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你这话说的可就没道理了！”
并未因为小二的瞧不起而羞愧，杜瑶抬了抬下巴，大声继续说道，“这城门开着，早市晚市，谁愿来就来，谁愿走就走，难不成你们这茶庄开门做生意的，还要看谁的身份金贵，才允许进来？”
“你这妇道人家，在这胡说些什么，去去去……赶紧给我出去！”
小二一边推搡着杜瑶，一边狠狠瞪了一眼周永年，“这年头真是什么奇怪的人都有，也不看看自己那一身破烂的行头，跑到我们茶楼来，那就是丢人现眼，要是吓到贵客，砍了脑袋都是担待不起的。”
嘿！我这个暴脾气！
原本被不待见，杜瑶心里就不是滋味，可毕竟是卖东西来的，不愿自找麻烦，也就把这股气给压了下去。
不过……
“相公，把咱们的东西拿出来晾一晾，让这瞎了狗眼的看个清楚！”
“好。”
周永年手腕一个用力，背在肩上的竹筐已经落在地上，轰的一声，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小二也来不及阻止，只见他一样一样，鹿角、鹿茸、在地窖里凝成块儿的鹿血，还有那剩下的几十斤鹿肉，一股脑的全都拿了出来，摆了满满的一地。
这一下子可是好了，立刻引起大家的唏嘘，坐在不远处的两位茶客小声的嘀咕着，眼睛都快看直了。
“天啊，这年月还有人能打到这么一只成年的鹿，这简直就是老天爷赐福啊！”
“可不是吗？再看看这刀功，简直专业得很，不像是普通的猎户！”
坐在对座的人也跟着搭话，脖子伸得留长，跟只长颈鹿一样。
“还有他身边那小媳妇，长得水灵灵的，还有那双嫩手，更不像是做重活的，这两人到底什么来路！”
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的功夫，这茶馆便热闹了起来，楼上包家里的贵客也都挪了步，趴在围栏上看热闹。
至于那小二，见了这些好玩意儿，吓得两腿那叫一个哆嗦，知道自己这是惹了不该惹的人，立刻赔上笑脸。
“爷爷，奶奶，是我刚才鲁莽了，您二位跟我这边请，我现在就去叫我们家的掌柜子过来。”
茶馆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不许拦客的，但这小二狗眼看人低，瞧出杜瑶和周永年是村子里来的，便以为他们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喝几口廉价的茶都费劲儿，肯定是不愿意费心思去好生招呼的。
但万万没想到，这一脚就踹在了铁板上，那叫一个心亏呀。
“得了！”
杜瑶不好惹，既然这一家人不识货，她也不想在这白费功夫，随即挥了挥手，冲周永年说道，“相公，把咱们的宝贝收拾收拾，去别家看看，这茶馆不留人，不信其他的馆子还看不上咱的东西。”
“嗯。”
周永年没多说，轻嗯一声，便要动手把地上的东西收回竹筐里。
可他这还没捡起来，只见一五十多岁的小个男人，急急忙忙的从后院的小门里走了出来，那样子像极了刚刚丢了媳妇儿的武大郎，真是够滑稽的。
“我说二位贵客可别走啊，我家小二人傻，说的都是狗话，你们可千万别往心里记呀。”
这人脚跟刚站定，说了几句讨好的话，又抬脚狠狠在小二的屁股上踹了一脚，“你他娘的还在这发什么傻？还不赶紧去给二位贵客上最好的龙井茶！”
“是是是。”
小二赶忙点了点头，把手中的汗巾往肩膀上一甩，就要往后厨的方向跑
“站住！”
这前脚刚跨出一大步，后脚还没来得及跟上，就被那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一声喝住，两条腿一缠，哐叽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
那小二摔得敞亮，引来众人一浪高过一浪的大笑。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赶紧给老子爬起来。”
老男人一把抓住小二的后脖领，用力把人揪起，“把你那脑子放灵光些，去给两位贵客道歉！”
这满满一地的好玩意儿，落谁手里，肯定是要发大财的，掌柜子见过世面，绝对不能让这笔大买卖溜了。
“去啊！难不成还得让我三催四请？”
“爷爷，奶奶，是小的笨嘴拙舌，刚刚实在是有所不敬，还请两位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我吧。”
以为掌柜子打发自己去沏茶，算是饶了他，没想到这后劲更足，小二原本就哆嗦得厉害的腿，这会儿更是连站都站不住了，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行了，起来吧，咱们都是苦人家出来的，谁不是两只胳膊两条腿，一撇一捺一个人字，哪有高低贵贱之分？”
得饶人处且饶人，多一个朋友多条路，杜瑶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也不愿意太过为难这个小二。
心里想着，便亲手把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先生，看你这穿着打扮，想必就是这茶楼的掌柜子了，恕我多言，您店里的伙计确实有错，但也罪不该罚，道歉的话也说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
“夫人说的极是，您说放了，那我就放了，自然不会与他计较。”
老男人一心想要讨好杜瑶和周永年，自然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臭小子，如果不是夫人替你说情，今天我就把你给赶出去，还不赶紧谢谢夫人？”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
这嘴上的话说得急，又跪地连连磕了两个响头，眼看着额头鼓起一圈红色的大包，鲜血不断从伤口里渗出。
“走吧走吧，说的我也口渴了，还是赶紧把茶沏上来，好让我和相公解解渴。”
“好嘞。”
杜瑶发话，小二看了一眼老男人，对方会意点头，这才赶紧小跑着离开，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先生，这该说不该说的话，咱们也都说完了，不如还是说说这买卖上的正事儿，您看如何？”
太阳已经落进山底，一弯残月挂在正当空，街市上的门店挂起大红色的灯笼，整整照亮了整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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