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个女人要是没了名声，以后可怎么嫁人。

王婆子本来就不是个善茬，偏偏慧儿打的人还是她。

这可怎么办。

高慧儿愣愣的看了石云一眼，看着她眼中的担心，感受着她紧紧的握着自己手的力道，狠狠的蹙了蹙眉。

石云的担忧她自然是知道的，她真的想很潇洒的说一句：爱我的不会因为名节这种小事而不爱自己。

可她也知道，这话出来，只会让石云更加担心。

没了高慧儿的掣肘，王婆子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骂骂咧咧的，很想就压着高慧儿一顿狠揍。

可她不敢。

刚才高慧儿下手可不轻，这会儿脸正肿胀的厉害，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你个小贱人，我和你没完，你等着，你给我等着！”王婆子叫嚣着就要离开了。

高慧儿冷冷的笑着，也不在意，反正她的目的达到了。

石云却更是担心了，见她要走，连忙就道：“王婆子，你等等。”

石云转身进了厨房，看着昨天刚打的几斤肉，想了一下，还是只切了一半追了出去。

“王婆子，打你是慧儿不对，这孩子最近正上火呢，脾气不好，这块肉就当给你赔礼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要跟一个孩子计较了。”

石云说着好话劝着王婆子不要生气。

高慧儿却是狠狠的皱了皱眉，自己上火？脾气不好？

就在王婆子要接过肉的功夫，高慧儿却已经先一步把肉夺了过来。

“娘，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人，王婆子一文钱的汤都喝不起，你给她肉，她吃的起吗？”

自己刚打了人，自家娘亲就又是道歉又是赔礼，那自己刚才岂不是白费功夫？

“慧儿，你怎么说话的，把肉给王婆子，道歉。”

石云瞪大了眼睛，心里很是无奈，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自己这可是为了她的名节着想啊，不哄哄王婆子，她出去还不定怎么说呢。

却见高慧儿已经拿着肉进厨房了，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好你个小贱人，给我了又要回去，你耍我呢，打了我不赔礼道歉，竟然还敢耍我……我跟你们没完！”

王婆子气的也不走了，又一次坐在高家的院子里撒泼起来。

石云叹了口气，慧儿这丫头，怎么就置上气了，本来想着一块肉把这事揭过去，就算揭不过去，也让外面这些人知道慧儿不是故意的。

可现在，不止是王婆子，还有外面看热闹的这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慧儿呢。

对于这些，高慧儿也不理会，她直接在院子里找了一块木板，又进屋拿了毛笔，在木板上写下几个大字。

“杂汤，早上有售，一文一碗，恕不赊账。”

写好之后，就直接把牌子立在了门口。

围在外面的大多都是些妇女婆子，识字的几乎没有，也不知道木板上写了什么，只觉得高慧儿这丫头挺厉害的。

这木牌子往这里一立的气势，就是那些个男人比不上。

高慧儿冰冷的目光扫视一周，直接说道：

“我们家做杂汤就是为了卖前的，一文钱一碗也不贵，要是想吃，就早上拿碗过来，交钱买了，若是白吃白喝，我今天也把话放在这里，一碗一巴掌，谁要是不嫌丢人，不嫌疼，想试试我的力气，也大可过来试试。”

周围人一阵议论声响起，谁也没有想到，高慧儿竟是这么霸道的直接就放话了。

王婆子更是趁机叫骂：“大伙儿看看，就这贱人，一个外来户住在我们葫芦村，竟然连喝完汤都不可以了，还打人，就不怕名声传出去了，嫁不出去！”

高慧儿扭头冷冷的看了地上的王婆子，冷笑一声，直接说道：“你要想败坏我的名声就尽管去，我倒想看看，白吃白喝是不是还有理了。”

高慧儿冷冷说完，回头对着外面的人拱了拱手，语气倒也客气了下来。

“我们高家就是想做个小本生意，一碗杂汤一文钱，本来就不贵，只要是有手有脚的谁都能吃得起，里面有虽然没有肉，但也都有荤腥，是我们家自己做的血肠和豆腐，还有萝卜，以及其他的一些下水之类的。”

“东西是贱，但是味道绝不比酒楼里的差，我们自家弄的，自家也吃，绝对干净，大家要是想吃，赶在我们出摊前拿了碗过来，我们也不会不做这个生意。但是想过来白痴，想让我们吃亏的事，我们高家也绝对不干。”

