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对，还是慧儿想得周到。”高书生点头，说真的，最近三天两头的去王伯家里借牛车，他也是很难为情的，寻思着带点什么礼物回去，可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如果给布、买肉之类的话，他们也不一定接受，毕竟那些东西在农家都算得上是重礼了，但是糕点的话就不一样了，寻常的时候送一些他们也推辞不掉，而且糕点也是买来给孩子的，王伯一家也不好推辞。

高家买了牛车，这件事在高家三人从镇上回来刚进村子的时候就传开了，待到高慧儿等人到家，院子里就围了不少人了。

有讨论高慧儿家里买的牛车的，有去石云哪里套话，看是不是有了什么挣钱买卖的。

村里都是土生土长的农家人，淳朴，没什么歪心思，但这也只是大多数人，还是有那么几个喜欢嚼舌根的，在说些风凉话。

现在一向生活不如他们的高家忽然发达了，不但长期卧病的小女儿病好了，这还没几天还买了牛车，说不好奇不嫉妒那是假的。

“高家嫂子啊，这牛车可是要不少银钱吧，我听说王伯家里买了可是整整花了二两银子呢，可抵得上一家大半年的收入了，高家嫂子，你家的牛车也要不少钱吧。”

石云的边上，一个打扮花哨的女人有些酸酸的说着，看着高家的牛车满是羡慕。

高家以前可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贫穷，就两亩地，还有一个病秧子的女儿，到了上半年或者收成不好的时候，经常是只有一点儿玉米糊糊喝，就连窝窝头都吃不起的。

可这才多久的功夫啊，高家女儿不但病好了，竟然还买了牛车。

村里的人纷纷好奇高家到底是怎么忽然就富裕起来的。

石云浅浅的笑了笑，一向好脾气的她没有说话。

这些人好奇她家的发财之道她也明白，只是就算告诉了他们，他们也不能像自己家里一样啊。

他们能研究出豆芽能像自家女儿一样有娘娘庇佑？

显然不可能。

见石云不说话，打扮花俏的女人撇撇嘴，又酸了两句：“高家嫂子怎么不说话啊，可是怕我们知道了断了你们家的财路？我可是听说你们还买了整个后山和那片酸果林呢，那后山没有个六七十两银钱可是拿不下来的。”

见石云不说话，院子里的人都看向了自己这边，她更加得意了起来。

“今天下午还在收村里的白萝卜，高家嫂子，咱们邻里邻居的，有什么挣钱的买卖可别忘了咱们这些乡亲们啊，就算不能跟着你们一起吃肉，可别连一点汤也不给我们喝啊。”

什么？！

高家还买了后山？！

前几天看他们一家人在忙活那个酸果林，当时还觉得奇怪来着，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把整个酸果林给买下了，不但如此，还买了后山，今天下午还在收村里的萝卜。

这前前后后估摸着怎么着也得六七十两银子吧。

看来这高家是真的发财了。

可就算是发财了，这钱财也不是那样用的啊，买酸果林也就罢了，好歹有几棵树，砍了还能当柴火烧，可那后山……

那可真是荒芜啊，这么多年了，之前不给钱免费种都没人愿意去种，高家现在买了后山，那可不就是扔钱嘛。

虽说他们羡慕高家发了财，但是眼看着他们这样扔钱，心里也是觉得可惜了。

“大妹子，不是我说你，那后山可是什么都不长的，还有那酸果林，果子酸的能倒牙，你们就算有钱也不能往那上面砸啊，这不明摆着扔钱吗？”

说话的正是和高家一向交好的王大娘，王翠花的娘。

虽然高家忽然发财了，她是挺羡慕的，可是眼睁睁的看着高家扔银钱，她也是于心不忍啊。

那可是的银钱啊，干什么不好，非要买了不长庄家的后山和酸果林。

“嘻嘻嘻，王大娘啊，看你这话说的，人家高家有钱，还不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站在石云边上那个打扮花俏的女人再次掩嘴轻笑了起来，看着高家新买的牛车的眼中满是嫉妒。

