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孙远狠狠的抹了抹眼睛，突然盯着我，“叶肃当时并没有一下子就离开我们，我抱着他，捂着他的咽喉，他说不出一句话，不过，却是用力的抓着我的手，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问他，是不是想告诉我，还有兄弟在等着他回去？他对着我点点头，这才慢慢地逼上了眼睛，叶肃以前跟我说过，他的老家，还有人在欺负他兄弟，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回来，他会告诉所有人，有在他，没人能欺负他兄弟？他还告诉过他兄弟，让他们等着自己……”

“稣哥……”浪子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就像一个孩子。

我双眼全是泪，大哥跟宁凯，也双眼通红。

这就是我陈向东的兄弟。

“叶肃闭眼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我欠他一条命，他没完成的事情，我会帮他完成，他没有做到的，我会帮他做到！”

孙远直接将酒瓶抓了起来，“来，大家干了，为叶肃，为兄弟！”

“为兄弟！”

“为兄弟……”

我们都大吼着，抓起了酒杯酒瓶，汹涌的灌进嘴巴里，酒很烈，很烫，流进喉咙，跟火烧一样……

那个晚上，我们都醉了，就连以前滴酒不沾的大哥也不例外。

后来，还是嫂子见我们一直没回来，就跟黎黎林夕一起到快餐店找我们，看到我们的阵势之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快餐店的五六瓶白酒，被我们喝了个精光，大哥还吐了一地，浪子，根本就是整个人躺在地上，一边吐，一边还睡在上面。

整个场景，能用惨烈无比来形容。

后来嫂子赶紧给小黑打电话，小黑又给工地的那帮小年轻打电话，最后来了五六个人才抬着我们回家的回家，上楼的上楼。

第二天，等我跟孙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我头疼的厉害，整个房间也臭烘烘的，跟孙远起床了之后，我让小妹帮我收拾一下房间，然后跟孙远一起到附近的瓦罐汤喝了点东西，这才去到浪子网吧找浪子，到达那里的时候，浪子跟宁凯也刚起来，宁凯有些吃不消，说等下去挂个点滴，要是天天这样喝，总有一天非喝死不可。

而浪子整个人醒过来之后却神清气爽，给我跟孙远泡了一杯茶之后，就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我没有回答浪子，而是看着孙远，缓缓说道：“远哥，你有什么打算？”

孙远思索了一番，看着我，“如果现在是叶肃回来了，他会怎么做？”

我顿时一愣，随即喃喃说道：“如果真是稣哥回来了，他一定会拉着我们，问到底谁欺负了我们，然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孙远点点头，“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当我是叶肃，我说过，我欠他一条命，现在，他想去做的事情，就是我想去做的事情。”

我顿时惊呆了。

我本来以为昨天晚上孙远是说说而已的，可现在看来，他真的是决定的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

浪子比我更是兴奋，直嚷着，“娘的，终于来了一个能对付小乔那王八蛋的高手了。”

我整个人心情也好了不少，当然，孙远的留下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我已经解开了那个心结，至少，我现在知道耶稣到底是怎么出的事，我知道谁是杀害他的凶手，蒙江，这个名字，已经被我死死的记在了心里，虽然我很清楚，我的人生不一定会跟他有所交集，但是，我会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我发誓，只要我陈向东还活着，我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为耶稣报仇。

至于我能不能够做到，我现在没想，我相信，只要我有这份心只要我努力过，我的兄弟就一定会在天上微笑的看着我。

三个人坐了一会之后，孙远说想去看看耶稣，我没有拒绝，开着车，载着浪子跟孙远一起来到了南郊的苍山墓园。

站在耶稣的墓碑前，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抽着烟。

最后，孙远开了口，“叶肃，连长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有我一口气在，就没人敢欺负你兄弟，我用生命保证！”

说完，他对着墓碑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兄弟，连长欠你一条命，以后，这条命，会为你而活！”

我跟浪子眼圈都红红的，盯着耶稣墓碑上的相片，眼泪，不知觉的就流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我问孙远是怎么来到乌坪的？

孙远缓缓的说道：“古康死了之后，我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回到部队，我受到了严肃的处理，上级领导对于我的表现，很是失望，而我，在这种情况之下，刚好也选择了退伍，领导们有所挽留，不过，我已经决定了，因为，我不想让我的兄弟死不瞑目，他心里最牵挂的人，是你们。”

“所以，你来到了乌坪找我们？”我问了一句。

孙远点点头，“以前，耶稣经常跟我提起你们，说你们小时候的事，被别人打，也打过别人，他也告诉了你二哥的事给我听，当时，我挺震撼的，所以，那个时候我就问叶肃，有出息了去干嘛？耶稣告诉我，说没想过太多，但是有一点，不能让别人欺负他兄弟，我当时就笑了，说他觉悟不高，他说他就这样，没办法，唉，处理了叶肃的事情之后，我离开了部队，我回了一趟老家，然后就直接坐火车来到了南川市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