周围人还在议论，高慧儿却已经不理会，只是让高永安和高永寿二人抬了一桶过来。

直接宣布：“从今天开始，出摊前售卖半个时辰。”

高慧儿虽然说的慷慨，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过来买。

高慧儿也不在意，反正她今天也不过是摆明态度而已，这样看谁以后还敢提来自家白吃白喝。

不过被高慧儿这么一说，外面本来还说高家忘恩负义的声音却是淡了下去。

是啊，人家高家的杂汤也是卖钱的，要是给他们白吃了，人家高家还怎么挣钱。

王大娘深深的看了高慧儿一眼，觉得高家这丫头是真的不一样了，得了娘娘的庇佑病好了不说，一身气势也见长，纵观她见过的所有人，还没有人比得上，尤其是那些后辈子弟，更是不能比啊。

这一通话下来，不见求饶不见道歉，却硬生生让这些人不再提她打人的事，反而觉得她做的对。

见事情差不多平息，王大娘也适时站出来说道：

“大家伙就凭良心而论，你们愿意把自家挣钱的东西去给人家免费吃吗？要知道这有一就有二，今天要是让王婆子吃了，你们是不是也想免费来吃，那人家高家还怎么做生意？”

“高家这杂汤味道好价格实惠，你们自己想想，不说在县城里了，就是在镇上，一文钱能买到什么，也顶多就买个白面馒头，两个窝窝头，高家这杂汤虽然不能顶饿，但也是荤菜，你们见过哪个荤菜这么便宜了？”

王大娘一个婆子，竟也能洋洋洒洒的说这些，高慧儿不由对她有些另眼相看起来。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能说出来的，要么是真的通情达理，要么就是读了些书的。

王大娘的一通话下来，还围着的人们也是有些脸红。

外面的风向也开始变了，本来同情王婆子吃个东西就被打的，现在也变得鄙夷起她来。

挨打也是活该，占便宜没够的就是该打。

“王婆子，要说你这顿打也不亏，白喝了五碗呢。”

“不知道她着肚子怎么长的，那么大的大海碗竟然喝了五碗，就算不顶饱，不涨的难受吗？”

“王婆子的为人你还不知道，有便宜占那不可着劲的占，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这高家丫头得了病好了，竟是也厉害了起来，瞧这王婆子被她打的。”

……

人群开始议论起了王婆子。

王婆子见自己现在没了优势，又鼻青脸肿没了形象，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待下去了，灰溜溜的赶紧就溜了。

留下的人倒是想尝尝高家这杂汤，可是却不舍银钱。

但也有舍得的，再加上那味道实在鲜浓，孩子都闹着要吃，也就买一碗一家人分着尝了。

有第一个买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买了的人都觉得划得来了，纷纷赞叹高家这杂汤好喝，料足。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在高家门口停下。

正是县城过来拉杂汤的刘二。

刘二见高家门口忽然围了这么多的人也是不明所以，还以为高家出了事，赶紧就赶过去准备问问出了啥事。

围在高家的众人也听到了身后的马车声，见是县城来的，最近每天来高家拉杂汤的，连忙都让开了一条道。

“呦，是高家拉汤的来了。”

外面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杂汤这么美味，怪不得县城的酒楼都天天来拉呢。”

刚刚吃过高家杂汤的妇女喃喃自语。

边上立马有人接话：“真那么好吃？”

“你去尝尝不就好了。”妇女白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哼，想吃就吃呗，舍不得银钱光想占便宜，和那王婆子一样。

被她怼了的妇女看着她的背影，气的恨恨的呸了一口。

“牛气什么，不就买了一碗杂汤，还真以为自己就是有钱人了。”

说罢，就眼巴巴的望着刘二驾着马车停在了门口。

看着那高头大马，以及穿着青布衣衫的刘二，纷纷觉得气派，他们这辈子见过马车的次数数都数的过来。

更有些小孩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马车，虽然只是个拉货的板车，都是好奇的又害怕的围着马车转悠，马儿马儿的叫。

刘二给高慧儿以及石云等人打了招呼，就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平时来拉货可不见这么多人。

高慧儿摇头，不愿意多说：“没什么，来买杂汤的。”