高家刚来葫芦村那会儿，高书生可当真是一表人才，就连衣服都是上好的绸缎，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

那个时候她就一眼相中的高书生，可奈何他还带着一个大肚子的娘子，不然的话，以她王倩倩的魅力，怎么会打动不了高书生。

那时候还闹了不少笑话，后来，见高家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有钱，她也就放弃了，甚至时常在村子里说些酸话，念叨着幸亏她那时候没有嫁给高书生，不然嫁个没用的她岂不是要跟着过苦日子了。

现在见高家忽然发家了，还买了后山酸果林和牛车，她怎么能不嫉妒，她当时如果坚持，说不定已经打动了高书生，让他休了石云，说不定现在跟着过好日子的就是她了。

她要是有那么多的银钱，才不会去买那个贫瘠的后山呢，有那些银子盖上青砖大瓦的房子，再找两个丫鬟婆子伺候着，住在里面自己也是个贵妇人了。

想到这里，王倩倩看着石云的目光就更是嫉妒了，当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把石云挤开，去当了高家的家。

忽然，王倩倩目光一转，看向了站在牛车边上，正拿着一包东西往王伯手中塞着的高书生。

她眼睛一亮，挺挺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故意把衣领往下拉了一些，露出半截锁骨，一步三扭的走了过去。

“高家哥哥，你这是买了什么好东西给王伯啊，有没有倩倩的份啊。”

她捏着嗓子嗲声嗲气的说着，竟是往高书生的跟前挨了挨，的耸起往他的胳膊上送了送。

高书生心中一阵恶寒，刚刚还和王伯谈笑风生的脸立马黑了。

“没什么。”高书生冷冷的说着，就往边上让了让。

“高家哥哥，你家新买的牛车可真好，这牛儿也俊。”王倩倩紧紧的贴着高书生，高书生往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像个牛皮糖一样。

看得院子里的人们一阵尴尬，更是有看不过去的就直接吆喝了：“王，人家高家嫂子可是在边上站着的，你能不能注意一些。”

这个王倩倩，都死了丈夫了，一个不知道好好的收敛，竟然还这么，这王铁蛋要是泉下有知，还不得呕死。

王倩倩年轻那会本来想要挤开石云嫁给高书生的，后来见高家没她想的那么富裕，甚至很穷一日三餐都吃不起，也就灭了心思。

后来就嫁给了隔壁村的屠户王铁蛋，王铁蛋家里因为有个杀的营生，常年都有肉吃，日子过的的确比其他人家富裕。

只是前年王铁蛋去了，王铁蛋去了没多久，王倩倩就扔下孩子回到了葫芦村住在娘家不回去了，王铁蛋家的人来了几次，见她不愿意回去就让她把孩子也带走。

可王倩倩却说，那孩子是他王铁蛋的根，要跟也是跟着他王家，和她王倩倩没关系。

当时这件事闹的挺大，都道她是个冷血的女人，村里但凡好人家的都不愿意和她搭腔，但这也不影响她，还是那样花枝招展的在村子里晃荡。

一个农家女人，又是描眉又是施粉黛的，时不时对着村里年轻的汉子抛个媚眼，村里的好多人早都看不下去了。

现在见她竟然当着石云的面光明睁大的高书生，顿时就有好多人都想要上前打抱不平。

“嘻嘻，我哪有不注意啊。”

王倩倩掩嘴娇笑，也不在意，只是一回头却看到高书生朝着石云的方向去了，急忙就唤道：“唉唉……高家哥哥，你怎么走了啊，你给王伯的是什么好东西啊，能不能也给倩倩一些？”

王倩倩扭着腰就跟着高书生过去，丝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甚至都不在意石云是否在场。

形骸的样子让四周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有些同情的看着石云，这个王倩倩明显是见高家发达了，又把目光放在高家了。

