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本质

“万万不可，陛下。此举看似利于民生，却不免让陛下背上一个巧取豪夺的千古骂名。与江山社稷，无半点好处！”

房玄龄没说话，长孙无忌是直接着急了。

因为他本身就是世家，关陇世家如今的带头人。要世家出钱，岂不是在他的身上取血？谁能同意！

房玄龄可以说是朝中异数，虽然也是山东世家一脉，但是乃是天子近臣，很早就跟随李世民了，而且到了现在，家财虽然不是和魏徽那么憋屈，也就算个上等。其实下嫁高阳公主，也就是对房玄龄一生的补偿，给他家族几代富贵的手段。

听长孙无忌开口，李二陛下翻了个白眼，扫视了长孙无忌两眼，出声道：“着急什么？要是等我说完，你还不同意募捐就算了。”

长孙无忌老脸一红，躲了过去，嘟嘟囔囔道：“便是给陛下建个行宫走堂，奢靡一些，我也愿意出的。但是打仗……那……”

李二陛下自动忽略，出声道：“我这次的募捐，是完全自由制度。也就是说你想捐就捐，不想捐就不捐。海军建立之后，会有一个海军基金会。首先要清楚一点，我们的海军不仅仅是打仗的海军，还是能够获利的海军！”

“海军攻占领土，领土内矿脉、屋子、群众、田产；全部归海军基金会成员，按照比例管理。下面的群众，除了唐国汉人之外，异种的生杀予夺，全部归海军基金会成员安排。”

“这，相当于是没有封号的爵位了。”

听着听着，长孙冲神色一亮。战争财，永远有个不变的定律，那就是钱贼他妈的好赚！

“我个人为海军基金会会长；按照出钱的份额，为海军基金会理事。也就可以管理相对分量的区域，获分相对程度的财富。”

而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家才注意到，李二陛下这一会儿都没有自称“朕”！

这不是在谈朝政？

长孙无忌敏锐的嗅觉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

“所以呢，大家回去先跟各处通个气。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半个月后，我就会开启这个海军基金会的募捐。初期募捐，以一年军费为准，募足则停止。多余捐上来的，全部打下去，不要。”

几个人精对视一眼，虽然可能不懂饥饿营销四个字，但心里已经全面清楚了李二陛下多的不要这个深层含义。

当然，对这种打着旗号收钱的事情，各大家族估计还是会以观望为主。毕竟打仗的确容易赚钱，但是什么时候打，什么时候获益。什么标准都没有，难不成要他们养这支军队好几年？

也就是小小的上缴一些钱，然后继续观望。

对此，李二陛下不用想也清楚。实际上他这个举动，是给那些小世家画大饼，大家族根深蒂固，赚不赚这个钱不影响啥，但是那些小家族，应该就会有不少想要拼死一搏搭上这辆列车的。

已经让房陵开办业务的李二陛下现在并不缺钱，但是他要提拔一些家族，让国内保持稳定，才是最重要的。

帝王的制衡之道，也是作为咸鱼的本质。

李二陛下实际上设想过和后世一样，开启全民民主时代。毕竟他不是要老霸着这个皇帝一直做下去，他本质上只是个咸鱼。如果真的只有他本身的思维，估计就这么做了，但是越发的联系李二陛下的意识，他就慢慢熄灭了消灭世家的思想。

很简单，假如国内有一百个大世家。那么作为皇帝，他根本不用去管群众在干嘛，只要知道这些世家在干嘛，那就一目了然了。故而，只要管好这一百个家主，差不多国家就完全在手中掌控。

但如果慢慢变成民主制度，那么必然就会面临许多不同的声音；他是皇帝专权，不同的声音各自带动，形成不同的党派。估计就要面临被造反这件事情。

再者，儒道为本的国家，根本不是想象中什么地主制度，各种压榨和黑化的。虽然家族人的确都有傲气，但是虐待，是几乎仅限于奴隶的；官员家的佃户，的确被压榨了一部分，但真正到了大荒年，不少世家还是会资助过度。

你不能保证世家不腐败，但可以保证世家有着基本的人性。所以树立正确的家族价值观，然后形成家族发展体现。把打家族，变成打坏人。这样，世家非但不会反驳，反倒会支持。

真的，了解以后才会发现，关于地主阶级的黑化，都是无产阶级的臆想。

比如老孔，孔颖达所在的孔家。孔子后人，秉承儒学孝道，重视教育，即便不是他们家族的人，但凡有才华，也会被举荐做官。

长孙无忌这些关陇世家，看似面目可憎；实际上就算是他们家族的纨绔，也欺负不到平民的头上去。

再者，“家学”二字，也真的是让作为现代人的李二同志叹为观止。

什么什么家训，什么什么家书那就是表现之一。

世家的教育，从小都有很严格的水准，大家闺秀的限制。武将家族弟子习武，文臣世家子弟学武，而且还要学习四书五经，有着极高的道德水准。相反的，那些平民家族，从小掏鸟窝，长大就往别人兜里伸。

世家号称国亡而家不亡，除了是明哲保身之外，和其森严的制度也息息相关。

将世家打散，后果是很可怕的。

可怕的不是被打散的世家的还击，而是普通群众在看到既得利益之后的疯狂。比如盐，就算被那些家族把价格抬得很高，但毕竟还是有个标准的。但是贩私盐的呢？黑吃黑，杀人越货，屡见不鲜。

而且很难想象，这些事情，其实当地官府真的很难治理；唯一靠的就是家族对自得利益的守护，来完成周围地区的安定。

一个家族在一个地方耸立百年，周遭百姓大多数都认识，相通互联之下，就形成了一个家族脉络，是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而李二陛下只需要权衡和制约这些家族的过分成长，导致不均匀发展，就可以让大唐变成一个互联大生态。

紧接着补充其他奴隶和异种人，就可以重新充实大唐的被压迫经济，建立完整的汉人统治体系。转变作战目光，形成民族意识之后，就可以提升作为汉人的幸福感。

那就很棒！

因此现在李二陛下对于长孙无忌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意识是感到非常满意的，人如果不想保存自己的利益，那和和尚道士有什么区别？

这几乎也代表了其他大世家对于利益的看法。

他们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成熟的理财观念，李二陛下只要设法让这些钱不在仓库里吃灰，而是活起来运用。那么就会让世家永远很有钱，又永远没有真正的钱。

事物永远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本质。

世家的目光，是看到李二陛下要组建海军去发展发展国力，填充国库。而且这可以让他们大赚一笔。

但是李二陛下的真正想法，是花他们的钱，让自己的军队成形；花他们的力量，让自己的军队得到磨砺。等到真正的百战之师握在手中，那么谁的钱。

都是我的钱！

看到几位大臣离去的背影，李二陛下的眼神从淡笑，变成了思索，紧接着仿佛又轻松了起来，拍了拍椅子，站起来，出去溜达会儿。

在还没有哲学的土地上，最有用的，就是武力。

比如，奴隶打败了奴隶主，就会说奴隶是正义的。

却忘记了，以前奴隶主一直代表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