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回来了，都回来了，没事了。”

高慧儿连忙安慰，高永安去县城找高慧儿和高书生，因为赶的是牛车，速度实在太慢，等到了的时候，高慧儿已经没事回家了，他又急急忙忙赶回来，所以浪费了一些时间。

“没事就好，珍珍呢，她怎么样？”石云再次问道。

石云是知道方珍珍头破了的，大夫来的时候，她已经晕过去，对于方珍珍的伤势还不知情。

高慧儿张了张嘴，想说她没事，好让石云安心，但是石云已经醒来，迟早会知道。

见高慧儿犹豫，石云神色一粟，拉着高慧儿的手紧张的问道：“她怎么了？她的头流了血，不会……”

石云蓦地脸色苍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紧接着，泪水就决堤而出。

“那孩子，是为了保护我啊，怎么就……都怪我，都是我害了她……”

高慧儿心里抽了一下，心知石云这是误会了，连忙就道：“娘，你想哪去了，珍珍姐没事，就是磕了头，会好的，放心吧。”

她没敢说实情，尽量往轻的说，想让石云心里的内疚能少那么一点点。

“我去看看！”听高慧儿这么说，石云心中松了口气，爬起来就要去看石云。

这时，在外面的高书生和高永安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进屋就见石云醒来，二人脸上的愁云终于消散了许多。

“娘，你没事了，感觉怎么样？”高永安快步走到石云的跟前，激动的说道。

“没什么事，我去看看珍珍那孩子。”石云说着就下炕穿鞋。

高永安看了高慧儿一眼，心中有些担心，怕石云知道方珍珍还没醒，而且还有可能会痴傻会受不了再次晕过去。

高永安用眼神询问高慧儿是不是把方珍珍的事情告诉了石云。

高慧儿对着他摇了摇头，又对石云说道：“娘，珍珍没什么事，外面那么冷，大夫说你这几天要静养，你还是好好歇着吧，珍珍醒来，我立马来告诉你。”

“没事的，我真的没事，珍珍那孩子是为了我才会受伤的，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石云坚持。

虽然高慧儿一而再再而三说方珍珍没事，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非要亲眼看过才放心。

高慧儿和高书生以及高永安都是无奈，只好扶着石云去了隔壁高慧儿的房间。

也幸好两个房间离得近，这屋出了就能到那屋，也不会受寒。

厚厚的门帘掀开，众人就看到高永寿痴痴的看着静静的躺在床上的方珍珍，除了高慧儿以外的几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石云和高书生。

而高永寿，显然还沉侵在自己的世界里。

“方姑娘，你快点醒来吧，傻了也没关系，他们都说我是傻子……但你看我也活的好好的，爹娘人好，慧儿妹妹也好，大哥他们都好，不会嫌弃你的……呜呜……你什么时候醒来啊……他们都说你会和我……”

高永安没等高永寿说完，连忙就去捂住了他的嘴巴，这个傻子，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高永寿不明所以的回头，就看到一家人都站在门口，想到他刚才说的话，脸难得的有些红了起来。

石云的注意力却在高永寿刚才的话上，“永寿，你刚才说她怎么了？”

石云脸色苍白，目光死死的盯着高永寿。

“娘，没事，珍珍姐没事的，永寿哥瞎说呢，真的没事。”高慧儿连忙解释，同时对着高永寿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石云却是忽然历喝一声：“我是让永寿说的，永寿，你说，她怎么了？”

石云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一家人都懵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温柔的石云竟然会忽然发火，而且还是对着高慧儿。

高慧儿也懵了，抬头看着石云苍白的脸色，心知她可能已经知道了。

高永寿看看石云，再看看高慧儿，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捏着衣角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她……”石云喃喃，后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高慧儿叹了口气，知道是瞒不下去了，说道：“娘，大夫说她伤及后脑，有些失血过多，醒来后可能会痴傻，但是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治好她的。”

从高慧儿的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石云脚下踉跄，差点摔到。

一直注意这石云的高慧儿和高永安连忙扶住了她。

“傻……”

