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就这么放弃了吗

君御深就像是被五雷轰顶一样，彻彻底底的楞在了那里，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听到南宫清亲口承认自己是凶手，君御深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脑子里面反反复复闪现的只有一句话。

南宫清命人刺杀魏国公主！

南宫清忽然大笑，“哈哈哈哈，皇帝满意了？得到了你心里面终于想要知道的那个答案，皇帝痛快了是吗？还是说，在皇帝的心目中就认为哀家就是这么一个人。敢问，哀家有何理由要去刺杀魏国公主？哀家是这北国的太后，破坏了魏国和北国的联姻，对于哀家来讲有什么好处呢？”

“是，哀家今天的确是去了天牢，去了关押戚容的牢房，还在那里何戚容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但是，哀家只是想要知道幕后的凶手到底是谁，哀家并没有想要去逼死戚容。只是，哀家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怀疑到哀家的身上。”

南宫清说到此眼角渗出了泪水，一副极其痛苦的样子，“皇帝在知道这件事情以后，第一时间就是冲到哀家这里来质问哀家。皇帝怎么没有想象其他的可能性？戚容自己也招了，说是梁国派来的奸细，来破坏魏国和北国两国的联姻的，那么戚容的事情怎么就没有可能是他人指使呢？也许就是梁国故意来破坏哀家和皇帝的关系。呵，皇帝还竟然真的怀疑到哀家身上了，可见哀家这个母亲做的有多么的失败，好，皇帝怀疑就怀疑吧，接下来呢？是要怎样？要把哀家抓到天牢里面吗？”

君御深依旧在原地愣着，听着南宫清说完这所有的话，他现在心底身处一片乱麻，有无数种的可能性在她的脑海里面一遍一遍的闪现，心底深处有两个声音一直在打架。

一个声音说南宫清就是凶手，“你相信我，南宫清一定是凶手，他现在所说的所有的话都是为了混淆视听，都是为了影响你的判断。刚刚她脸上的慌张，你都已经明明白白的看到了，你还在犹豫什么，等什么呢？摆明了这些事情就是她做的，你自己看的很清楚不是吗？你作为一个皇帝，寻常的理智都去了哪里呢？你见过天牢和大理寺那么多的犯人，谁在说谎？谁在说真话，你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的，这个时候不把她抓进去天牢，还要等什么时候呢？要知道，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

尤其是君御深此时又想到了从前所有的种种，想到当初他极力按下不让冷风去查的南宫清的事情，不就是因为南宫清是他的亲生母亲吗？十月怀胎生下了他，很是不容易，并且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生母亲会做出来这样过分的事情，会做出来对北国不利的事情。

因为南宫清身为北国的太后，没有任何的理由和立场去做这些事情。

同时，另一个声音也在君御深的心底深处，挣扎着，说南宫清根本不可能是凶手，“你不要忘记了，她是你的母亲，是她十月怀胎将你生了下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害你，也不会害北国的。你想想从一开始，从你记事起，她为你做的所有的一切，从牙牙学语开始，当你会走路，会奔跑，会骑马，会射箭，那种种的种种，都是一个母亲倾尽全力呵护着自己的儿子。她为了你操碎了心，尤其是在你父皇死后，若非是重要的大事，她就再也没有出过寿康宫一步，整日里就守在佛堂参禅礼佛，只为了祈求北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她是北国的太后，同样是你的亲生母亲，又怎么可能会做出害北国的事情呢？”

南宫清见君御深久久不回答，苦笑了一声，摘下了自己太后的发冠，哐当一声，丢在了地上，“皇帝不必多虑了，哀家自愿住进天牢，终生不再出，来人，带哀家去天牢。”

君御深猛地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就那么愣愣的站在那里，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看着南宫清离去的背影，心头像是扎了一根刺一样，这根刺经年累月，若是不拔，便会丢了命，若是拔了，连着皮带着肉，皮开肉绽，血流成河，也会去了半条命。

君御深噗通一声在南宫清的背后跪了下来，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头重重的磕了下来，大喊了一声，“母亲！”

