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2020-03-18 作者: 潜雨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做梦!”张氏气的身子颤抖,伸手指着我的袖口飞快的甩着。

“是不是做梦您试试看就知道了!”我也不客气,将我们侯爷欺负成这样,就想要全身而退了,哼,想得倒美,“您要是想不通,那就让伯爵爷在狱中多担待几日,毕竟天家那边是摔破了茶碗的,礼部尚书大人那里想来也不会善罢甘休!”

从前她索我夫君的命,如今我只是帮侯爷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倒还不乐意了,怎么着,是欺负我们侯爷惯了是么?

张氏像是重新认识我一般,从上到下的打量我,言语讥讽,“我倒是头一回知晓,你竟是个不饶人的!从前在我面前伏低做小,装的也难受吧?!”

“话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从头至尾,我同侯爷可一直都是敬着您的,不然您回过头想一想,我们可是有哪里做的不妥?”

“你!”她气结,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来,好一会儿,才张口,声音却小了不少,“嫁妆单子,早就不见了。”

“不见了?”我叹了口气,露出一副可惜了的模样,“那我们侯爷也是爱莫能助了。”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宋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呵呵,”我低头轻笑,“母亲这话是怎么说的,儿媳不也是有样学样儿么?怎么,儿媳学的不好?那也劳烦母亲多担待,毕竟我进门日子短,还没学到精髓,至少,对嫡长子屡次下死手这样的事,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我说完,特意去瞧了一眼老侯爷。

他一直像个木头人一般,坐在那里失魂落魄,听到此处,身子明显动了动,随后,眼泪流出无尽的悲哀。

张氏也注意到了老侯爷的变化,急的作势又要冲过来,“你浑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母亲!”

许久未出声的高兰芝终于哭出了声,喊道,“都什么时候了,到底是银子重要还是侯爷的命重要啊!”

“你又懂什么?!”张氏此时已然疯了,冲着高兰芝就是一巴掌,一时间屋内一片嘈杂,乱成一团。

“够了!”

老侯爷一声吼,终止了这一切,堂屋内瞬间安静的可怕。

一嗓子吼完,老侯爷却谁也不顾,单单看向宋易恒,“我只问你一句,你若真心搭救,可能让你弟弟全身而退?”

“这是自然。”

“那好,”我第一次见老侯爷有了些贵人的样子,他将身子挺了挺,“回去我就上折子,向天家禀明,想必天家也不会压着,分家也就是这几日的事,”

“再有就是你娘的嫁妆,”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单子上有的,就不必说了,若是没了的,便折现给你们吧。”

“老爷!”张氏听完惊呼。

“好了!就这么定了!”老侯爷想要起身,但却一个没站稳,差点栽倒再地,索性张氏离得近,一把扶住了。

老侯爷却摆摆手,轻轻将她推开,颤颤巍巍的向前走去。

走到宋易恒跟前,他停下来,也不看他,只面向前方,悠悠的说了一句,“从前,是我对不住你和你母亲,但我欠你们的,只能下辈子当牛做马的还了,分家以后,你便再也不用顾念我这个父亲,放手做你想做的吧。”

就在老侯爷抬脚准备走的时候,宋易恒却起身道,“等等,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不要欺人太甚!”张氏此时嗓子早已经喊哑,声音听着极为刺耳。

宋易恒却不理她,看着老侯爷继续道,“我母亲的牌位,我要请回来。”

老侯爷此时仿佛只剩下了一具躯壳,好一会儿,他才像是自言自语般,道,“罢了,天上地下,你母亲想来也不愿意再见我了。”

说完,便像个幽灵般,脚步虚浮的飘走了。

老侯爷都走了,张氏自不必再留在这里了,便也带着高氏,跟着老侯爷出了门。

“咱们这算不算的上是大获全胜?!”

