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暮溪山

2019-11-13 作者: 清风晚心
第22章 暮溪山

岐山,射箭场

大大小小各家族的世家子弟都零零散散来了不少,具是小辈,几百人中,江羽凡认识的也就,蓝忘机,金子轩,聂怀桑……

这些弟子三五成团,低声交谈,神色都不怎么好,看来都是用不太客气的方式召集来的。

魏无羡到处瞅了瞅,估计是在在找他的相好,果然看到了蓝忘机,道:“姑苏那边果然也来人了。”

姑苏蓝氏的人也来了十多个,不知为什么,形容都颇为憔悴。蓝忘机的脸色尤为苍白,但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背上背着避尘剑,孤身而立,四周一片冷清。

魏无羡本想上去同他招呼,江澄警告他道:“勿生事端!”只得作罢。

忽然,前方有人高声发号施令,命令众家子弟集合成阵。

这人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十几岁的模样,趾高气扬,相貌勉强能和“俊”沾个边。但和他的头发一样,令人感觉油腻腻的,不甚清爽。

此人正是岐山温氏家主最幼一子,温晁。

温晁颇爱抛头露面,不少场合都要在众家之前显摆一番,因此,他的容貌众人并不陌生。

他身后一左一右侍立着两人。左是一名身姿婀娜的明艳少女,柳眉大眼,唇色鲜红。

美中不足的是嘴皮上方有一粒黑痣,生得太不是位置,总教人想抠下来。

右则是一名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阴冷男子,高身阔肩。

温晁躺在在坡上看台的卧椅上,将那女子搂入怀里,俯视众人,视线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姿色不错的女孩子,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他怀中的女子顺着温晁的目光,看到了两个女孩,一个身着红衣,另一个着绿衣,面容皆是清秀,但神色紧张憔悴。嫉妒之心泛滥,面带憎意。

魏无羡问到:“这女人是谁?”

江羽凡自然是知道,也没有说什么。不过是小丑一般的角色罢了,下场也就那样吧。

在魏无羡身后的聂怀桑回答着:“此女名叫王灵娇,本事温晁夫人的一名使女,可温晁是个好色之徒,所以,你们懂的……”

魏无羡:“原来如此,看来这使女心眼也小的很。”

台上一名温家家奴传道:“现在开始,挨个把你们的剑交上来!”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抗议道:“修真之人剑不离身,为什么要我们上交仙剑?”

“怎么可能随便把剑交给你”

“真是岂有此理……”

“就是,就是,怎么可能交剑……”

人群中抗议声此起彼伏,温晁也是很是不快,示意旁边的阴冷男子。

这阴冷男子会意,随便锁定了场中一个抗议的弟子,身如鬼魅,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那弟子眼前。

江羽凡:“好快的速度,不愧是元婴巅峰的修士。”

右手之上缠绕着暗紫色的灵气,随后一掌重击将那弟子拍飞出去,被后面的连忘机接住,避免了二次伤害。

蓝忘机虽然接住了那弟子,但因为本身就有伤,所以也不轻松,眉头皱了两下。

魏无羡也是发现了,跑了过去

江羽凡:“这小子又干嘛,还是过去看看吧!”

随后也去了蓝忘机那边。

只见那弟子身成弓状,一手撑地,一手抓着胸口,面目狰狞,很是难受的样子。然后惨叫了一声,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应该是死了。

也不奇怪,那弟子不过金丹修士,如何能接一个元婴巅峰修士的一击,他没有马上死翘翘,还能挣扎一下,修为也还算是不错了。

要换个修为差点的金丹修士,估计飞出去的瞬间就凉了。

魏无羡伸手搭在这死了的弟子手上,一丝灵力探去,有些震惊,“生机全无,已经死了,而且他的金丹也被化去了。”

此言一出,众弟子也都有些惧怕,生怕那人会再出手,一旦没了金丹,仙道一途已绝。

有人惊恐的道出出他的身份“化,化丹手,是温逐流……”

温逐流散去手上的灵力,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盯着这些弟子。

温晁道:“哈哈,哈哈……谁还想抗命?”

场中渐渐安静下来,温晁这才满意,道:“就是因为现在还有你们这种不懂礼仪、不懂服从、不懂尊卑的世家子弟,坏了根子,我才决心要教化你们。

现在就这么无知无畏,要是不趁早给你正正风气,到了将来,还不得有人妄图挑战权威、爬到温家头上来!”

