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斗宫女

那管事嚒嚒抬眼对上了苏青黛淡静而从容的目光，见她胸有成竹，心下倒是起了好奇之心，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苏青黛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我自小便学习了一些岐黄之术，也算有几分眼力，方才那銮驾跟前的公公，他声音漏风，说话间双唇难合，想必是口舌生疮。这口舌生疮，本来是小事，但是却非常痛苦，言语困难，唇腔极痛，更兼难以下咽，若是要自愈，恐怕得数十日。”

管事嚒嚒半信半疑，这苏青黛本是副院正的千金，有些医术不奇怪，只是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何不亲自到海公公跟前立功？

“你有这般医术，为何自己不去海公公跟前立功？你有这么好心？”管事嚒嚒冷笑一声，质问道。

苏青黛方才唯恐惊扰了皇帝，所以心里极为紧张，但是她毕竟是名门之后，对这些跟红顶白的奴才，她还是有把握对付的。

她脸色如常，姿态放得更低了，沉声道：“嚒嚒说笑了，我是个罪臣之后，父亲又刚因为行医之事落了罪，我现今凑上去，岂不是自寻死路？但是嚒嚒不一样，嚒嚒是个女官，若是讨了陛下跟前的海公公欢心，以后在这宫中好处多着呢，嚒嚒捞到了好处，还会舍得将我放去浣衣局或者冷宫吗？”

管事嚒嚒见她刚才力挽狂澜，阻止了苏青叶的莽撞，又狠狠打了苏青叶一巴掌，平息她的怒火，可见是个机灵的。又见她说得诚心，难免动心，试探道：“你真有办法治海公公的口舌疮？”

“我有一法子，保准海公公两日痊愈。”苏青黛胸有成竹道。

“那我且信你一次。”管事嚒嚒也决定赌一把，道，“把方子告诉我。”

苏青黛看了一眼这管事嚒嚒，忽然又问道：“嚒嚒是否常常感到便秘，小腹饱胀，只要荤腥吃多，就会疼痛难忍？”

那管事嚒嚒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不想苏青黛竟看出她这些隐疾来，当即惊得眼珠子都停滞了半响。

她虽然也算是个女官，但是出宫困难，宫里头的太医院又是给主子看病的，若不是人命关天的事，她们这些奴才去太医院，是连药都抓不到的，所以这个毛病，她也一拖就是好多年，甚是痛苦。

“苏姑娘好眼力。”那管事嚒嚒彻底信服了苏青黛的本事，语气也客气了不少，“若是苏姑娘能够帮老奴治好这顽疾，又让我在海公公跟前露了脸，你想去哪里处事，都由你挑。”

苏青黛并没有半分得瑟，反而十分谦恭道：“青黛不敢，只求嚒嚒发发善心，给我妹妹一份轻松的差事。”

管事嚒嚒自然是点了点头，算是准许了。

苏青黛这才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要治海公公的口疮，很是简单，嚒嚒传话给他，让他寻陈年土蜂蜜，用生姜或者浓茶漱口后，将蜂蜜涂在口疮处，间隔两个时辰涂一次，每次半刻钟，不可食辛辣煎炸，睡前涂厚些，重复两日，保证痊愈。”

管事嚒嚒起初还怕苏青黛开些看不懂的方子，还得劳烦她去找个太医问个究竟才敢献给海公公，如今一听，竟然是这样简单的方子，这土蜂蜜压根就不是药，还能吃食，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心里对苏青黛高看了几分，改了主意，将苏青黛和苏青叶分配到了高等宫女的行列之中，所谓高等宫女，那就是近身伺候各宫主子的宫女，若是没有被主子挑上，还能在单独的院子里头学学规矩，清闲得紧。

“你们两个先住在这里，若是一个月还没有主子挑中，我再分配别的差事。”管事嚒嚒吩咐道。

“谢过嚒嚒。”苏青黛十分恭敬地目送她离开，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那福嚒嚒不是管底层宫女的去处吗？怎的还往侍女院塞人了？”福嚒嚒刚走，便有一个红衫宫女目光不善地打量着苏青黛和苏青叶，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福嚒嚒最是个贪财的，这两个定然是塞了钱的！”另有一个青衫宫女接着道。

“福嚒嚒手下那些宫女，不是掖庭的罪奴，就是被卖进来的穷苦人家，哪儿能跟我们一个院子呢？”红衫宫女鄙夷地扫了苏青叶和苏青黛一眼，嘲讽道。

苏青黛脸色如常，倒是苏青叶被这么议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脸色又青又白，整个人将头垂得低低的。

“几位姐姐好，我叫苏青黛，这是我妹妹苏青叶，以后我们就住在一个院子里头，还望各位姐姐多多关照。”苏青黛恍若未闻一般，怡然淡静地朝着那些议论的宫女福了福身子。

“姓苏？莫不是就是那位毒杀太尉的苏太医家里的？”那红衫宫女忽然拔高了声音惊声道。

“那苏太医毒杀太尉，死前还不肯供出主谋！这么歹毒的心肠，他的女儿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了一张狐媚子似的脸蛋，还不知是个什么货色呢！”青衫宫女的语气愈发不善。

“咱们才不跟这种贱人同住呢，来人，将她们的东西扔出去！”红衫宫女一边说道，竟突然上前，一把拽过了苏青叶的包袱，狠狠扔到了一边的水洼里头。

“你们——你们”苏青叶涨红了脸，手指颤抖地指着那些宫女，语不成句，“你们欺人太甚——”

苏青叶话音未落，那红衫宫女却猛然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

众人顺着声音，看向了那红衫宫女，却见她额上竟扎了一根细长的银针，而她身侧的苏青黛手上还执了几枚银针，寒光凛冽的银针映衬得她清冷的面容愈发肃冷严峻，活像是索命的修罗一般。

“将我妹妹的包袱捡回来，清洗干净，不然这银针，我不会取下来，一个时辰后，你就会四肢发痛，蔓延到四肢百骸，五个时辰后，便会半边身子失去知觉，渐渐瘫痪。”苏青黛的声音像是夹杂了冰渣一般，令人脊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