石云再明白不过痴傻的含意了，家里就有一个傻子，她怎么可能不明白。

但是，高永寿的傻方珍珍还不一样，高永寿在被高家收养之前本来就傻，而且已经傻了十来年了，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但是方珍珍不一样啊，她以前可是个伶俐聪明的孩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啊，如果不是帮她挡那么一下，方珍珍就不会摔到，也不会磕到头，更不会痴傻。

石云眼里不停的往下掉，无声的哭泣着，身子都有些颤抖起来。

高慧儿捏紧她的手，生怕她再次晕过去，连忙就安慰她：

“娘，大夫只是说有可能，并没有说一定啊，珍珍姐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我们请最好的大夫，一定不会让珍珍姐有事的。”

石云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一般，低头看着高慧儿，说道：“对，一定要请最好的大夫，家里的钱花完都没关系，一定要让她好起来，实在不行，房子不盖了也没关系……”

高慧儿静静的点头。

石云心善，更别说方珍珍还是因为她而受伤的，没事都会内疚，更别说是以后还有可能傻了。

“嗯，一定的，娘，你先回屋休息吧，珍珍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石云刚刚醒来，身体还没有恢复，现在又知道了方珍珍的情况，高慧儿真的有些担心石云的身子。

石云又回头深深的看了方珍珍一眼，坚定的摇头：“不了，我留下照顾珍珍吧。”

“娘，你身体刚好，珍珍姐我会照顾好的，你回去休息吧。”高慧儿连忙说道。

“就是啊，娘，方珍珍我们都会照顾好的，你还是回去休息吧。”高永安也不赞同的说道。

见石云依然不为所动，高慧儿声音沉了沉。

“娘，珍珍姐还没醒，你要是不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万一再晕了，你让我们怎么办，家里还有这么一摊子事呢，你要快点好起来，只有你好起来了，我和爹爹还有哥哥才能放心啊。”

“他娘，听孩子的，去好好养着吧。”始终沉默的高书生也皱眉说道。

石云怔了怔神，又深深的看了方珍珍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嗯，我会好好养好身子的。”

其实，石云的身体也没有大事，就是最近早出晚归劳累过度，再加上高慧儿和高书生忽然被衙门传唤，王婆子等人又找上门，方珍珍还受了伤，她一个妇道人家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事情，身心疲惫，精神高度紧张，后来见高书生和高慧儿回来，高度紧张的精神忽然放松下来，这一直高度紧张又忽然一放松之下，就晕了过去。

晚饭高慧儿随便做了一点，又给石云弄了些好消化的玉米籽粥。

石云身体不好，高慧儿坚持没要让她下炕，就让她在炕上吃了。

石云心事重重的吃饭，刚吃了两口，就停了下来，顿了一下，说道：“慧儿，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娘，你说。”高慧儿乖慧的说道。

石云叹了口气：“唉，珍珍丫头毕竟是因为我受伤的，我们家不能什么都不表示，要不娘收她为干女儿吧，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吧。”

高慧儿深深的看了石云一眼，点了点头。

方珍珍确实不错，人也勤快，这次还为石云挡了灾，之前她还想着怎么报答她呢，现在石云开口了，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慧儿，你真是娘的好女儿。”见高慧儿什么也没说就同意了，石云很是欣慰。

“嘻嘻，我当然是娘亲的好女儿啊，娘亲也是慧儿的好娘亲，所以，作为慧儿的好娘亲，娘你一定要好好的把身子养好了，珍珍姐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嗯，慧儿，不要太累，我会尽快好起来和你一起照顾珍珍的。”石云心疼的看着高慧儿。

慧儿这么小的年纪，这一天又是被人冤枉，差点进了大牢，回来家里还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才是最应该被人照顾的那一个。

可是自己这个做娘的却什么也没做，尽是让她担心了。

石云心里深深的自责着，更是决定要好好的赶紧把身子养好，不让慧儿和家里人担心。

她端起手中的粥碗，一碗吃完就觉得已经有些饱了，可是为了养好身子，又咬着牙让高慧儿再给她盛了半碗。

石云这一天大起大落，实在太累，吃晚饭很快就睡着了，高慧儿端着碗出来，却见外屋气氛诡异，而高永寿也捏着衣角紧张的站在一边。

高慧儿疑惑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个的都这么沉默了。

高书生抬头看了高慧儿一眼，再看看高永寿，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高永安也不知道怎么对高慧儿说，她虽然厉害，但毕竟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孩子，他作为哥哥实在不好开口。

