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南疆疑云(33)

2020-02-27 作者: 翩竹
第82章 南疆疑云(33)

两人退回到厨房内又等了半个多时辰,眼见着厅内人声渐息,灯火遂暗,这场提心吊胆的鸿门宴才算告一段落。待宾客全部乘上车马出了府门以后,前厅那里才有个漂亮丫鬟打着灯笼前来招呼玉羊与慕容栩二人,前往佣人房中暂歇。

楚王府中的下等婢仆居所,一如昆吾国中的其他豪富之家一般,便是一间分了床位的通铺大屋而已。床位与床位之间只隔了一块半尺高的木板,床头上有个矮柜,可以盛放些个人物事。那丫鬟将慕容栩和玉羊引入房中,指了指最末两个无人的床位,脸色鄙夷道:

“四公子今儿没明示你们在哪里休息,晚上便在这里对付一宿吧……茅房从后门出去右拐便是,只是若无他事,最好别老往屋外跑,若是叫那巡夜的家丁捉着,又见你们面生,指不定就要被打断腿了呢。”

“多谢姐姐提醒,奴等自当谨记!”慕容栩闻言也不恼不气,客客气气地作了个福把那丫鬟送走,便与玉羊一同打扫整理起各自的铺位来。玉羊眼见着那丫鬟离开,不由得撇了撇嘴,疑惑道:

“我们又没招她,做什么说话这么夹枪带棒的?”

“看她那副打扮模样,多半是个有些能耐的通房丫头。”眼下屋内的其他婢仆还未歇下,大屋内尚只有慕容栩和玉羊两人而已。慕容栩朝屋外看了一眼,小声道,“估计是趁着姒昌送客,便捉紧着自作主张,先把我们安排到这儿住下,随后再返身回去禀告说我们已经歇下,如是便可免了姒昌临时起意,招我们进屋伺候。刚才那番话也有敲打之意,提醒着我们将来若是进了府门,也要讲究个先后之礼……如此倒是要多谢她的这番小心机,也省得我们还要另想法子度了晚上这一劫。”

“真不愧是大户人家,住哪儿都有这么多讲究。”玉羊听罢吐了吐舌头,她跟慕容栩想得一样,偶尔睡一晚通铺也没什么,反正总比还要面对姒昌那张阴晴不定的晦气脸要强。待将床铺整理完毕,累了大半天的玉羊也顾不上被褥中隐隐发出的霉味,跟慕容栩道了声晚安后倒头就睡。慕容栩和衣躺在距离她不过一尺距离的隔壁铺位里,闻声却是微微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兀自闭眼吐息起来。

大约过了两三炷香左右的时间,原本住在通铺内的婢仆们也陆续回来,各自洗漱后便也睡下了,谁都没有对屋子末席上多出的两人提出异议……待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屋外隐隐传来三声梆子响,这时慕容栩忽然睁开了双眼,从怀内掏出一方丝帕、一个瓷瓶与一个木盒来,将瓷瓶中的液体抹上丝帕,用于捂住自己的口鼻,随即将木盒中的粉末归拢成一堆,又划亮火镰点燃……当木盒中的锥形粉末渐渐阴燃,一股奇特的香气开始在大屋内弥漫时,此起彼伏的鼾声也随之渐响起来。

待木盒中的香粉燃尽,慕容栩又多等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在确定屋内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睡熟了以后,这才翻身而起,背上琵琶囊便闪身来到屋外。

夜间的楚王府内万籁俱寂,偶尔只能听见寒风穿行在回廊间所发出的呼啸,没有所谓的鼠患之声,自然更是见不到成群的猫儿……慕容栩小心翼翼地利用着建筑与景观间的阴影缓步前行,很快便找到了进门时路过的那片荷花池。

在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池子四周并没有其他人以后,慕容栩俯身来到池边,解下背后的琵琶,伸手一拧琴身下方的一个暗扣:音箱内顿时弹出一个暗格来,慕容栩从中取出早已备下的一团丝线、一个鱼钩和一块生肉,将肉小心挂上钩子,又将鱼钩串上丝线,随即便将钩子投入池中,自己则背起琵琶,躲到距离湖边较远处的假山后观望。

鱼钩下水后没过多久,慕容栩便感到手中的丝线忽然开始快速下坠滑落,他将丝线一端牢牢缠在手中,却不急着收线,任凭池底下未知的猎物带着鱼钩左冲右突,徒费气力……其间有两个巡夜的家丁从池对岸路过,慕容栩更是屏气凝神,未发出丝毫声响。待看着家丁手持的灯笼越行越远,最终消失在回廊尽头,慕容栩这才牙一咬手一紧,快速提线将水中的猎物拖将上岸。

