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抬头看了看皇上，点了点头：“不错，小的经历了两场大火，第二场确实来的有些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皇上继续询问。
“小的家三面环水，平日里潮湿的很，想点个柴火都困难，更别说什么什么起这么大的火了，根本就是不能想象的。”
皇上点点头：“你平时可有什么仇家？”
江宇微微一愣，知道皇上在说什么之后摇了摇头，顺势低下头，隐去了眼角的探究，沉着声音道：“小的没有什么仇家。”
“那你就是不久前得罪了什么人？”
“小的平日里独来独往，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哦。”皇上了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陈亮道：“把老房门打开，既然江先生非要让我问一句才答一句，那朕也就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陈亮和江宇俱是心头一惊。
摸不准现在皇上什么心情的陈亮，只好沉默着从腰间拿出管牢头要的钥匙，将铁栅栏的门打开了。
“皇上，您小心脚下，这里面脏得很。”
“无妨，昔日江家的大少爷待得的地方，朕自然也能待得。”
“昔日江家大少爷？”陈亮闻言，震惊的将目光落在此刻已经跪地求饶的江宇身上。
“皇上，冤枉啊！小的名叫江枫，就是河边一个打鱼砍柴的，并不是什么江家的大少爷啊！”
皇上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江宇，不必否认了，你的声音和身形，朕还是认得的，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还活着。”
皇上这是真的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只是江宇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当日江家满门上下百余口人，在菜市口问斩的场景，夜夜在江宇的梦中出现。
江家族长江黎是江宇的父亲，头点地的瞬间，血溅了三尺高。
那是江宇第一次知道，原来眼睛也能感受出腥味。
铺天盖地的红和哭喊声，让江宇的心每时每刻都在接受煎熬。
他是睁着眼睛看完了全程的，百口人的头落地，血流成河，宫里的人打扫了整整十天还没能让腥味散去。
“罪人江宇拜见皇上。”江宇也不想再装下去了：“皇上要杀要剐随便吧，这些年，我早已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在世上活着渺无希望，了无生趣。”
皇上深深地看着江宇，并没有直接应下江宇的请求：“且说说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江宇这些天想的很明白了，既然楚丽娘一开始就抱着利用自己的心态，自己也没有必要替她兜着了。
“城南的大火，是我，受了楚丽娘的命令放的。”
“楚丽娘？”皇上仔细品味着这个名字：“是楚家的大小姐？”
“正是。”
陈亮忽然想起来什么，在皇上的耳边低语了几声，皇上听后眉头紧簇，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浓的情绪。
“好个楚家，朕不过替阿九出了一口气，对他们稍事惩戒，转头就给朕搞出了城南大火这么一出！真是好的很！”
皇上咬牙切齿的说着，眼里带着的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危险。
在地牢外的某个转弯处，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的身影，那人在听到了皇上震怒的声音后，浑身一激灵，差点儿碰掉了挂在墙上的火把。
将火把小心翼翼的扶正，那人又盯着皇上所在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被发现后，快速的离开了地牢，往沈陶府上方向去了。
“皇上，一个小小的楚家定然不敢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说不定是旁人……”
说道这儿，陈亮没有再说下去了，毕竟有江宇这么个外人在，更何况江宇也跟这次的城南大火脱不开干系，只是不知道他知道多少罢了。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胸口的愤怒，继续看着江宇道：“楚丽娘还对你说了些什么，尽数告诉朕。”
江宇看见火光下皇上的脸，又不可抑制的想到了皇上在江家灭九族的圣旨上盖国玺的那一刻。
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又再一次吞噬了江宇的内心，他紧紧咬着牙关，才没让身体做出能让皇上引起怀疑的反应。
“她每说什么了，就只有这些，让小的将楚家卖不出去的油，趁着夜色泼撒在城南的家家户户房前屋后，在天亮之前一把大火把城南烧了。”
“天亮之前。”皇上冷哼一声，眼底带着心痛：“这楚丽娘还真是狠心的很啊！这是真的要了城南所有百姓的性命啊！”
江宇心头冷笑，嘴角不知道是该向上还是该向下。
当年皇上宣判江家的时候，若也能像这样生出一点半点的同情心，江家或许也不用冤死这么多人了。
陈亮作为局外人，自然将江宇和皇上的表现都收入眼底，他心中踌躇，想要提醒皇上些什么，可转念一想，还是每说。
“这些天，你就暂时在这里委屈一下，等朕将所有事情都查清楚后，再将你接出来。”
皇上思考了一下，心生一计，对江宇说到。
江宇狐疑的看着皇上：“这地方进来了之后，还能出去？皇上想让我活命？”
“江宇。”皇上看着江宇脏兮兮的脸，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情，是朕的不对。”
地牢中的空气凝结了，陈亮长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皇上。
这可是皇上头一次对罪臣之子道歉啊！
若是传扬出去，朝臣们还不炸开了锅？
“皇上不必说这些，江家本来就犯了错，诛九族也是应该的，倒是皇上能跟我这个逃脱了死亡的罪臣后代说这么多，还没有在第一时间下令杀我，小的应该感谢皇上才是。”
皇上的眉头一晚上就没有舒张过：“江家的事情，日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得好好的把命留着，看到朕为江家报仇的那一天。”
江宇心头震惊，皇上这，话里有话啊！
“下令诛九族的，不正是皇上您吗？”身体先脑子一步做出反应，江宇这话脱口而出，便是铺天盖地的惶恐，却没有一丝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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