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怎么办？这下怎么办？”明宣帝焦燥的来回踱步，他安逸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想不起上次敌军进犯是什么时候了。

一众军机处的老臣子个个心惊胆战，此时情况危急，大家纷纷发言，有主和的，有主张出兵的，一时间吵的不可开交。

明宣帝头疼的厉害，问一旁的萧璟道，“璟儿，你和四国交手多年，你觉得眼下应当如何？”

萧璟眼眸冷色一闪，只吐出两个字，“当战！”

“可是……”明宣帝明显犹疑，四国联兵，兵力是大夏朝的几倍，若是一定要打，万一……他不敢再想下去。

萧璟话音一落，兵部尚书赫敏就出列道，“陛下，臣以为锐王所言极对，现在蛮夷贼子以深入我国腹内，此时若让他们退兵，恐怕已不可能，此时除了迎战外，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

他刚一说完，殿内众人个个都白了脸，其实现在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唯一的方法，那些如狼似虎的敌军已经打下了近十个城池，尝到了甜头，这个时候让他们退兵无疑是做梦。

赫敏又道，“陛下，军情危急如火火，请陛下早做决断，速速派出大军，给那些蛮夷贼子以迎头痛击才是！”

想到多拖一天便多沦陷一城，明宣帝早坐不住了，却是皱眉思索道，“可是，那些贼子来势汹汹，又连夺数城士气正旺，何人可以为帅能镇住他们？“

众人不敢吱声，目光却都向萧璟瞟过来，却没人敢明说。

论威名论带军，朝中谁能比得过锐王？只是他刚刚大婚，连堂都没来得及拜完，谁也不好意思现在提出让他带军出征。

明宣帝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只是他原本想留着萧璟护卫京都，现在情况这么紧急，没有萧璟在身边他哪里安的下心，可是赫敏立刻道，“陛下，请任命锐王为主帅，锐王守卫边境数年，对敌军最是了解不过，能一举压制他们并夺回劣势的，非锐王莫属！“

他话音一落，其他的大臣纷纷附议。

萧璟想到顾锦珠，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却很快就被一抹坚定代替。

若是敌军打进来，他也不可能和珠儿安安稳稳的待着，他立刻上前，冲明宣帝跪下道，“陛下，臣愿领兵，替陛下击退贼子！“

明宣帝连声叫好，上前扶起他，瞬间已经下了决定，的确，没人比萧璟更合适了，如果他能击退敌军，京都自然安稳无虞。

萧璟本想回府安顿一下，至少要和顾锦珠说一声，可军情太急，明宣帝当下便传旨令他点兵，先带京都护五万护卫急行军出发，再令各周府县调兵二十万，急速前去和他汇合。

顾锦珠哪想到这一等便等到了天黑，锐王也没有回来。

整个锐王府都点起了灯，张灯结彩，看着喜气洋洋，新房这里却是一片冷清。

顾锦珠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早就腰酸背痛，眼前一直蒙着盖头，饶是她心性沉稳也快忍不住了。

芸香急得走来走去，又去外间打探，可萧璟一直都没有回来，那些宾客也不敢久待，席散后就回去了。

顾锦珠实在忍不住了，自己就将盖头掀了下来，素菊在旁边急道，“小姐，这可使不得……”

顾锦珠不在意的将盖头扔在一边，转目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间，淡淡道，“有什么使不得的，反正也没人过来。”

房中触目都是红艳艳一片，红色的喜帐和龙凤双烛衬得喜气一片，黑楠木雕丝攀龙大床，山水锦绣玉雕屏风，屋中奢华大气，更带了一种她不熟悉的沉稳气息。

紫鸢推门进来，端了一小碗鸡汁面，道，“小姐，快趁热吃吧，我刚从厨房端来的……“

鸡汁面香味扑鼻，反正现在房中也没有旁人，顾锦珠也不怕什么失礼，拿过碗就吃了起来。

刚吃了两口，就听到门外芸香正和什么人说话，芸香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过了没一会儿，她推门进来，脸色带了丝惊慌，急道，“小姐，前院刚传来消息，说皇上命锐王出征了！“

