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2020-03-18 作者: 潜雨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我和寅明异口同声。

不是我瞧不起他,他可是正经的武将,还能讲书本?开什么玩笑!

但我瞧他笑的一脸自信,寅明想来也是在怀疑,便问道,“侯爷想要什么报答?”

只见某人笑的十分嘚瑟,俯下身子,对寅明道,“若我教的你服气,你便要叫我一声姐夫。”

寅明更生气了,瞬间打断他,“若你是诓我的呢?”

他直起身子,正色道,“那我就再也不踏入常山伯府半步!”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这一大一小就这么的从我面前走过,仿佛当我不存在一般,待我缓过神来,准备不管他们了回我的司音阁时,一个小丫头来报,说是侯爷让我准备些点心来,他同二少爷学起来,容易饿。

这这这、这是把我当什么啦!简直欺人太甚!

我生气极了,然后转身去小厨房找碧痕。

“小姐,您说,二少爷和侯爷会不会打起来啊?”书蕾问我。

“应该不会吧,侯爷应该是有轻重的,”我心里其实也犯嘀咕,“等会儿碧痕回来了,问问就知道了。”

正说着,碧痕拎着食盒进来了。

“怎么样?”我赶紧从塌上下来,“如何了?”

碧痕笑着,“二小姐放心!侯爷和咱们二少爷好着呢!”

见我不信,碧痕又将方才看到的场景事无巨细、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

“您都不知道,侯爷讲的那些,反正奴婢是听不懂,可二少爷瞧着侯爷,眼睛珠子就像是放光似的!”

“人就跟魔怔了似的,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方才进去时,侯爷瞧见点心,说饿了,二少爷赶紧从奴婢手里将食盒拿了过去,将点心盘子取出来,端端正正的摆在侯爷面前,”

“侯爷吃了一会儿又说渴了,奴婢瞧着边儿上没个伺候的,就想着上前去倒茶,没想到又被二少爷抢了先!”

还有这种事?!

我和书蕾都惊得掉了下巴,不是方才还剑拔弩张、势同水火?这才多久,怎么就像变了个人?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我的疑问才有了答案。

“哎呦!我的二少爷!您怎么将侯爷带到这儿来了!”听闻墨倾在外头喊,我心里一惊,起身正要出去,便听得他们几人边说话边往里进。

先是寅明的声音,“墨倾姐姐放心,我方才是问了祖母的,祖母她老人家说姐姐和姐夫已经定了亲,不日就要完婚,男女大防也可松上一松的,不信,你大可亲自去问祖母!”

什么玩意儿?姐夫?

这小崽子这么快就叛变了?

也太不中用了吧!

我心里正盘算着一下午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又听得墨倾道,

“奴婢自然是相信二少爷的,可日头眼见着就要落下来,即便是规矩松了些,这会儿子也是不能进了啊!”

好样儿的!墨倾!我简直眼泪都要出来了!

听动静儿,寅明应该是想了想,又继续道,“可姐夫说他略坐坐就走,况且我也禀了祖母,姐夫今日就住在咱们府上了,前院的客房姨娘都着人收拾好啦!你放心,我就在边儿上,和姐夫同进同出,不会有事儿的!”

好嘛!速度倒是快得很!

墨倾到底不是他们的对手,没一会儿,寅明还是带着他进来了。

“二、姐,姐姐。”

一进门寅明便被我盯得犯怵,全然没有了方才的伶牙俐齿。

“你给我过来!”

寅明吓得就要往他某人身后躲,这一下我更生气了。

“薇儿、”某人倒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正要抬起手来帮腔,被我一个眼刀子噎了回去。

寅明无法,只好小心翼翼的走到我跟前。

“方才不是还振振有词的,怎么不说话了?怼一个丫头算什么本事?在你眼里,什么都不重要了?那我倒问你,平日里先生教你的圣贤书,你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姐姐莫生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见我动了气,寅明有些急了。

我赶紧乘胜追击,“那你知道错了么?”

我原以为他认个错也就罢了,没成想就听的他小声道,“寅明还是觉着没错,如若非要认错,那也是之前没有先知会姐姐一声。”

什么?!

“姐姐莫气,先听我说!”寅明赶紧解释。

好嘛,我就听你的解释,我倒要瞧瞧,你还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姐姐方才问我,先生教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可圣人有云‘不信无以立天下’,下午姐姐回来的时候也听见了,我是同姐夫打过赌的,可现在我输了,姐夫的学问真心令我信服,我自然是要兑现承诺的,不然我又如何取信于人呢?”

这一番话,说的我确实没办法反驳,但仔细想想觉着哪里不对,但一时又想不出来,一时间实在有些尴尬。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侯爷的学问是如何令你,额,信服的?你学识尚浅,没了先生在身边,若他诓你,你又不自知呢?”

“哎哎哎!”某人在旁边表示抗议,但抗议无效!

“姐姐怎么能这样说姐夫?!”寅明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来,“学问一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如何诓的了人?!且我好歹也学了几年了,若是连这都分辨不出来,岂不是虚度光阴了?”

“且姐夫讲课,引经据典,比先生讲的可有意思多啦!”

好好好!

这一口一个‘姐夫’,真真叫的我头疼。

“行吧,你若觉得好,就好吧!”我扶额道。

寅明赶紧凑过来,“那姐姐你不生气啦?”

我摆摆手,而后转过身来,对某人道,

“我姐弟二人说了这许多,侯爷可是将我的房间瞧完了?”

他一脸笑意,“瞧完了!瞧完了!”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那…”

他反应倒是快,一把将寅明拉过去,“那我们就告辞了!”