但是，围观的这些人却是难得见一个县城来的人，都很是激动，见他问起，就七嘴八舌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吃白喝不给钱，竟然还破口大骂撒泼？

白吃白喝其实没什么，但关键看在什么地方。

高家做这杂汤可是买卖，哪有给人白吃的道理，白吃不成竟然还撒泼，这要是放在县城的话，定然要挨打的。

因为刘二是县城来的，还在大酒楼里做工，老板还把拉货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村里的人就觉得他定然在酒楼里也是有些地位的。

这些人的心思就又活泛了起来，要是能在县城找个体面的工作，那还不比在地里扒食，看天吃饭来的自在。

而高家又和县城的人认识，这刘二对高家态度也不错。

这些各怀心思的自然是把王婆子说的一文不值，而高慧儿打人的事却是一字没提。

刘二也不知道高慧儿已经用自己的方法解决了问题，乔掌柜可是对高慧儿赞不绝口，要是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好一些，帮了她这个忙，说不定她去给掌柜的说道说道，自己还能在上升上升，混个管事什么的。

想到这里，刘二也来了精神，意有所指的说着：“白吃白喝在县城里可是要挨打的，高姑娘你可不能对有些人太仁慈了，不然人家都把你这里当成善堂了。”

说着，又道如意汤在酒楼里卖的极好，每天都不够卖的，掌柜的想多加几桶，问高慧儿的意思。

高慧儿却道暂时加不了，家里忙不过来，一早上就只能煮这么多。

刘二也只好作罢，又道乔掌柜让高慧儿啥时候去县城了一定要去一趟酒楼，现在酒楼生意大好，掌柜的说了好几次要请高慧儿吃饭，这次来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了，要他务必让高慧儿答应去呢。

生意大好，请高慧儿吃饭……

这些个字眼落到外面那些人的耳中又不一样了。

高家发达了，攀上了县城里的酒楼，连酒楼里的老板都要请高家人吃饭呢。

高家真的不一样了，买山做买卖不说，还在县城里有人。

周围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但脸上却都是笑吟吟一副巴结的样子。

高慧儿也笑着应了，说是有时间就去。

送走了刘二，这下就有更多人想要来买高家的杂汤了。

一来是想卖高家个好，二来也是真的想尝尝能让县城里的酒楼都生意大好的杂汤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他们以为让县城生意大好的是高家杂汤的原因，却不知道，真正让如意酒楼生意好起来的却是高慧儿给乔掌柜的几样菜式。

一个酒楼的兴衰，菜品占绝大部分的原因，菜好，吃的人自然多。

豆芽和豆腐都是新出来的，除了平安寺，市面上还没有卖的，现在如意酒楼有卖，新鲜吃食再加上味道好，生意自然好起来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刘二话里的意思，只以为刘二说的就是杂汤，就想尝尝。

可高慧儿却直接一句：“今天售卖时间到了！”就收起了木桶。

“别啊，我们都还没吃呢。”有人不满的叫到。

“是啊，给我们每人盛一碗再走。”

怕高慧儿再来一句不客气的话怼了这些人，石云连忙赶在高慧儿前面就说道：“明个吧，今个儿我们得赶去镇上摆摊，晚了来不及了。”

收拾完东西，落了锁，高家众人就一起离开了。

石云和王大娘去镇上摆摊，而高慧儿和高永安以及高永寿却也搬着大缸麻袋赶了另外一辆牛车一起离开。

他们昨天说过了，今天要一起去县城送货。

高家众人一走，村子里又一次议论起来，有吃到高家杂汤的就夸赞好吃，有人想着巴着高家帮忙在县城里找个活计的，也都帮着高家说话。

王婆子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围在高家的众人离开，摸摸脸上的肿胀，恨得咬牙切齿。

见儿媳妇进来，狠狠的骂了一句：“好吃懒做的，没看到我脸肿了吗？去把外面泡的衣服都洗了。”

王婆子的儿媳妇却是撇了她一眼，看着她脸上的肿胀，撇撇嘴也不理会，径直进了自己的屋里，关上门就没再出来。

王婆子气的在外面大声的咒骂，却也只能自己去外面把衣服洗了。

哪里想到，刚到门口，就被门槛给绊了一跤，脸恨恨的摔在地上，手也打翻了门口放着的泡满衣服的大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