“什么？“顾锦珠霍地站了起来，连房中的另两个丫头都吓了一跳。

芸香快速把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当听到军情火急，皇上当即便令萧璟点军出城救援，顾锦珠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连堂都没拜，他甚至连句话都没来得及留，就带军奔赴了战场。

她心里一团混乱，慢慢又坐了下来，素菊急的跺脚道，“那我们小姐怎么办，这刚成亲就……“

芸香紧咬着牙，脸色虽急却也无可奈何。

事情已成定局，又岂是她们能够左右的？现在也只能就这样等了。

吃到嘴里的面也变得索然无味，顾锦珠命丫头把碗收拾下去，再也没有了旁的心情，坐在灯下呆呆出神。

房中燃着龙凤喜烛，床上是有些刺眼的大红色锦被，被子上用苏绣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但是却冷冷清清她一个人。

但心底却又奇异的松了口气，本来她便没有准备好，一想到今晚要跟一个那么陌生的人同床共枕，她就止不住的心慌。

现在，他去了战场……也好，至少能让她现在缓口气。

她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思，就那么合衣睡去。

第二天一早，顾锦珠就被紫鸢给唤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看见眼前的红烛都已经燃尽了，而三个丫鬟也开始忙忙碌碌。

“小姐，快些换衣裳吧。”素菊拿着一件淡粉色长裙过来，对顾锦珠说道：“现在王爷不在府中，等会儿我们可得自己去宫里头请安呢。”

顾锦珠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袖子。独自一人进宫倒是也没什么了不得，只是以这样的身份境地去的，却还是头一遭。

锐王虽不在府里，却也没人敢怠慢这位新王妃，一大早就有人送来了上好的蜀锦裁制的新衣，还有一些珠钗首饰，尤其是那一双鞋子，上头竟然还是镶着蓝玉的，走起路来脆生生地响，分外动听。

穿戴整齐之后，素菊跟芸香二人便扶着顾锦珠上了轿子。这会儿皇宫里头也是请安的时辰，不早不晚刚刚好。

明宣帝忙了一整晚，天亮时刚刚睡了一会儿，又加上对锐王心有愧疚，并没有见她，只是赐了一大堆东西便让她退下了，顾锦珠接着去了慈宁宫。

胡太后虽说开始对她并不太喜爱，但她到底已嫁了过去，看在萧璟的面上，都不可能再难为她，更何况萧璟昨晚连夜出征，对她到底多了一丝愧疚。

“璟儿连夜就走也是没法子的事，前线战事吃紧，满朝文武，竟找不到一个可以震住蛮子的人，你也别想太多，好好在府里等着他，哀家都跟皇帝说好了，等过几个月战事稍稳，就让璟儿回来，让别的人去顶替他，只这几日，却是要难为你了……”

胡太后抚着她的手，生怕她心底生什么抱怨，态度温和了许多。

顾锦珠哪里敢有丝毫不高兴，忙道，“皇祖母言重了，为国杀敌本是臣子应尽的本份，孙媳更理解王爷一片为国之心，只盼不扯他后腿就好，孙媳自当在府内日日祷告，盼着王爷早日平安归来……”

胡太后赞许的看着她，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这样想，至少她能说出来，说明深知大义，比那些只在闺中不知半点国事的闺秀强多了。

她眼底露出一丝笑意，冲着孙嬷嬷道，“去把我那个紫金楠木匣子拿来。”

孙嬷嬷下去，一会儿拿了一个巴掌大的紫色木盒过来。

胡太后接过来打开，里面躺着一只翠绿欲滴如一泓碧水的翡翠玉镯。

胡太后亲自拿起，给她套到了手腕上，叹道，“这是哀家年轻时最喜欢的镯子，原本有一对儿，一只给了璟儿他娘，这一只原本就是要留着给他媳妇儿的，你且好好收着。”

顾锦珠忙起身谢恩，又陪着太后说了阵话，胡太后精神疲乏，才放了她出去。

刚从慈宁宫宫门口出来，三个丫鬟就一脸担忧地迎上来。

“小姐，太后没有为难您吧？”芸香还记着上次她被太后刁难的事。

顾锦珠摇了摇头道：“没有，别担心。”