明知他索剑是不怀好意,可是如今岐山温氏如日中天,各家都如履薄冰,不敢稍有反抗,生怕一惹他不满,就会被扣上什么罪名累及全族,只得忍气吞声。

江澄也过来,一把按住了魏无羡,魏无羡低声道:“你按我干什么?”

江澄哼道:“怕你乱来,别惹事。”

魏无羡道:“你想多了。虽然这个人又油腻又恶心,但也不会挑选这个时候给咱们家添乱子。放心吧。”

江澄道:“刚才那个人叫温逐流,有个外号叫‘化丹手’,是温晁的随侍,专门保护他的。”

“栽在温逐流化丹手之下的玄门高手不计其数,所以不要惹事……”

江羽凡:“对,魏无羡不要惹事,虽然那温逐流修为是高,但还不是我的对手,但我们现在在温家的地盘上,还是低调一点为妙。若是引起了那温若寒的注意,可就不妙了。”

…………

“缴剑”,温晁下令道。

收剑的温氏家仆走来,伸出手,语气不善的说到:“快,剑拿出来,快点的,别磨蹭……”

魏无羡虽然心里不快,也还是解了剑,交了上去,同时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姑苏蓝氏那边。

收剑的家仆走到了江羽凡的身前,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扬,温家最牛皮的模样,“快,缴剑,嗯?你的剑呢?”

这家仆左看右看也没有找着江羽凡的剑。

江羽凡:“别找了,我没有佩戴仙剑。”

“不可能,修仙之人怎么会不配剑,肯定是你藏起来了,快交出来,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真没有仙剑,你咋就不信呢……好吧,好吧,给你……”江羽凡对这个死脑筋的家仆也是服了,只能在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把普通的剑给他。

魏无羡本以为蓝忘机一定会拒绝上交,出乎意外的,蓝忘机的脸色虽然冷得吓人,却仍是解了剑。

“果然有问题,蓝湛那臭石头脾气,怎么可能这么乖顺。”

温家几个家仆拿着所有人的仙剑,向温晁禀告着,“公子,所有仙剑尽数缴获在此。”

温晁看着一众弟子低头,很是高兴,“很好,把东西分发给这些人。”

那家仆又将没人手里塞了一本书籍,封面上书,“温门菁华录”

“温门菁华录,是我温氏历代家主名仕的警示名言集,现在开始,这个就是你们立世与修仙的唯一准则,每人务必倒背如流,时刻铭记在心,开始吧!”

江羽凡随手翻了翻丝毫不在意上面写的是啥,魏无羡也看了下,倒是看到了有几句写的还不错。

在众弟子开始背这菁华录时,温逐流回到了温晁身边,低声提醒道:“公子,那个穿蓝衣的!少年不简单,他虽是元婴后期的修为,但我在他身上竟感到了危险。”

“蓝衣服的,又是他,江羽凡。”温晁看了场中的江羽凡说道。

“等等,你刚说什么,他元婴后期的修为,怎么可能,他才多大,但那又怎样,我还不信了在我温家的地盘上,他还能反了天了……”

温晁修为不过金丹,自然不知江羽凡的真实修为。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高,可谓是又恨又嫉妒。

“事实虽然是这样,但是也不能把他逼的太急了,不然后果会很严重,况且宗主还不在……”

温晁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暂时不动他了。”

虞夫人当初的讥嘲竟然一语成谶,他们在岐山接受“教化”,果然每日里都是清汤寡水。

阿离当初给他们挂满一身的吃食早被尽数搜走,而这些年少的世家子弟里,根本没人辟谷,不可谓不难捱。

每次看道江羽凡吃着带来的吃食时,口水都要流到地上了。

温晁所谓的“教化”,也就是每日站得高高的,在众人面前发表一通讲话,要求他们齐声为他欢呼、一言一行都以他为楷模。

夜猎之时,他会带上众家子弟,驱使他们在前奔走,探路开道、吸引妖魔鬼怪的注意力,奋力拼杀,然后他在最后一刻出来,把被别人打得差不多的妖兽轻松击倒,斩下头颅,再出去吹嘘这是自己一人的战果。

