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酒席

林清文确实是城主给邀请走了，他离开茉莉山庄后落得两手空空，自然心里憋闷。人到了低潮时，总是容易对自己的能力产生动摇。这时若是有人真心实意来拍他的马屁，将他整个人都吹捧上了天，定然会对其好感剧增。那这样的人如果来请他吃饭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过来的路上，荀澹曾经发出过质疑，认为这城主完全没有理由单独请他们吃饭，怕是动机不纯。但是不经世事的林清文，妄想着星辰门乃是天下第一门派，普天下的人都要争先恐后的向他们献殷勤，城主的所作所为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因此不仅没有听从荀澹的建议，反而将他臭骂了一顿。

到了城主的府邸，城主鲁山喜得屁滚尿流，穿着节日时的锦衣华袍，带了二十多男仆在家门口守候。见了星辰门这三人，更是一路鞍前马后，用尽了溜须奉承之言，还连声夸赞林清文的秀发如“菩提开落”，不日必得高升。菩提树是星辰门的圣树，林清文听得喜不自禁，第一次没有觉得头发是毁掉了自己绰约风姿的东西。

城主府邸内虽没有茉莉山庄那般大气通透，如世外之地，但其中装饰的典雅华贵，却是更胜一筹的。院子栽满了“秋荻”，“风荷”，“月郁”等极为名贵的花朵，满园盎然，姹紫嫣红，尽管只是初春的时节，却有了暮春的繁华。至于重重叠叠的假山，则更是形状千奇百怪，如鬼神如枭兽如美人，显然是被匠人们精心打磨而成。

侍女们个个捺粉擦霜，妆容整饬，还特意穿了较为紧身合体的服饰，衬托出其的优美身段，玲珑曲线。她们如锦簇花团般迎了上去，一口一句“林公子”，叫得林清文心里直发酥发软，也顾不得场合，一把抱着一位可人儿亲了上去。

“林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风流少年啊！”鲁山满脸堆笑道。

荀澹和陆容在一旁看得直皱眉，鲁山这样的城主，也算是一方的望族名家了，怎么能将自家的侍女打扮成这样来取悦于宾客。这要是传扬出去，还有什么脸面立足于这通州边域？

不过，他们也只敢对鲁山发发牢骚了。因为自家的这位师兄正在兴头上，若是破坏了他兴致，没准又是一番臭骂。

兜兜转转到了晚间，鲁山在府邸的后花园处摆下酒席，能容纳超过十人的大圆木桌，却只请了他们三人。入席不久，各式各样的酒食饭菜便飞也似的端了上来，先有獐、狍、红鼠等山间奇珍，又有河豚、闸蟹、渠蛙一干水中鲜味。至于烧鸡烤鸭、熟牛肥鹅则更是数不胜数，无不烤制完备，香味扑鼻而来。

最后落座的鲁山道，“那拉车的几位兄弟，我们也送了饭菜过去了。”

林清文搂着一位侍女，随意的说道，“他们都是群畜生而已，弄点猪糠马料应付一下就行了。”

看着鲁山不解的眼神，荀澹解释道，“那些是我们星辰门惯养的人畜，跟一般的牛羊差不多，并不需要特别的照顾。”

鲁山哈哈一笑，“那就是我见识浅薄了，原来只是人畜啊。既然是畜生，那就不必多管了，来来来，我先敬林公子一杯！”说罢即刻离席，亲自替林清文斟满了一大杯。

向来是酒壮色胆，可林清文却是周围美人环抱，色心一起，连酒胆也跟着大了不少。举起杯子，正欲豪饮一番，解解在茉莉山庄的失意。

却没成想酒杯刚举起来，就被荀澹给拦住了。荀澹谨慎道，“城主休怪，我们出来异地吃饭，还是要注重些规矩的。”

接着他从衣袖中掏出了几枚银针，放到了林清文的酒水里，沾了几滴放到月光下细细观察，直到始终没有见到银针变色，才点了点头。

这是星辰门下专用的试毒针，无论什么东西，但凡沾着毒素毒浆的，只要轻轻一刺便能测出其中的玄机来。而且毒性越重，毒针变色越快越重，甚至在面临某些强烈剧毒时还能发生曲折、变形。

不过以眼下的状况来看，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试好了么？”林清文不耐烦的说。

“酒水，看来是我多心了。”荀澹满带歉意的说。

鲁山将一切都看在眼前，却并不责怪，反而笑着说，“荀澹公子是做事为人小心谨慎，滴水不漏，亦是令人钦佩啊。但其实鲁某也只是仰慕星辰门的威名，特意来和各位青年才俊交个朋友而已，岂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林清文觉得方才荀澹此举失了自己的面子，连忙举杯将酒水一饮而尽，说道，“我师弟的年纪尚幼，不知礼数，希望城主不要见怪。”

“岂敢岂敢。”鲁山诺诺道。

林清文放下酒杯，看着木桌上也放了数十碟炒菜，看得着实诱人，拿其木筷便准备吃些菜下酒。谁知荀澹又忍不住道，“师兄，还是让我再用银针试试吧，外出行事总是要以稳妥为上。”

林清文听完连连拍着桌子，瞪了荀澹一眼，有些不满道，“一桌子的酒兴都被你败坏了！你这么东戳戳西捣捣的，我们还怎么吃东西啊？”但他虽然话说得斩钉截铁，却并没有实质上的阻拦荀澹，仅仅是口头上的叱骂罢了。

荀澹苦笑着，还是用银针去一碟碟的试菜了。

鲁山暗自忖度：林清文这绿帽儿看上去心无城府、大大咧咧的，没想到心里也盘算得精精明明，故意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暗地里却不动声色的处处防备自己。

直到荀澹将所有的菜肉全都试完，他才舒了口气道，“没有一菜有异，城主果然是诚心实意请我们来宴饮的，是我小人之心了。”

鲁山起身敬酒，大气的笑着说，“荀公子试菜有功，也当被我敬一大杯。”

林清文也跟着说，“城主君子风度，莫要与我师弟计较”

“怎敢怎敢。”

荀澹试了这么久的菜，自然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说道，“我敬城主吧。”说完，独自浮下去一大白。

四人各自聊天畅谈，酒席上的氛围又重新热闹起来。鲁山接着又想去敬陆容，谁能想到堂堂的一城之主，会去俯首敬一位年轻少女的酒呢？陆容在三人中本就没什么存在感，此时被如此礼待亦是又惊又喜，本是不会喝酒的人，硬是也干了小半杯酒，坐下去后脸颊绯红，媚态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