我长长舒了口气,有些欣喜的转过身来瞧自家侯爷。

他却将眼中隐隐的悲伤一扫而光,满脸宠溺,温柔的看着我。

这等场面,搞得我有些不知所措,正当我飞速的想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见他说,

“薇儿,谢谢你。”

恩?谢我做什么?

我一时间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他笑着上前,轻轻将我揽在怀里,“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就连行军打仗,我也是要冲在头一个的,挡在我前头的,你是第一个。”

我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

这个男人,什么都没做错,却不知不觉中卷进了上一辈的纠葛,明明是世家子弟,应当锦衣玉食活得潇洒,却反过来连活着都变得奢侈,为了活命,也为着心中的一口气,竟要用另一种拼命的方式来换取。

在这当中,太后娘娘给了他一丝温暖,他便以命相搏,回报天家,就是这样一个,旁人给他一点好,他便要肝胆相照的男人,又怎么不让人心疼呢。

我将他环紧,“你放心,你有了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了,等把婆母迎回来,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我会给你生很多孩子,我保证,你再也不会孤单了!”

“生孩子?好多孩子?”他将我从怀里捞出来,一脸坏笑,

“这可是你说的!”

事情说了解其实也很快,两日后分家的折子就批了下来,当日高兰芝就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将婆母的嫁妆送了过来。

她如今已经显怀,我便将嫁妆单子交给墨倾,叫她带着妙灵和妙云一件一件的对,对不上的最后再算银子。

而后我便将高氏让进屋内喝茶。

“说到底,还是你棋高一着。”她透过窗子,瞧着外头满院子的箱子,悠悠的道。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将新出锅的奶酪酥让给她,“弟妹此言差矣,这些本就是身外之物,说到底,是用来锦上添花的,人没了,才是什么都没了。”

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想的明白,伯爵爷回来了,我这个天家亲封的伯爵夫人才有用,不然才是什么都没了。”

“是啊,表姐一向是个聪明的,不然也断然不会有今日了。”

“我还有一事要问你,”她眼中突然有了光亮。

“你是说小世子?”

“恩,”她点头。

我叹了口气,这个我早已同侯爷商议过的,没有生生母亲庇佑的孩子有多艰难,侯爷就是个现成的例子,说起狠字,高兰芝也比张氏差不到哪里去。

“你放心,世子的事我们不会插手,”

她明显松了一口气,眼神都变得柔和。

“但是,我们有一个条件,就是那孩子必须好好活着,不然我们便不会善罢甘休。”

她将手掌立于半空之中,“你且放心!我向你保证,定不伤那孩子分毫!我只要给我孩子个世子的位置,仅此而已!”

我叹了口气,我心知世子之位做的好端端的被拉下来,肯定是要用些手段的,但眼下对这孩子来说,什么身份地位,统统不重要了,保命,才是正理。

我们又吃了两圈茶,墨倾才进来,说是清点完了。

“回夫人的话,单子上有的好说,只是近一半都没有了,奴婢们照着另一张折算的单子核价,上头写的总价十一万三千六百两到是对上了,只是每个物件的折价奴婢们却是没准,夫人要不要再看看?”

“不必了,都收起来吧。”

这么些年,想来有位那么能造的伯爵爷,整个威远伯府也只剩下个空架子了,我们在乎的也不是银子,是那些婆母的物件儿,既然都没了,银子也不过就是个数字了。

高兰芝明显松了口气,起身道,“那既然清点完了,我也就先回去等消息了。”

我也不留她,起身送了她一程,便也就回屋了。

第二日侯爷去了趟礼部尚书的府上,不知说了什么,礼部尚书竟主动到天家那里撤了案子,苦主都说明了,天家自然也就不必抓着不放,于是威远伯府上又出了五千两银子,这事儿就算是结了。

我实在好奇,晚上等侯爷回来偷偷问他,他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尖,道,

“礼部尚书有个藏得很好的外室…”

我嘴巴张得老大,“侯爷!你可是武将!!!”

