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第391章

夜晚，绑架了沈鸢他们的农夫也一瘸一拐地回来了，看到自家门前站着的气质非凡的两个人，心中胆怯。

本以为自己是拐了一株摇钱树回来，却不想栽了个跟头，如今有家都不能回，今晚他怕是要在围墙外面窝一宿了。

农夫紧张地搓了搓手，犹豫了几番还是不敢上前。

沈鸢安抚着林夫人先睡下了，让芝兰在一旁守着，然后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卫衍和阿辙都守着门，阿辙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见沈鸢搬了个小马扎出来了，便道：“大小姐，要不要把他抓过来？”

阿辙指了指躲在墙角的农夫，沈鸢被绑架的事情他也已经知道了，若非此刻时机不对，他早就拔剑上去砍了这人。

沈鸢放下手中的小马扎，拉着卫衍坐了下来，嘴中回着阿辙的话，“嗯，带他过来吧。”

阿辙得令，大步朝着农夫走了过去，原本还犹犹豫豫的农夫此刻跟见了猫的耗子一样，转身撒腿就要跑，但最后还是被阿辙拎了回来。

卫衍坐在小马扎上，一双大长腿跟无处安放一样，沈鸢看着都替他难受，“马上就好，你忍忍哦。”

沈鸢呲牙笑了笑，手中拿着一把梳子，动作轻柔地帮卫衍打理着凌乱的墨发。

阿辙把农夫拎到两人面前，农夫脸上鼻青脸肿的，都是那些官兵打的。

他跪在地上，动作卑微胆怯，可怜又可恨。

“我们只是在这里借住一晚，明日便走。至于你的罪行，你的夫人已经帮你偿还了，后半辈子你老老实实做个好人吧。”沈鸢说道。

农夫身躯一僵，抬头看着面前惊为天人的两人，男人俊美如霜，女子倾城如画，哪怕是在这片肮脏之地，却也丝毫没有折损他们的半丝气质。

“姑娘，你能告诉我，我那婆娘现在在哪里吗？她有罪，我也有罪，我是她丈夫，不能让她一个人扛着。”农夫虽然胆小，但是对他的妻子是真心实意的好，更何况他们干这些龌龊事赚钱，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不被官兵强迫而已。

沈鸢抿了抿唇，道：“死了，尸体在山上那个小木屋前面的一个山坡下面。”

农夫三魂丢了七魄似的，沈鸢眼中带着一丝怜悯，道：“多心不义必自毙，你们应该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在沈鸢看来，善就是善，恶就是恶。

行善一生不一定会有什么好的回报，但是作恶一生，一定会痛苦万分。

“代价？”趴在地上，低垂着头的农夫声音哽咽，他仰起头，遍布伤痕的脸上满是泪痕，眼中透着绝望，他对着沈鸢嘶吼道，“那凭什么那些草芥人命的官兵没有得到报应，为什么一直暴政的南疆王还没有死！我们也不想作恶，但是我们更想活着！”

“我们又做错了什么！”一直怯懦的农夫在经历了官兵的威胁和妻子的身亡以后，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情绪终于全部爆发了出来。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在绝望中几近癫狂，“我们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而已，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为难我们这些卑微低贱的人……”

沈鸢张了张嘴，一席想要讽刺他的话如噎在喉。

也是，若不是逼不得已，谁又愿意去当恶人呢？

就连她手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无辜的人的血，身处权力漩涡的中心，谁又比谁干净。

沈鸢安静地听完农夫嘴中怨毒的话，指尖灵巧地帮卫衍束好了发，然后才走到农夫的面前，蹲了下来。

沈鸢眼中的笑意清浅，硕大的圆月挂在天际，月华洒落，农夫嘴中的咒骂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好似是怕那些粗鄙的话玷污了眼前如仙人一般的女子。

“会好的。”沈鸢垂着眼眸，轻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以后你要做个好人，然后等着南疆的盛世来临。”

农夫浑浑噩噩地离开了，许是去给他的妻子收尸了。

沈鸢还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动作，桃花眸里的光芒浮浮沉沉，也不知在想什么。

忽地，衣袖被扯了扯，沈鸢转头看去，卫衍已经把小马扎搬了过来。

腰肢被轻轻一提，沈鸢就坐到了小马扎上，卫衍则是安静地蹲在她的身旁，也不出声打扰她。

沈鸢托着脸，看着地上的影子，想了许多事情。

卫衍的事，大明的事，南疆的事。

她想南疆能真正安稳下来。

并非是她想这么做，而是不得不这样做，也只有她能做到。

握有的权力越多，该承担的责任也越多，她的手下，包括阿辙秋蝶在内都是南疆人，他们为沈鸢卖命，同等的，也是希望沈鸢能给他们带来希望。

“好难啊。”沈鸢忽地叹了口气，感叹道。

卫衍不解地看向她，沈鸢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忽地又笑着说道：“但是你好像从出生起就这么难了。”

卫衍皱了皱眉，不明白沈鸢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出生的，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月下，茅草屋前，两人的影子紧紧贴在一起，相互依靠。鹧鸪的声音幽沉，像是一支安眠曲，叫人听得困乏。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之际，阿辙便先护送着林夫人去了寺庙。

沈鸢没有急着回酆州，而是打算顺手将这个村子里的事情解决了再走。

那个农夫昨晚离开之后，至今还未回来过，沈鸢在屋子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一盒廉价的胭脂，而且这胭脂好像已经放了许久，都做了些霉味，沈鸢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用。

村子前面传来喧闹的声音，想来是那些官兵来了。

沈鸢心下一横，打了盆水当镜子用，拿着胭脂在脸上涂涂抹抹，很快脸颊上就被画出一个偌大的红色胎记。沈鸢还不忘在脸上和脖子上涂了炭灰，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立刻就变得黑不溜秋的。

卫衍看了看沈鸢的动作，作势也要把自己折腾一番，但是却被沈鸢拦住了，“你不用的，你这张脸可是有大用处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