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旁观者清

张致庭这回倒是清醒了不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咕噜爬起来忙朝门口走去，几个姑娘也吓得不敢多嘴，匆匆出了门。

方才还喧闹的房中顿时冷清下来，柳元洲坐在一侧的小塌上，心中的不甘又蔓延涌起。

是了，他可以找一万个人去替代她，可那又如何？可他们终究不是她。可……他究竟要犯贱到何时才甘心呢？

杨青音回了杨府后，杨家二老皆是老泪纵横，尤其是杨怀安，看着她脖颈处未消退的淤青，差点一怒之下去找上柳府。

“他怎能这般对你？下手这样重，难道真想让你死不成？！”杨怀安愤愤开口。

“爹，我如今已同他和离了，我们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什么瓜葛。”

杨怀安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无奈地道：“音儿，难为你了，早知如此，当初我誓死都不该答应这门亲事的……”

杨青音朝他笑笑，“爹，都过去了，往事不必再提。”

杨怀安点点头，“对了，思林虽未曾中榜眼，可如今也是第二位的探花郎，届时可是要上京为官的，他之前来找你几次，你都推脱了，好歹见一见吧，毕竟你们曾经也算是……青梅竹马，你该问他道喜才是。”

杨青音点点头，“等过些日子，女儿身体好些了才好。”

一晃十日过去了，杨青音在墨魂的用心调理下，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只是这怕冷的毛病却依旧难改。

“你打算何时同我回去？”他将药碗放在一侧，淡淡地问道。

杨青音一愣，“可我的双亲如今还在鄞州城，我不放心……”

墨魂冷冷一笑，“杨青音，你究竟是放心不下你的双亲还是放心不下柳元洲？你可是还妄想着同他有什么可能？”

“自然不是！”杨青音当即打断了他的话，可心却开始慌乱起来。

是啊，都到这般田地了，她还在奢求什么？当真以为痴傻地留在这里能改变什么么？

“三日，我再等你三日，倘若你还如此犹豫不决，日后出了事，便别指望我会救你。”墨魂冷声说完，再没理会她，背着药箱大步离开了。

杨青音眉心微醋，丝丝缕缕的痛又从心中蔓延开来。

他是恨死自己了吧？或许早已将她忘了，明明不想听到他的消息，可时不时地听见府上下人议论他时，却依旧是窒息一般的难受。

‘柳元洲’这三个字仿佛已经成了她心上的禁忌。

“小姐，齐公子来了。”玉柔的声音响在门口，这才将她的思绪拉回一些，杨青音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让他进来吧。”

不过片刻，齐思林便被玉柔引进了门，他身侧的侍从抱着个紫檀木盒，看着像是贺礼似的。

二人一时之际，相顾无言，半晌齐思林才终于开口，“你好些了么？”

杨青音望进他一双温润双眸，心头微暖。

无论何时，他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关切她，哪怕是她被这鄞州城中的人传得如此不堪。

“好了许多。”她虚弱一笑，再要说话，喉咙却不禁发痒，咳了几声。

齐思林忙递上茶盏，杨青音喝了两口，才觉得好了许多。

“你还是如此逞强。”他叹息一声，拿过那紫檀木盒打开，里面竟是一株干枯的天山雪莲，杨青音瞳孔微睁“这……你是如何得来的？”

齐思林知道瞒不了她，索性直截了当地道：“叔父友人所赠，他本想进贡圣上，是我求了下来。”

“什么？！”杨青音抿了抿抿唇，伸手合上了那盒盖，冷了脸色，“我一直以为你做事十分沉稳，可你怎么能如此胡闹？既是进贡宫中的，又怎么能给我？”

“可你如今身子不好，我只想让你快些好起来。”齐思林认真地看着她，“音儿，从前我便是一直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如今我想通了，我不想再顾忌世人之言，我只想好好照顾你。”

杨青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

“我不想同你再错过了。”齐思林说着，从腰间解下自己那快祖传的翡翠的玉佩，递到她的手里，柔声道：“音儿，这是我一直要送你的，从来不曾变过。”

杨青音一愣，刚要收回手，可他却将她的手握紧了，“音儿，只要你想，我们便能回到从前，你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然会好好珍惜……”

“齐思林。”她突然打断他的话，推开了他的手以及手上的玉佩，“对不起，我已不是从前的那个‘音儿’了。”

“是因为他么？柳元洲。”尽管提起这个名字他心中会生出许多厌恶，可他还是说了。

见杨青音垂眸不语，齐思林已是心中有数了。

他握紧了手中那块玉佩，终是开口，“你可知道皇上意欲给他和六公主赐婚？柳元洲也无半分推拒之意。”

杨青音神色一顿，半晌才道：“看来他注定会扶摇直上的。”

齐思林错愕地看着他，“倘若他心中有你，一早便会拒绝六公主的好意，可如今那六公主已借‘游玩鄞州’的名义，住到了柳府，整日陪着柳元洲出双入对，难道你还看不清么？”

齐思林的声音微微抬高，气息也有些不稳，不为其他，他只是为杨青音觉得不值。

或许是‘旁观者清’，又或许是与她‘青梅竹马’，总之，他能从她的眼中看出无奈与心痛，他想好好照顾她，让她像从前一般快乐，可是如今看来，却好似妄想一般。

“音儿，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如此么？”他满眼心疼地看着如今清瘦的像是皮包骨的她，只想将她拥入怀中。

杨青音眼眸一酸，苍白的唇微微颤动，对上齐思林那双温润的眼眸便落下了眼泪，无尽的委屈无奈终于倾泻而出，像是开闸了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齐思林再没顾及其他，上前将她抱紧，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音儿，不要去想他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