倒是高永寿什么也不知道，扭扭捏捏的说道：“慧儿妹妹，我想娶方姑娘。”

高慧儿震惊的看向了高永寿，她是知道高永寿喜欢方珍珍的，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可是……娶她，这还是有些……

一个正常女孩子都不会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吧，倒不是高慧儿歧视傻子，她也想让高永寿以后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娶妻生子，可是……方珍珍能愿意吗？

石云才刚说了要认方珍珍为干女儿，现在高永寿又要娶她。

这是当媳妇还是当女儿？

而且高慧儿也不大愿意委屈了她。

“你，认真的？”

高慧儿郑重的看着高永寿，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也忽略了自己的话他是不是能听得懂。

高永寿却是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说道：“不是，我是说，如果方姑娘真的傻了的话，我娶她！”

高永寿说着捏紧了拳头，憨傻的脸上尽是认真，还有紧张。

高慧儿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又看向了高书生和高永安，见他们二人都是一阵讶异的看着高永寿，高慧儿明白，他们也是刚刚才知道高永寿的意思。

如果方珍珍真的傻了的话，他娶她。

而不是，她好着的时候娶她。

屋里一阵沉默，大家不知道在想什么，是方珍珍的病情，还是傻的可爱的高永寿。

屋里的沉默让本就紧张的高永寿更加的紧张了，或许他压根就不知道紧张是什么，只是有些害怕罢了。

“爹，哥哥，慧儿妹妹，我……方姑娘，喜欢……我喜欢……我傻……”

高永寿到了高家之后，和众人相处，已经好了许多，虽然看着还是憨傻，但是在高家人耐心的教导下，他说话早已经流利，但是此刻，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可即便是这样，众人也都已经听懂了。

高书生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起身出去了。

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方珍珍真的傻了，让高永寿娶了倒也说的过去，可是……好好一个姑娘就这么傻了……

高书生越是想，心里也越是内疚气愤。

高永安看看高慧儿，又觉得有些不妥，毕竟高慧儿还小，她虽然伶俐，一手包揽了家里的大小事务，但是这种感情的事，她恐怕还不懂吧。

但是，高慧儿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什么都不懂。

高慧儿认认真真的看着窘迫的高永寿，然后开口说道：“那如果方珍珍好了呢？”

“那……那我……就不娶了，她好，我傻，配……不上……”

莫名的，高慧儿就是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谁说高永寿傻了，他只是比大多数人都真，比大多数人都善罢了。

高慧儿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自己给方珍珍说吧，如果她同意，我们大家也不会反对，如果她不同意，二哥，以后我们再找更好的，但是，前提是，你必须跟着大哥认字。”

对于方珍珍和高永寿，高慧儿不知道该怎么说，一方面希望高永寿可以幸福，而且她看的出来，高永寿是真的喜欢方珍珍，打从第一眼看到她。

可另一方面，她也怕委屈了方珍珍，毕竟高永寿他傻。

高慧儿心里还有些期望的，或许高永寿认了字，学了知识，也会慢慢好起来。

而且高永寿只是因为几年前的一场大病，导致智力底下罢了，但是智力低下也不一定就不能认字吧。

如果他识得几个字，再加上一身的力气，家里人再尽心的教授他，相信他一定会渐渐好起来的吧。

高慧儿暗暗想着，高永寿虽然傻，但是凭什么傻人就没有权力追求自己的幸福。

高永安吃惊的看着高慧儿，他没想到高慧儿竟然让高永寿去识字。

不过，在看到高慧儿坚定的神色之后，高永安也点了点头：“对，你以后就跟着我识字吧，我会教你的。”

一听说高慧儿答应了他的事，还说让他识字，高永寿开心的傻傻的笑着：“恩恩，慧儿妹妹，我听你的。”

高慧儿转身出了院子，高永安带着高永寿回了自己的房间，去教他识字去了。

高慧儿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没有看到高书生的身影，正要回屋，就看到院子外面的栅栏边上蹲了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