他一脸无辜,“武将怎么了?我们打仗最讲究的就是知己知彼。”

我无语,这人也太无耻了些,礼部尚书不敬礼法,只这一条,就够尚书大人喝一壶的了。

可这事闹的这样大,竟被他这样轻飘飘的解决了?我实在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于是又不死心的问他,“侯爷甚至都没去面圣?”

“面圣做什么?”他还不明白了,“当然是怎么省力怎么来了!”

好,很好,非常好,我想若是张氏知道了,只怕会当场气的晕过去吧。

又过了两日,伯爵爷出狱,虽然身上一点儿伤也没有,整个人却是瘦了一大圈,想必这次真是将他吓坏了,往后再也没有踏足过烟花柳巷之地,老老实实的在家养花逗鸟,这都是后话不提。

侯爷生辰这日,正赶上一场大雪。

早上送他出门时,我便同他约好,今日下了朝便早早回来,他笑着满口答应,便上了轿,临走前还不忘吩咐宋明将今日份的点心带上。

他一走,我便也不再睡回笼觉,带着墨倾、碧痕几个就开始忙活起来,以蕊休息了多日,也愿意出来走走,我便将她拉着一起。

墨倾差事做的的确不错,没几日的工夫得了每个人的尺寸,府里的绣娘就已经开工了,年前怎么着都能发到个人手里,大家知晓要发新衣裳了,都欢喜的不行,做事都更有劲头了。

到了小厨房,却见马嬷嬷也在呢。

“昨儿个太后娘娘托人来传话,说是格外想念夫人您这里的点心,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学上一手,不然就别回去了!这不,我就早早的到碧痕姑娘这里取经来了!”

“那感情好,”我笑着上前将嬷嬷的手臂一挽,“那嬷嬷索性就不回去了,在这里同我们一起住着,我们给您养老!”

嬷嬷笑,“那哪儿成呢!不如斗胆请了太后娘娘也住在这里才好呢!”

我们笑做一团,连以蕊脸上都带了喜色。

嬷嬷又道,“还未谢过夫人,我们这些人没几日就要回去了,夫人还想着给我们做衣裳。”

嬷嬷她们年前就要回去了,我心里纵然不舍,也是无法,只好吩咐墨倾,将宫里来的衣服做成不同的样式,这样往后她们出宫时也能穿。

“这有什么?我只怕给嬷嬷的太少!”我道。

嬷嬷却笑着安慰我,“夫人不必难过,您只需让碧痕姑娘教我做几样点心,往后我在太后娘娘跟前领赏也是一样的。”

我听着来了兴趣,“好!那今日赶上侯爷生辰,咱们就做一道荷花酥来尝尝!”

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做了荷花酥,又一起着手准备了晚上吃的锅子。

“今儿是个好日子,满府相庆也不为过,传我的话,今儿府里上下,锅子都热起来!”

“好!”、“太好了!”

今年庄子上收获颇丰,尤其是书蕾爹娘管的那一个,知道我爱吃个鲜嫩的,牛羊比平时多养了近一倍,野味更是种类繁多,索性拿出一些来,让大家都乐呵乐呵!

碧痕的刀工没的说,片起肉来真叫一个薄如蝉翼,我带着众人将菜洗好放着,剩下的,就交给她了。

我则又去练武场那里瞧瞧,这些日子为着给侯爷一个惊喜,愣是拦着他往后头走,理由都快要编不出来了,好在终于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回到屋里,将做好的寝衣和香囊又确认了一遍,墨倾跟在后头笑我,

“夫人,您这是把侯爷当小孩子哄啊!”

我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会儿,道,“就是将他当小孩子哄呢!”

“爷们儿不管在外头什么样儿,其实心里头都住着个孩子,侯爷更是不必说了,”我微微叹气,“他和旁人的童年不一样,但他现下有了我,我自然是要给他补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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