如有格外不顺眼的,他就把这人揪出来,当众责骂,斥得对方猪狗不如。

前不久参加岐山温氏的百家清谈大会,射箭那日,温晁也与江羽凡等人一同入场。

他满心觉得自己会拔得头筹,理所当然地认为其他人一定要让着自己,结果被这江羽凡一觉和,什么都没了。

温晁大觉丢脸,因此尤其痛恨这江羽凡。但碍于江羽凡修为高不能太过,他便揪着其余的人,日日当众责骂,好不威风。

蓝忘机则一副心如止水、漠视万物的状态,仿佛已经魂魄出窍一般。

而魏无羡已经在莲花坞遭虞夫人的花样痛骂数年,压根不把他这点段数放在眼里,下了台仍是笑嘻嘻的。

最憋屈的要数金子轩,他从小是被父母捧在掌心的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要不是兰陵金氏其他子弟拦着他,再加上温逐流不是善茬,他第一天就冲上去和温晁同归于尽了。

…………

这日,众人又是大清早便被温氏家仆轰了起来,像一群家禽一样,被驱赶着朝新的夜猎地点走去。

此次的夜猎之所,名为暮溪山。

愈是深入山林,头顶的枝叶愈加茂密,脚底的阴翳也愈加铺张。除了树海涛声和脚步声,再听不到别的声响,鸟兽虫鸣在一片森然中格外突兀。

许久之后,一群人与一条小溪迎面汇合。溪水淙淙,其间还有枫叶逐流飘零。

溪声枫色,无形将压抑的气氛冲淡了几分,前方竟然还传来咯咯吱吱的轻微嬉笑声。

魏无羡和江澄边走边嘀嘀咕咕地变着法子咒骂温狗,无意间,他回头一瞥,瞥见了一袭白衣。蓝忘机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因为走得较慢,蓝忘机落在了队伍后面。

魏无羡这几天有好几次都想跟他套套近乎、叙叙旧,奈何每次蓝忘机都见了他便转身,江澄也再三警告他别瞎撩。江羽凡则是一副什么都不管的样子。

此时离得近了,不由得多留了几分意。

魏无羡忽然发现,虽然蓝忘机尽力走得无异样,可仍能看出,他右腿落地比左腿落地要轻,似乎不能用力。

“仔细找,别偷懒……”一旁的温家弟子催促着。

魏无羡身边的聂怀桑低声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前几日云深不知处被烧了。”

魏无羡闻言一惊:“烧了?!”

江澄这几日听多了这种事,倒没有他惊讶,道:“温家的人烧的?”

聂怀桑道:“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是……蓝家自己烧的。

温家的长子温旭去了一趟姑苏,不知给蓝氏家主定了个什么罪名,逼姑苏蓝氏的人,动手烧自己仙府!

美其名曰清理门户、焕然重生。大半个云深不知处和山林都被烧了,百年仙境,就这么被毁了。蓝家家主重伤,生死未知。唉……”

魏无羡道:“蓝湛的腿跟这个有关系吗?”

“自然有。温旭最先命令他们烧的就是藏书阁,放言谁不肯烧,就要谁好看。

蓝忘机拒绝,被温旭手下围攻,断了一条腿。还没养好,如今又被拖出来,不知道折腾些什么!”

魏无羡仔细想想,这几日,除了被温晁责骂,蓝忘机确实很少走动。总是要么站着,要么坐着,一句话也不说话。

他这个人极重仪态端方,自然不会让人看出腿上有伤。

魏无羡快步走到蓝忘机身前,弯下腰背对他道:“蓝湛,上来吧,我背你走,快上来吧!这几天奔波折腾伤势肯定恶化,不能再硬撑了,你再这样走下去,那条腿多半要废。

况且,咱们都这么熟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蓝忘机摆过头道:“不熟……”

一名温氏弟子过来训斥道:“喂,你们干什么呢?不准偷懒……”

蓝忘机转身就远离了魏无羡。

又走过来一个温家弟子推了魏无羡一把道:“不准偷懒,赶快找……”

江澄在一旁警告道:“魏无羡你安分点,眼下咱们顾自己都顾不上了,哪还有空去管别人的闲事?”

魏无羡道:“第一,这事不闲。第二,这些事,总得要有人管的!”