高家的高书生可是一向宠爱娘子的，这二人自从到了葫芦村，吵架的时候屈指可数，这个王倩倩一个，还真以为自己还有什么魅力。

可即便是这样，她这副不要脸的做派也还是让院子里的人十分鄙夷，一些被她前前后后骚扰过自家汉子的的妇女们更是恨不得现在就去撕了她。

可奈何她娘家的确有些势力，她们除了嘴上诉控也不敢有什么实质行动。

王倩倩的娘家说是村里的第一首富也不为过，当然最牛逼的其实还不是这个，是因为她有一个在衙门里做捕头的哥哥。

而她这个哥哥对王倩倩也是极好的，听说王铁蛋家的事就是她这位捕头哥哥给出面解决的。

民不与官斗，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他们也不愿意真的与之发生冲突，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做官的权力也比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大，他们斗不起也不敢斗。

“王寡妇，你哥好歹也是哥捕头，你能不能不要给他丢脸了？”

说话的是王倩倩家的一个堂嫂。

葫芦村在高家来之前都是一家姓，全部都姓王，多多少少都带着点亲戚关系，而这个说话的女人和王倩倩家的关系则更近一些，也很看不惯王倩倩一向的行事作风。

在她眼里，那就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要不是她那个捕头哥哥护着，就应该侵猪笼的。

“堂嫂，你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就给他丢脸了，我不就和高家哥哥多说几句话嘛，我怎么了我，堂嫂，你可不能这么欺负我，我好歹也是你的妹子啊……”

王倩倩看向了说话之人，大声的叫嚣了起来，却是衣服梨花带雨的样子，说到最后语气更是哽咽了起来，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样子。

“你……你……你王倩倩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问不着不问总可以了吧，我就等着你这样子迟早出事，到时候你哥也护不了你！”王倩倩的堂嫂气的一拂袖对着石云不好意思的笑笑，转身走了。

王倩倩见她不再碍自己的事了，得意的笑了笑，继续朝着高书生的地方梨花带雨的说道：“高家哥哥，我没有给我丢脸是不是，高家哥哥，我堂嫂她好像不喜欢我……”

说着竟是拿出手帕抹了两把眼泪。

王倩倩长的挺好，这是事实，在这十里八村的也算是一枝花了，不然年轻的时候也不能任由她挑选。

这一哭起来虽不算是极美，但也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一时间，不少刚刚还暗暗数落的男人们都不说话了，但是女人们的脸色却是更加不好了。

美人一哭，梨花带雨，哪个男人受得了？

而王倩倩一向仗着的就是这个，她的容貌就是她的武器，按照她的说法，她那是命苦，投错了胎生在了葫芦村这个小地方，不然要是在城里的话，那也绝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给你。”

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王倩倩的面前，递上了一方青色的帕子，正是从镇上回来就站在石云边上没有怎么说话的高慧儿。

正哭的梨花带雨的王倩倩愣了一下，对上高慧儿那双通透的目光，竟是有些难得的脸红了起来，喃喃道：“谢谢。”

“不客气，爹爹说了，不可以让女孩子哭的。”高慧儿仰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王倩倩心下一喜，想不到这个高书生还这般的温柔，看来自己一定要拿下了，到时候钱财也有了，爱情也有了。

想到高兴处，王倩倩脸上竟也笑开了花，正要说话，却听高慧儿又道：

“这位奶奶，我爹爹是绝对不会惹我娘亲生气的，奶奶你看你都这么老了，我爹爹也看不上你是不是，再说了，我爹爹有我娘亲就已经足够了，奶奶你就不要在我爹爹面前哭了，爹爹虽然心软，但也只对我娘亲心软，对其他人，他也都是铁面无私的。”

“再说我爹爹有没有惹你，我看他都没和你说话呢，你这样让人家误会了就不好了，我爹爹的名声是小，但要是损了奶奶您的名声那可就千不该万不该了，我可是听说对那些名节不好，做出不好事情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的，大前年隔壁村还有侵猪笼的呢。”

