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还没睡？”柳元洲惊愕地道。
“我陪你一起去，我也想知道当年的事。”杨青音上前，坚定地开口。
柳元洲自知什么都瞒不过她，只得点头。
自他们上次来过这大理寺天牢之后，长平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好过，毒虫侵体，瘙痒难耐，她已然将自己的脸给挠坏了。
原本精致可人的一张小脸，如今却是红一块，紫一块的，甚至有些还流着淤血。让人看了有些不寒而栗。
她在牢里嚷个不停，可太医来瞧过之后，也只说是受了牢中的毒虫所侵，才成了如此模样。即便她同众人说是柳元州有意陷害，如今却也没人听信她的话了。
是了，常平本就是嚣张跋扈尖酸刻薄出了名的，如今落到这般地步，只因她那母戚太过嚣张，自己平日里又不知检点。
如今谁又肯为一个即将贬为庶民的公主去得罪一个即将上任的丞相大人呢？更何况，御医已然诊断是牢中毒虫所致，自是不会有人再多说什么。
“柳大人。”
缩在角落里的长平，听狱卒唤了一声，猛地动了动一下，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爬到牢房门口，厉声道：“柳元洲，杨青音，你们不得好死！你是这世间，最最阴狠毒辣之人！柳元洲！”
杨青音的脚步一顿，微微抬眸看向角落里那一处黑黢黢乱糟糟的声音，眼中毫无波澜，像看一坨死物似得。
“她平日里也是这样吵闹么？”
那狱卒点点头，“平日里也时常因为身上瘙痒吵，找他们也没什么办法，有时便只得按着她的吩咐打两桶凉水往她身上泼，也好为她止痒。”
杨青音点点头，看向一侧柳元洲，他已然会意，同那狱卒淡声吩咐，“公主如今身上又痒了，还不快去打水。”
“这……是！大人。”
两人行至长平身边时，长平便闻见了他身上淡漠却又熟悉的木质香气，不禁仰头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苦涩又心酸地道：“元洲，我当真是爱你，你患病时，我还刻意吩咐了御医来替你诊脉，只是……元洲，我之所以离开你，是怕你那时神志不清，伤了我们的孩子，可我却没想到会发生那般的意外……元洲……”
长平呜呜地哭着，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柳元洲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得，“我们的孩子？凭你也配？”
“我为何不配？！我是公主，若不是后来杨青音回来，我们会过得很好，说不定我们的孩子已经会叫‘爹娘’了……”
“够了。”杨青音实在有些听不下去，同为女人，拿自己的孩子做文章便也罢了，如今还死不悔改，当真是死不足惜。
思及此，她不禁冷声开口，“你以为自己如今为何活着？你当真一样我们不知你腹中的孩子是谁的么？！”
“什……什么？！”长平声音发颤，颓然的坐在一侧，再说不出话来。
皇后到底是出身王氏，当年一举助得瀚景帝夺得皇位的女人。
即便是身处这般脏污的牢房，整个人都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仪在，这一点，长平倒是不像她。
杨青音随柳元洲缓踏入牢中，俯身给她行礼，“妾身参见皇后娘娘。”
“呵呵，原来是你啊，事到如今，你还做什么猫哭耗子假慈悲？本宫已沦落到如此下场，你是来看本宫的笑话的，对吧？”
“皇后娘娘，微妾身虽一直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可皇上一日没颁布废后诏令，您便是我大月的皇后，难道不是么？”
“呵呵呵……”皇后冷冷地笑了起来，不禁抬眸正色看她，“杨青音啊杨青音，你还真是同你母亲当年如出一辙……”
“娘娘还记得我母亲。”
“如何能不记得呢？”
皇后冷冷一笑，“当年本宫与皇上以及冰盼丁煜四人的恩恩怨怨，事到如今，总该有个了姐了。”
皇后说着，突然大笑起来，“呵，当年的事？你们不全都认定了，是本宫害死了他们夫妇么？怎么？如今是想为本宫伸冤平反了么？”
“当年的事定有蹊跷，只是皇后娘娘您不愿说而已。皇后即便是找内侍，也要找一个和我爹爹丁煜有七分相似之人，又怎么可能忍心伤他？”
杨青音目光灼灼，盯得皇后有些不适。
皇后秀眉微蹙，冷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妾身只是想知道……当年我的阿爹可是陛下所害？而当年我的母亲……”她微微一顿，一字一句地道：“可有真的死去？！”
“你说什么？！冰盼没死？！”
皇后双眸微睁，大步走到牢房门口，双手握紧铁栏，又问了一遍，“那个贱人果真没死？”
杨青音冷笑，了然地道：“皇后娘娘果真已有了猜忌。妾身也只是怀疑罢了，所以才深夜前来，想要弄清楚。
提到丁煜，皇后脸上的情绪已然有些失控，她目落远方，似是回忆起从前的事一般，喃喃开口道：“阿煜……是我对不起阿煜，若不是当年我的一意孤行，阿煜或许会很开心……”
皇后说完，闭了闭眼，两行热泪滚滚而落，无声地哽咽起来。
她永远忘不了，当年丁煜死在她怀里时，同她说的每一句话。
“我丁煜，一生与人为善，从未诅咒过任何人，可你，王朝华，我即便化作厉鬼，都不会放过你与李瀚……我要诅咒你们生生世世，永不得善终……”
“还有，莫说是爱，即便是喜欢，我对你半分也无，我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盼儿……”
……
思及此，皇后已哭得不能自已，她有些狼狈的倒在地上，半晌才道：“当年是我和陛下拆散了他们……陛下心系冰盼，容不得阿煜，这才趁我去相国寺之时，动了手……”
“那时冰盼便被他囚禁在府中，后来，我日日午夜梦回，都能梦见血淋淋的阿煜站在我的床畔，所以，我便擅自做主，放走了冰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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