正在两人低声争执之际,走来一名娇美的少女。正是来时躺在温晁怀里的王灵娇。

她灵力低微,不能佩上等仙剑,手里便拿着一只细长的铁烙。这种铁烙,温氏家仆人手一只,无需放进火里烤,贴上人身便是一个疼得人死去活来的烙印。

王灵娇将它持在手中,威风凛凛地斥道:“都散开了找,给我找仔细点儿,温小公子要猎的妖兽洞口就在附近,要是耽误了温小公子夜猎,有你们好看的。”

如今这世道,竟然连一个爬床的使女都能在他们面前得意忘形、不可一世,两人满心哭笑不得。

“你就让她横吧,别惹她,那铁烙不是好物,贴人身上就是个印子,万一伤到要害,还容易经络受损,总之,你们能避就避吧!”不知这聂怀桑何时来到魏无羡身后,出言提醒。

这时一声尖叫声从林子里传来。

“请你不要这样,温公子……”少女略带哭腔的哀求着。

“不要怎样啊……不要拉小手,还是不要看小脸蛋啊……”温晁猥琐的说着,动起了手。

英雄救美这种事当然还是要江羽凡出马的。

江羽凡运起灵力在身前一滑,一道灵气光刃直射温晁脚下。

暗处的温逐流也立马出手,一把抓住温晁,往后退去。

温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不知道温逐流抓他干嘛,但是看到刚刚所站的地方一堆冰渣子也是反应了过来。

“可恶,岂有此理,竟然敢对我出手,温逐流去,给我好好教训他一下。”温晁咬牙切齿的叫着。

其他的弟子有的看戏,有的称赞江羽凡所作,还有的为江羽凡默哀,他们也只是敢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可不敢说出来。

温逐流和江羽凡两人都对视着,没有动手的意思。

江羽凡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若是动手他不能保护所有的江家弟子,而且人还这么分散;温逐流也知道不能动手,一动手很难保护温晁的安全。

两人僵持不下时,一旁有人喊道:“找到了!”

“等下定然要让你好看,江羽凡,等着吧!”温晁狠狠的看了一眼江羽凡,就走过去看了那洞口。

温晁走后,地上的那女子也过来向江羽凡到了谢。

“小女子罗青羊,小名绵绵,多谢公子解围。”

江羽凡:“在下云梦江羽凡,我也是看不惯温晁那厮,无需多礼。”

“既如此,绵绵就用这香囊作为谢礼吧!”说着就拿出一个香囊递给了江羽凡。

江羽凡没有接,倒是被魏无羡这小子拿了去。

魏无羡一阵歪风样地飘了过去:“师兄不要,那我就收下了,多谢绵绵姑娘了。”

绵绵皱眉道:“你是谁?这是我送给这江公子的,你拿去干甚,还有不许你这样叫我!”

魏无羡道:“为什么不许?这样好了,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不叫你绵绵,如何?”

绵绵道:“为什么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问别人的名字之前,自己也不先报上名字。”

魏无羡道:“我的名字好说。你记着了,我叫做‘远道’。”

绵绵兀自把“远道”这个名字悄悄念了两遍,记不起哪家的世家公子叫这个名字,可是看他仪表气度,又不像籍籍无名之辈,看着魏无羡嘴角边颇为戏谑的笑容,心中不解。

忽然,一旁传来蓝忘机冷冷的低语:“玩弄字眼。”

她猛地反应过来,这是取“绵绵思远道”之意,戏弄于她,恨恨跺脚道:“谁思你了。你不要脸!”说完快速跑开了。

…………

那是一个很隐蔽的地洞,藏在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榕树脚下。

先前他们一直找不到,一是因为这个洞口很小,不到半丈见方,二是粗大纠结的树根树藤织成了一张坚实的网,挡住了洞口,其上还有一层枯枝落叶、泥土沙石,因此隐蔽非常。

扒开枝叶和泥土,斩断树根,这个黑黝黝、阴森森的洞穴便暴露了出来。

洞口通往地底深处,一股令人寒战的凉气袭面而来。投一颗石子进去,如石沉大海,不见声息。

温晁大喜:“肯定就是这里!快,都下去!”

金子轩实在忍不住了,冷冷地道:“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说是来夜猎妖兽,那么请问究竟是什么妖兽?提早告知我们,也好合力应对,才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手忙脚乱。”

温晁道:“告知你们?”

刚才被江羽凡引起的怒气还没地撒,金子轩这愣头青自找麻烦,正好撒撒气。

他直起身来,先指了指金子轩,再指他自己,道:“你们还要我再说多少遍才能长记性?不要搞错了。你们,只不过是我手下的修士,我才是发出命令的人。我不需要别人来建议我什么。指挥作战和调兵遣将的人只有我。能降服妖兽的,也只有我!”

他的“只有我”三个字咬字格外重,语气高昂,自大狂妄,令人听了又憎恶又滑稽。王灵娇斥道:“没听见温公子说什么吗?还不都快下去!”

金子轩站在最前,强忍怒火,一掀衣摆,抓住一根尤为粗壮的树藤,毫不犹豫地一跳,跳进了深不见底的地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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