芸香看自家小姐脸上果然没有不快之色，才放下心。

时间刚过了半上午，她们刚回到府里，便见一个大丫鬟朝这边过来，昂头挺胸，脸上带了股子傲气。

那丫鬟冲她福了福，出声道：“王妃可算是回来了，我家夫人可等了您好些时候呢。”

她家夫人？顾锦珠一愣，还没开口询问，那丫头就道，“王妃大概不知，我家夫人是前昭明太子遗孀，论起来也是王爷的长辈，王妃新婚，理当过去敬茶拜见！”

前昭明太子遗孀？顾锦珠怔了怔，转头看向芸香。

芸香冲她点了点头，昨天王爷走了后，都是这位夫人接待的宾客，只是昨天没来得及向自家小姐说。

顾锦珠很快便反应过来，冲那丫头道，“既是长辈，理当过去拜见，请让夫人稍待，我换了衣服就过去！”

那丫头扬着下巴道，“王妃快一些吧，我家夫人都等了半天了，这头一天就让长辈等，传出去实在失礼！”

说完，看也不看顾锦珠一眼，居然转身便走。

素菊回过神来，心头火气立时便蹿了上来，怒道，“什么夫人啊，架子这么大，不知道王妃先去宫中请安了吗？等一会又算什么……”

连芸香和紫鸢的脸色也极为不好，那个什么夫人也就算了，这个丫头也敢给人脸色，简直是岂有此理！

顾锦珠深吸了口气，道，“走吧！”

她刚嫁过王府第一天，不欲惹事，更何况听起来，那个夫人还是府中唯一的长辈，于情于理她都该过去过去拜见一下。

她先回屋中换了衣服，进宫时穿了华服，可是在府上却不宜太过招摇，虽说她现在是王妃，是这府上的女主人，可是现下锐王不在，便只能收敛些。

芸香给她挑了一件藕荷色的云锦长裙，荷叶袖，银丝滚边，配上淡紫色的腰带，头上也摘下了华丽的金步摇，凤头钗，换上了白玉簪，白珍珠制成的头花，虽说简单了些，但看着清丽可人。

顾锦珠不敢耽搁太久，匆匆便带着几个丫鬟去了，却不曾想刚刚到了那夫人院门口，便被人拦了下来。

“我家夫人正有些事，请王妃稍待。”

素菊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道：“方才还说你家夫人都等得急了，怎么这会儿却又拦着王妃不让进门？”

那丫鬟冷冷一笑：“要怪就怪王妃实在是太折腾了，这都已经是什么时辰了，王夫人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自然是累了的，累了便要歇会儿，若是想请安，那便再等等吧。”

“你居然敢让王妃在日头底下等着？”素菊瞪大眼，不敢置信这丫头敢如此大胆。

那丫头却满脸不以为意道：“等不了那就请回吧，只是到时候夫人怪罪下来，王妃可千万别说奴婢们没提醒过您。”

顾锦珠不想第一天便和下人逞口舌之利，轻拉了一下素菊的袖子道：“算了，等等吧。”

那丫鬟笑中带满了讽刺，没搬个座椅出来，更不曾给打过伞，还当真就让顾锦珠站在院子里头，被烈日晒着等候了。

素菊胸口怒气翻涌，原以为太子妃早逝，自家王妃嫁过来就是最大了，没想到从哪儿又冒出来个夫人，还这么不讲理！

几个丫头都是又气又怒，偏偏没有一点办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经几近晌午。可是王夫人屋子里却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顾锦珠的额头上开始沁出一些汗水，腿也开始觉得有些发酸。

王夫人园中的下人来来往往，却只当没见着她们主仆几人似的。

芸香看着心疼，便对顾锦珠说道：“王妃，您再这样下去可千万别中了暑气，还是歇息一会儿吧。”

顾锦珠都坚持到这个时候了，自然不可能半途而废再落了人闲话，她轻轻摇了摇头道：“再等等吧。”

素菊忍不住气道：“哪家的王妃嫁进门第一天就要受这样的委屈！”

“嚷嚷什么呀，”刚才那个丫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了眼被被晒的脸色发红的顾锦珠，有些不屑的道：“等了这么一会儿就受了不了，行了行了，夫人让你们进去。”

顾锦珠微微松了一口气，提起裙摆缓步朝着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