高慧儿一本正经的说着，满脸的真诚，语气心长的样子像个小大人一样。

“你……你……”

王倩倩本来还以为一个小孩子好对付，而且刚刚还给她递了帕子，明显是对她有好感的，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娃娃张口就这么损。

奶奶？自己比石云可是还要小两岁的，她竟然说自己老。

最主要的是，她竟然说自己名节不好，要侵猪笼！

真是该死！

王倩倩正要发作，高慧儿却不给她机会了，继续说道：“奶奶，娘娘可是个善心菩萨，最见不得有人作恶，像是那种作奸犯科的，毁人家庭的，娘娘可都会怪罪的。”

高慧儿说着，意有所指的斜眼看了王倩倩一眼，在她面前踱着步子，淡淡笑着继续说道：

“人家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前半句是说娘娘会惩罚恶人，后半句却是娘娘给每一个人的机会，但凡做坏事的人，娘娘都会给她一定的时间改正，如果改好了，娘娘说不定就不怪罪了，但若不改好，那可就真的是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了。”

高慧儿话音刚刚落下，王倩倩就急了：“你在胡说什么？我有没有做坏事，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要胡说八道。”

王倩倩是真的着急了，尤其是高慧儿的那句‘毁人家庭’更是让她心里焦躁不安，她现在打着的注意可不就是毁人家庭吗？

“是吗？我也不过就这么一说罢了，毕竟娘娘对我也挺好的，我有职责帮她普及为善之道。”

高慧儿淡淡的说着，她倒不是真的信了什么娘娘，以及那善恶有报的说法，也不过是想吓吓王倩倩而已，让她以后不要来自家找麻烦。

王倩倩本就心虚，被高慧儿这么一说，总觉得自己会倒霉似得，也不敢在高家待着了，狠狠的瞪了高慧儿一眼，心虚的看看四周，一溜烟的走了。

她这一走，院子里的大多数妇女都齐齐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口，“我呸，狐狸精，迟早遭报应。”

不过他们看向高慧儿的目光却是和善的，王大娘笑呵呵的说道：“慧慧病果然好了，嘴巴也伶俐了，能说会道的，好好，还真是娘娘庇佑啊。”

王大娘只是随口感叹一句，村子里迷信，动辄娘娘庇佑也是常事，没人会信以为真。

高慧儿也是知道的，但她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是呢，娘娘对我可好了，不但治好了我的病，还教了我赚钱的法子，我按照娘娘教的法子弄了豆芽菜，我们家就有钱了呢。”

高慧儿童声童气的说着，一派天真活泼藏不住话的样子。

四周的人面面相觑，王大娘是玩笑话他们都知道，可这丫头的话可不像是玩笑啊，难道是真的？她真的被娘娘庇佑才病好了的？

院子里的所有人同时都看向了石云和高书生，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是听过有娘娘庇佑过的人，比如镇子东头的湖头村，他们村里以前就年年闹蝗虫，后来娘娘庇佑，蝗不闹了，反而年年好收成。

可是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近几年也没听说过娘娘庇佑过谁，只知道娘娘降罪了村子里的傻子，就是现在被高家收养了的高永寿。

难道真的是娘娘庇佑？不然高家收养了高永寿怎么也没被降罪，反而日子越过越好？

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高慧儿一个小娃娃，也不会说谎啊，而且高家发家可是实实在在的，说不定还真的是娘娘在庇佑。

“大妹子，这慧儿丫头说的……”王大娘戳了戳石云的胳膊，低声问道，却不敢说出后半句疑问的话，生怕触怒了娘娘。

石云看了高慧儿一眼，知道自家女儿自从病好后就一向有主意，但之前不是已经说了不让说出去她有娘娘庇佑这件事的吗，怎么现在她倒是自己说了，难道是娘娘同意的？

“大妹子，你倒是说话啊。”王婶子见石云不说话，再次问道。

石云浅浅一笑，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是这样的，慧儿那丫头有娘娘庇佑，不但病好了，而且还学了许多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