这表现我还是很满意,又让他们拿了几盘点心,便送他们出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宋易恒从小就被秘密的养在太后身边,后来还一度同天家一同学习,师承太傅,自然学识渊博。

反正不知道他又使了什么手段,从那日起,上至祖母姨娘、下至丫头婆子,内院所有人都对他赞不绝口,但凡跟我能说得上话的,更是三句离不开夸他,搞得我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实在没招儿了,就索性哪儿也不去,安心待在院子里。

清净了几日后,我就得到了白氏出来的消息。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刚一出来,除了见了父亲和祖母,第一个要见的人竟然是我。

父亲早就说了,即便白氏出来也就是个摆设,不过是全了满府上下的面子而已,所以什么晨昏定省,统统都免了,我原以为只要我不去招惹她,等我与她再相见时,应当就是我出嫁之日了,可没想到,她竟主动派人来唤我。

见一面就见一面吧,这么些年,我也有很多话想要问一问她。

长久不进这个院子了,即便一直有人收拾着,但没有人住,难免透着灰败之意。

我让书蕾候在外头,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你竟还敢单枪匹马的来?时间长没见了,胆子倒是长了不少,”她也是一个人坐在上首,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稀稀疏疏的,就是总感觉照不到里头去。

“母亲唤孩儿,孩儿有什么不敢来的。”

她轻笑了一声,“瞧我这记性,这些年你事事如意,如今又觅得佳婿,自然有的是底气。”

她老了。

老的那么明显。

脸上的褶子像是长虫般爬在那里,一条条的,清晰可见,两年没见,头发竟白了一半,我离她不近,这样远远的瞧着,像是全白了一般。

“孩儿有今日,还是要多谢母亲的照拂。”

她虽嘴上厉害着,可面色却是平和着,想来这两年经书也没白抄,确实凝神静气了许多。

“你这淡淡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你娘,和我讨厌的样子都没有区别。”

听她说起母亲,我心里一动,但面上却没有丝毫波澜,“能让您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想来娘亲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穆扶音,我这一生的悲剧都是拜她所赐,我即便是做了鬼,也要去同她理论一番!”

“你的悲剧?”我觉着甚是可笑,“你嫁给父亲,又诞下儿女,几十年执掌内院,坐着稳稳当当的伯爵夫人的位置,孩儿实在不懂,哪里悲剧了。”

“对!你说得对!你说的太对了!”她突然笑的癫狂,像是将这些年心中的苦闷通通发泄出来。

我第一次见人笑出泪来的,她笑的疯癫,而后又哭的痛快。

待她哭笑完了,才又继续道,“你可知,穆扶音才是你父亲的原配?”

什么?!

“我从未听父亲说起过,你莫不是诓我?”

她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的事,而旁人都不知道的那种喜悦,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我,“你父亲不知道,他就自然没法子告诉你!可你祖母知道!只有我和她知道!”

而后,她开始断断续续的讲起那段前尘往事,听得我心情十分复杂。

原来,当初母亲声名在外,祖母一心是想求得母亲做黄家妇的,只不过祖母有些犹豫的是,当时父亲刚得了探花,还未定官职,祖父有只不过是个区区六品的官职,实在不好开这个口。

后来白氏不知道从哪里得了这个消息,便央求着当时任礼部尚书的父亲着意逼迫新科探花郎上门提亲,祖母心下一对比,一边是不知结果的前路,一边是送上门来的好亲,祖母自然就毫不犹豫的选了白家。

可谁又能料到,几年以后,父亲母亲又机缘巧合般的相遇,这不是命定的缘分又是什么呢?

“这么些年,黄秋白受了我白家多少好处?怕是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吧!如若当初不是我爹爹想尽各种法子将他提拔起来,先帝在时的世道,还有张家,早就将他撕的渣都不剩了,如何还能有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

只可惜,感情这事,最讲求缘分二字,她费心尽力,依然得不到父亲的心。

“这些年来,我为他生儿育女,管理后宅,不仅一双儿女成才,也将这后院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你可以出去问问,朝堂上有多少官员为着内宅的事儿,被连累罢了官?”

“后来我父亲走了,我又帮他抚平和张家的裂痕,同张家的那些女眷处好关系,不然你以为他又如何能在这夹缝之中生存?!”

我突然想起曾经我院里那个细作来,那应该是张家派来的,也不知道父亲后来将她如何了。

她笑了笑,笑的及其轻蔑,“你说,穆扶音若是知道了这些,可还会将他当做救自己于水火的大英雄?”

我摇了摇头,忽然发觉站的久了,有些累,便寻了张椅子,坐下。

我自然不会觉得母亲会为着这些事改变心里的看法,从这么多年的了解来看,母亲为人甚是单纯、善良,她认准的事便没有不坚持下去的道理,对父亲更是如此。

父亲则更不必说,念了母亲这么些年,自母亲以后,真心便也再没有交付与谁,若不是白氏为了争宠,纳了袁姨娘和赵姨娘,后院里也就更清净了。

白氏见我这样随意,只当没看见,也不生气,叹了口气,继续道,

“说实话,穆扶音死了以后,我心里竟还有些空落落的,可能是同她争了这么些年,原以为会长长久久的争下去,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我突然问道,“我母亲的死,与你一点干系也没有么?”

她眉头微皱,“你以为是我杀了你母亲?笑话!我为何要杀她?她那时不过是个罪臣之女,连外室都算不上!留着她我手里还能有个你父亲的大把柄,收留罪臣之后轻则罢官、重则抄家!”

“且你又是个女孩儿,即便她一举得男我也不怕,反正也是上不了族谱的!”

“我唯一生气的,就是你父亲待她的情分,可后来我也想开了,你父亲的心不在我这里,即便没有她也会有别人,还不如是她,至少不会威胁到寅清和淑尤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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