南宫清紧紧闭着自己的眼睛，眼角处最后一滴泪水随着脸庞滑落，她停下自己的脚步，没有转身，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处的天空，开口。

“御深，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母亲，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十月怀胎，三百多天，三千六百多个时辰，每一刻，你都是和我流淌着一样的血，　这个世间再没有比你和我更亲密的人了，即便是先皇，即便是你的父亲，我的枕边人，也胜不过你。我想到了所有的人会怀疑我，想到了满朝文武百官会上奏弹劾我，但我真的是万万没有想到，还没有等到晚朝文武百官上奏弹劾，首先我自己的亲生儿子，我十月怀胎的亲生骨肉，你的每一滴骨血几乎都是来自于我的身上，却是我最想不到的亲生儿子怀疑我，好啊，真好。”

南宫清不再自称为哀家，也不再称君御深为皇帝，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叫过君御深的名字。

是她自己最后以退为进的苦肉计，更像是她心中在和君御深做着最后的告别，也更像是对自己曾经的怀念。

就算不是亲生的母子，毕竟君御深养在她的膝下那么多年，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吧，而今日过后，他们便是陌路人。

“母亲！”

君御深没有起身，看着南宫清的背影，又一次重重磕下了头，再一次高声呼喊，此时君御深的心中早已经是愧疚难当。

南宫清听见君御深动情至深，撕心裂肺，声嘶力竭的这第二声呼喊，嘴角终究还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她赢了。

“御深，你记住，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我们曾经骨血相连，我十月怀胎生下了你，就算天下人负你，我也绝对不会负你。”

南宫清说完最后这几句话，就跟着侍卫去了天牢。

南宫清的步子虽然无比的沉重，但是这么多年来她的心情从来都没有如此轻松，如此雀跃过。

她面容阴沉，心中却在大笑，笑得畅快淋漓，她终究还是赢了。

南宫清望着远处的天空，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来到北国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阳光，也是这样美好的时刻，只是如今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那个时候她是鲁国小公主，她满身的好奇，对于这北国皇宫，对于北国皇帝，也满心的善良，以为到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对她好，以为这里会是自己一生的寄所。

她还记得自己初见北国先皇的那第一眼，北国先皇被自己的美貌所动容，被自己的天真无邪所打动，而自己，同时也被北国先皇眸子里面的那抹流露出来的真情，所震撼。

也只那一眼，自己便认定了一生，就算是到现在到此时此刻，她都依然能够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时候，君莫殃的眸子。

她是鲁国的小公主，自小就在皇宫里面长大，自然是知道，作为一国的皇帝，能有这样的真情流露是多么的不容易。

所以，只那一眼，自己便彻底的沦陷了。只是，后来……

南宫清紧紧攥着自己的双拳，想到后来发生的所有的一切，她的指甲一点一点陷进肉里面，双手的手心都是模糊的粘稠感，但是南宫清也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疼痛，她只感觉到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先皇，你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只可惜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在你临死前我就说过，我曾经所受的所有的一切的痛苦，我要加倍的讨回来。

君莫殃，你有没有后悔过呢？你现在在天上看着北国所要经历的所有的一切，是不是追悔莫及？是不是很后悔当初不该把我送往南国？是不是更加悔恨当初没有接受我的那份感情？

南宫清就那样一步一步跟着侍卫去了天牢，每一步都无比的坚定，同时每一步也都小心翼翼，郑重其事，就像是她第一次来北国皇宫时的那样，同时，这也会是她最后一次在这北国皇宫里面行走了，也是最后一次再看一眼这北国皇宫的风景了。

从寿康宫到天牢，平常只用半个时辰的路程，南宫清足足走了两个时辰。

到了天牢之后，南宫清面不改色，随意选了一间牢房就走了进去，盘腿而坐，坐在了草席之上。

侍卫们早已经纷纷离开，只剩下最后一个人，声泪俱下，“太后，小的跟了您这么多年，你千不该万不该，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自己自愿请进天牢呢？难道您终其一生，要复仇的计划就这么放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