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老叟的过往

第168章 老叟的过往

有块宝才要分说大王庙的始末，忽而咳嗽声至，原来老叟拄着拐踱了进来。

程天娇见他不似才刚那副枯槁的形容，笑道：“您老怎不多躺躺？”她边说边让他坐下。

有块宝也忙上来搀扶，老叟连连道谢，又说：“老朽时日无多，若不是被壮士救回，您又赏了参汤吊命，早就见阎王了。”

程天娇见他可怜，忙道：“您老若有未了的心愿，尽相托付于我，只要不违反道义人伦，天娇必定竭力以赴。”

言毕，她朝石床内侧一弹，得信堡的大门尽皆阖起，密不透风。

这话虽出自一孤女之口，可她周身透着的浩然正气，不由让人为之一振。老叟往脸上抹了一把，红着眼眶说道：“我原是李唐逃难过来的。”

程天娇不解：“李唐富庶之地，我家祖辈也是李唐人，深谙其繁华远非南诏可比，您老怎得如此狼狈，沦落他乡？”

老叟太息：“主人家有一套并排十三只的翡翠娃娃，由此招来了祸事！”

程天娇大骇，忙地将石床暗格启开，笃定道：“您老说的可是这套娃娃？”

老叟瞠目结舌：“.这.这如何得来的，没错，没错，还少了一只的！”

程天娇坦诚以告：“几日前，一牛鼻子老道奉上，专为买通消息。小女子不才，知晓多年前，一天竺密宗高僧曾将医术和武学刻于十三只翡翠娃娃之上。不料引得诸多江湖高手哄抢，连庙宇都惨遭血洗。那套翡翠娃娃亦下落不明。有人说当日寺院里有一珠宝商人和仆从，一外邦求道僧人和一蓝眸金发的舞姬。可那场杀掠之后，他（她）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兼无人前来追寻，便不了了之。”

老叟叹服：“姑娘无所不知，得信堡名副其实。更让老朽诧异的是，您连翡翠娃娃有十三只的秘密都能晓得！”

程天娇：“不敢当，不过仰仗父辈积下的阴德，比旁人多了些门路，您且往下说。”

老叟苦笑，如是道：

“那珠宝商人便是我家主人，我就是那仆从！

主人当年为着好奇，倒卖了珠宝，银货两讫后，犹自舍不得离去。偏生他于佛法上又有些独到的见解，深得密宗高僧作俑的赏识，知他无窃夺之心，便将这套翡翠娃娃与他过目。

盒子打开的一瞬，我们主仆方才知晓，原来里头是十二只翡翠娃娃和一只水晶娃娃。

就在此时，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寄宿僧人包藏突地闯进，拿了支竹制信筒，口里只说：“大师，包藏冒犯了，您豢养的白鸽飞回来了，奄奄一息，这是从鸽子上取下的，您要不先看看？”

大师想都没想地拆开，在触碰指间的一瞬，立马抛开，可热毒已随着信纸被大师沾染，深入皮脂，顷刻间发作。

见大师浑身冒烟，如被火烧，痛苦难当的形容，包藏大笑：“哈哈哈，终于等到今日，不枉我蛰伏了两年的光阴。”

家主赶忙抱起一盒的娃娃，同我一起搀扶密宗大师，见包藏欲开杀戒。大师忙使尽最后一丝气力，发出三枚锁功钉，朝包藏齐齐射入。又将佛床暗阖的佛眼拔出，我们顷刻滑入暗道，保住了一命。

可大师却力尽神危，给了我家主一张暗道出入密图，并将两本校注与我家主收着，泣血嘱托：“这是老衲刻于翡翠娃娃上的天竺文注解，上面圈着朱笔的地方，你细细比对就能译出来了。每只娃娃皆是一半武学和一半医典，你主仆心思恪纯，交予你们保管，不至落入似包藏那等歹人之手，也可免去老衲这一身的业障。切忌，若是有人来抢，大可把其中的十二只交出，下剩那只水晶娃娃留着或是销毁就是了。”

家主诧异为何，可大师未曾言明，已然圆寂。

不知过了几日，我们才从暗道逃出，可整座佛寺已然成了死城，从沙弥到和尚，均无一生还。

家主痛心疾首之余，亦不敢违了密宗大师的嘱托，赶忙上路。可一出来便撞上倒在死尸旁的金发蓝眸的舞姬蓝夭。她一身污秽，白皙的皮肤上留有磕碰的血痕，好不可怜见。

家主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见其尚未断气，心慈之下，让我背着她一起上路。

因着连夜水路陆路兼并，过了半月，我们总算回了安阳老家。

家主怜惜蓝夭，请医疗治之余，不免动了真情。蓝夭虽只是舞姬，却洁身自好，守宫砂尚且完好，令主人又多了两分赏识。

因天竺密宗僧人一事，翡翠娃娃下落不明，引得江湖上众说纷纭。尤其是对不知死活的商人、舞姬和僧人，更有诸多揣测和追究。

家主为避风头，索性收回老家的铺面，取名装苑，专做丝绸、裁缝的营生，连珠宝首饰也只是附带成衣售出，为的是摘掉珠宝商人的名头，再不轻易出门逐利。

舞姬因蓝眸金发，过分招摇，容易引人侧目，固而只于深宅大院中做些刺绣活计，帮着照看小郎君和小娘子。闲暇之余，时常描些花样子与主人鉴赏，以此打制出许多别致的钗朵耳铛，渲染出无数匹纹样稀有的锦缎，更令绣娘缝制出许多新颖的襦裙和履鞋。各商铺和分号的货架总是提前被预定。

又因蓝夭游历各方伴舞，知道哪里的红蓝草便宜，何处的硫磺泥可敷脸消疮，主子听了之后，立马遣人手采买，雇了批女工，不出两月就刨制了许多罕见的胭脂、面膏和香露，开设了全安阳最负盛名的妆苑。

主人感其柔顺贤惠，兼原配早亡，儿女颇喜爱蓝夭，半年后，便择了吉日娶其为妻。眼看着日进斗金，妻贤子孝，生意昌隆，谁曾想”

程天娇听了他一番言语，忙议论道：“那蓝夭帮着包藏一起血洗了你主人一家，害你流落异乡，是与不是？”

老叟恨恨地点头：“姑娘聪慧，要是我家主人有您一半清明，也不至于死无全尸啊！

那日，依着旧例，由当家娘子给阂府上下洗手做羹汤。家主人如往常一般进食此女做的四玄汤，小主子们则是八珍露，下人则是九秋饮。

谁知一通下肚之后，阖府上下都昏昏睡去，待陆续醒转才发现，我家主人同老朽，并小主子俩，一一被这毒妇置于暗室之中，双手缚住。

主人不敢置信，颤声问道：“蓝夭，你是魔怔了不成？”

忽地一人窜出，奸笑道：“阔别数年，施主怎地就把贫僧给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