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李明启一僵，回身看她，好似没听懂她说的话一般。
顾盼儿眸光盈盈地看着他，咬了下唇，半晌才有些委屈地道：“殿下是不高兴么？”
“本王……自然是高兴，高兴，不过高兴之余，有些惊讶罢了。”他话音一落，便唤来府上的总管。
吩咐了他替顾盼儿准备一应需要的东西和封赏后，这才同她道：“你如今既然有孕，便安心养胎，王府的事少操心，记得么？”
顾盼儿垂下眼眸，遮住了眸光中的神色，柔声回应，“是，王爷。”
郭尤再见到柳元洲后，已然是将近黄昏，柳元洲刚从皇宫中出来，面色淡淡的，全然看不出什么官复原职的喜色。
郭尤上前，老老实实地同他见礼，随后开口道：“恭喜柳大人。”
“何喜之有？”
郭尤一愣，“皇上将您官复原职，并督办都江堰水渠一事，如此倚重，自然是大喜。难不成柳大人不高兴么？”
柳元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眸光却是越发深沉，半晌才幽幽开口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皇上越是看重我，我身上的单子便越陈沉。仿若一人撑着独木舟逆流而上，稍有不慎，便要落在水中，万劫不复。你说……这是喜事？”
郭尤沉默，不知如何应对。
见柳元洲无甚说话的意思，这才忙又开口说起了李明启打算宴请他一事。
柳元洲摸了摸下巴，突然朝他笑了笑，一字一句地道：“冰月姑娘的案子，如今已交由大理寺了。王爷是不是请错人了？”
郭尤大惊，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柳元洲回府之后，杨青音早已做了满满一桌的菜等他。
他强忍着喜色入席，目光落在桌上的八菜一汤上，“都是娘子做的么？”
“自然，恭贺你官复原职。”
柳元洲唇角微弯，直直盯着杨青音，“娘子已许久不曾对我这样好了，今日与我来说，简直同做梦一样。”
他说这话时，难免沾染了些浮夸，可杨青音却信了，半晌才道：“啊？我当真对你有那么差么？”
他见她这副茫然无措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起身吻了下她的额头后，才冲她狡黠一笑，“我骗娘子的，娘子是对我最好的人。”
“……”
杨青音恍惚一瞬，扯了下唇角，不想在再同他争什么了。
她在他身边的时日无多，只想在这有限的时日里，留下与他最好的回忆。
见柳元洲吃得认真，她才忍不住开口问道：“如何？好吃么？”
“娘子做的自然是极好的。”柳元洲说着，又替她夹了一口虾仁，“娘子尝尝？”
此刻烛光正好，映在他的侧脸，竟好似在他的侧脸浮上一重柔光似得，如梦如幻。
杨青音鼻尖微酸，强忍着眼泪和情绪，才吃了他递到她唇边的虾仁。
“如何？味道好极了是么？”
“嗯。”
他话音一落，杨青音又道：“元洲，我们一会儿去逛一逛街市，可好？”
“娘子今日为何想到逛街市了呢？可是有什么想买的？”
“怎么？你不愿意？”杨青音佯装生气。
“自然不是，只是看娘子近日来好似有些心绪不宁，我有心担忧你罢了。”
“女子嘛，每个月总是几天不适的，你问那么多做甚？到底陪不陪我去？”
“自然是要的。”柳元洲笑脸相迎，可心中却暗暗起了心思。
每个月有几日不适？难道是……癸水么？
饭后，二人来到街上，但见人流如海，灯火如河。大玥皇城入眼皆是繁华。
也不知今日是什么热闹日子，街上舞龙舞狮之人甚多。
杨青音将柳元洲拉到了一处卖面具的小摊前，随手拿起一个猪八戒的面具来，遮在他的脸上，同那老板道：“如何？你看他像不像猪？”
老板不等开口，柳元洲却推开了她的手，有些不满地道：“什么猪？为夫才不是猪。”
老板看清了柳元洲的样貌，感慨其惊为天人之时，忙又道：“世间若当真有这般好看的猪，满街的小姐夫人们一早便去养猪喽！”
杨青音倒未曾听那老板的话，有拿起一侧另一个猪头面具挂在自己的脸上，同柳元洲道：“你我的正好是一对，你戴不戴？”
这一次，他倒是毫不犹豫地接过戴在了脸上，“自然是戴。”
那老板看着二人笑着摇摇头，随后才道：“公子对你家娘子真好，旁人都是‘夫唱妇随’，您二位这是‘妇唱夫随’。”
杨青音笑笑，拉过柳元洲便走，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有烟花！”
杨青音心头一动，忙抬眼望天，却不小心被突来的人流挤散了她与柳元洲。
她一急，哪里还顾得上看什么烟花，忙去寻找柳元洲的身影。
“柳元洲！元洲！你在哪里？！”
杨青音将脸上的面具掀了一半，找了许久，却也没见到柳元洲。她走到护城河岸堤处，坐在石台上看起了这河流中的画灯，不由想起了去年她生辰时，柳元洲为自己扎河灯许愿的事。
尽管过了这么久，可他同自己说过的话依旧历历在目，犹在耳畔。
她恍惚了一瞬，原来一年竟过得这样快么？想起他们从前的事，却恍若昨日一般。
可日后没了他的日子，她又该如何呢？整日靠着回忆度日么？
思及此，杨青音忍不住哭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那种。
突然，她的肩头一沉。
杨青音身子一僵，回身便看到了唇角含笑的柳元洲。
“娘子别怕，我在这。”
杨青音的泪水还在睫毛上打颤，她没再多言，起身便扑进了他的怀里，哭诉道：“你这个混蛋！怎么不知道抓紧我，害我找了你这么久！我快被你吓死了，知道么？”
她哭得太过伤心，柳元洲却是吓得不清，忙开口道歉，“是我错了，娘子。不过，我为你买了东西。”
“什么？”她疑惑地看向他的手。
柳元洲白皙的耳廓变得有些粉红，轻咳一声后，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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