伴随着一阵激越的扑水声,借着月光,慕容栩隐约看见有个周身泛着银白色亮光的活物被鱼钩带上了岸。即便是慕容栩已经刻意在水下消耗了它的大半气力,但甫一上岸,这团一尺左右的银白色物体还是显示出了强悍的生命力,始终在水池边的草地上蹦跳不已,挣扎不休……慕容栩唯恐有失,连忙快速将它拉至脚下,一脚将这团白色生物跺晕过去,这才借由月光,打量起这一从未见过的怪物来。

这东西总体上长得像条白鱼,但头部异常宽阔,露出上下两排尖锐如刀的牙齿,身上的鳞片也如甲胄一般呈菱形排布,微微凸出体外,慕容栩从怪鱼口中掏出鱼钩,顺手戳了戳它的身体——精铁打造的钩尖竟然无法穿透它的鳞甲!更诡异的是,这怪鱼本应是胸鳍的位置上,竟长着两条蛤蟆似的长腿,指间有蹼,指上有爪,虽然此刻并不能动弹,但看起来依旧十分瘆人。

慕容栩心知这便是毒害南境无数百姓抛弃故土、流离失所的祸首无疑了。于是当下也不敢怠慢,从音箱中掏出油纸,将怪鱼从头到尾细细裹了,又用丝线牢牢捆住,塞进音箱内,最后再把鱼钩收纳放好。这才背起琵琶,返身折回原路。

一路有惊无险地回到大屋之中,屋内的众人还在呼呼酣睡。慕容栩踮着脚走回到自己的铺位上,探头看了看玉羊恬然的睡脸,这才放心躺下,抱着琵琶囊合眼睡去。

之后一夜无事,待到了寅时末刻,大屋内的婢仆们便纷纷起床,开始洗漱打点,准备伺候主子起床了。慕容栩和玉羊也起身整理了下仪容,随后跟着众婢仆来到前院内,准备向姒昌告辞。

因了昨晚上多喝了几杯,姒昌此刻还在睡觉,故而便让那亲随的高大侍卫再次给玉羊和慕容栩打了赏,并顺道送他们出府。待出得府门,枕月楼的牛车早就停在了门口,慕容栩与玉羊向侍卫行了礼,眼看着玉羊先上了车,慕容栩忽然犹豫了一下,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对那名侍卫道:

“这位大哥,奴近日曾在西坊街内听闻一些有关王府的传闻……不知当不当说。”

“王府的传闻?”那名侍卫闻言略皱了皱眉,反问道,“你听说了什么?从实讲来,别故弄玄虚!”

“大哥赎罪,事实上……奴是前日去往凤鸣阁讨教曲目时,听那里的雪衣姑娘说的。”慕容栩连忙垂下头,压低了声音道,“雪衣姑娘告诉奴,近日里西坊街忽然来了对父子,自称是王府的食客,父亲腿上似是有伤,那儿子便将老父背到各家店铺台阶上强索酒食盘缠,若有不从,提拳便打……雪衣姑娘说,近几日西坊街附近可有几户商铺掌柜遭了罪了,那作儿子的似是武艺高强,但凡挨了他的拳头,嘴脸便总是要肿紫上几日方消……又因为他们自称是王府的人,故而店家也不敢报官,只能自认倒霉了事……如今一街的百姓,很是有些议论纷纷……听说除了在西坊街外,他们还时常在东市码头附近出没,拉帮结伙,惹是生非……奴知此为王府家事,实在是不应多嘴,只是……”

“行了,不用多说,我知道了。”听罢慕容栩的陈述,那名高大侍卫凝眉点了点头,从怀中又摸出一块银子,塞到慕容栩手中,“这话便不要再往外说了,你可明白?”

“奴自然明白。”慕容栩收了银子,连忙背着琵琶回到牛车上。待牛车缓缓驶出王府侧门所在的街道,坐在车内的玉羊才忍不住开口探问道:“你刚才跟他说了些什么?”

“一些不足为奇的小事而已。”慕容栩从背后解下琵琶囊,伸出手指,轻轻扣了扣玉羊的额头道,“别急着放松,待会儿到了枕月楼,跟魏妈妈回报之后便告个假,我们今明两日都要去凤鸣阁报道,还有正事要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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