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近来书抄的如何了？怎么整个人都蔫了？抄傻了？”

“没有。”坐在祖母对面，虽是冬日，但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身上，晒的人暖洋洋、懒懒的不想动弹。

“那是什么？瞧见人家嫁的好了，自己心里不得劲了？”

“祖母！”

知道她老人家是在故意逗我，可我就是提不起劲儿来。

祖母笑了笑，“就不是个闷葫芦性子，非要把自个儿憋着，也不怕憋出病来！”

祖母这样费心思开解我，我也不能让她老人家担心，只好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你这孩子啊！”祖母听完，指着我，长叹一声，“是钻了牛角尖了！”

我也知道我是有些想不开，便直起身子来，洗耳恭听。

“兰芝丫头这事儿，是她自己求仁得仁，你好好想想，以她那千户父亲的身份地位，她要做正妻，最多只能嫁个三品人家，就顶了天儿了！”

“若要只在西北，有他父亲在，到是能过个平安顺遂，”

“可她为什么大老远的跑过来？不就是不愿嘛！”

“威远侯府就一样了，正经的皇亲国戚，以那府上今时今日之地位，嫁的还是世子，做个姨娘都是高攀，”

“更何况，”祖母微微一顿，“咱们家的夫人、她姨母，不是给她争取了侧夫人的念想么。”

“她这样的模样儿性子，又有些手段，说起来到高门大户里，做个主母太太也使得，说到底还是被她父亲拖累了，”

“这大概就是她心中所想吧！”

是啊，祖母说的对，这一切对表姐来说，是真正的如愿以偿了，我一个局外人，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同祖母聊完，心里舒服了许多，走出了祖母的院子，没想到迎头碰到了表姐。

我们相互福了福，我正准备离开，却被她叫住，

“二妹妹留步！”

“表姐可还有事？”

“许久不见你了，二妹妹不会是在躲着我吧？”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脑，我转过身来回她，“兰芝表姐这话从何说起？”

她低头轻轻笑了笑，“我说笑的，既然二妹妹难得有空，在咱们也不容易能碰见，不如一起走走？”

我正想问她不是要来找祖母的么？但转念一想，这样一问实在多余，“表姐请！”

我们在雪地里并肩走着，到是也别有一番意境。

“妹妹想必是知道我的事了吧。”

她这么开门见山，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喜事传的快，还未恭喜表姐得偿所愿！”

“是啊！全府上下，只有二妹妹等到现在才来恭喜我了。”

她今日说话实在是有些怪异，我不明白她真正想要说什么，只好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我这阵子一直在院子里抄书，事出有因，还望表姐谅解。”

她叹了口气，脚步停留在良久才道，“我知你瞧不上我。”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便由着她继续说下去。

“自从我的婚事有了着落，放眼整个常山伯府，有大部分都是恭喜的，就连淑尤表妹，即便是再不情愿，也上门了，”

“唯有你，连人影都见不到，”

她这话说的我真是有些冤，我没去登门，实在是因为懒。

“我知道你骨子里的傲气，不管你信不信，咱们两个，从骨子里是同一种人。”

她突然转过头看我，到是一改往日温婉小意的模样，开诚布公的伶俐了起来。

“所以呢？表姐到底想要说什么？”

她又是一声轻笑，“我想说的是，你终有一日会明白，我们即便做不了朋友，也不会完全做了敌人。”

说完，她说了声‘告辞’，便行了礼，未待我还礼，就走了。

“少爷，您真的决定了？”书童手底下研着磨，心里头却十分不解。

明明说好了这几年就在府上读书的，老爷也是日日关怀，有个探花郎坐镇，想着不比外头的那些个先生讲的好？

如今怎么说变就变了？出去学便罢了，反正从前也一直都在外头的，可为什么非要游学？

外边儿多苦啊！路上艰难险阻，不定还要遇到什么危险呢！

怪不得夫人动了那么大的气！就是他也想不明白啊！

“游学自有游学的好处！”黄寅清淡淡道，“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可那么多中了状元的，也没见几个游过学的呀！”

“游学是为着自己，读书更是！我心意已决，且父亲也支持我的决定，你不必再劝了！”

小书童还欲再说些什么，大少爷却广袖一挥，叫他出去了。

待人走了，黄寅清从袖管中缓缓掏出一个精致而狭长的小盒子来，轻轻地打开，里面是一支玉管狼毫笔。

伸手想要触摸笔身，但终究还是合上了盖子，起身将它放在书架最上面的一层了。

比起表姐的婚事来，这个年过的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唯一令人有些琢磨不透的，便是我那长兄，本来在家里待的好好的，过了年以后，便提出要出门游学。

我和长姐很是惊讶，但瞧这样子，长辈们似是都知道的，也就默不作声的过自己的日子了。

年还未过完，西北那边就传来了信儿，说是感谢伯爵府上下为表姐的事上心云云，又说路途遥远，恐耽误了吉时，表姐的父母就不过来了，一切但凭白氏做主。

除了一封信，一并带回来的还有一个沉甸甸的箱子。

长姐正在我耳边嘀咕，‘好歹是嫁嫡长女，怎就如此寒酸！’

结果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箱珠宝首饰，和一个小盒子。

随着箱子一同前来的妈妈笑着道，“我们老爷说，这一箱子金银都是孝敬姐姐姐夫的！那些首饰，还望府上的二位小姐莫要嫌弃！”

这真是叹为观止，只瞧了一眼便知道那些珠宝首饰价值非凡，一个西北边陲的小小千户，家底竟这样厚实的么？

父亲的脸色铁青，从头至尾未说过一句话，到是白氏笑的见牙不见眼，连声说好，叫人好生收了起来！

“二妹妹，你说，那个小盒子是什么啊！”长姐凑过来问我。

“我也不知道，想必是什么更重要的物件吧！”

那小盒子是给表姐的，单看这一箱子东西便这样值钱，更别说那个宝贝似的小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