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嬷嬷被长兴侯推得一头撞破了头,右手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渗了出来。
饶是如此,还是震惊地看着长兴侯:“侯爷,奴婢在侯府尽心尽力伺候了几十年,到郡主身边也有一年多了,郡主若真做了什么,奴婢怎会不知!”
“这种东西不过是外头有人嫉妒郡主,故意污损郡主的名声用的,侯爷又怎能信以为真。别人只是造谣罢了,侯爷今日才是真的往郡主心上捅刀子!”
长兴侯愣了一下,他承认自己一时怒极,有些口不择言。
可如果不是这丫头最近令他太失望,他怎么可能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然而,这愧疚只持续了一瞬,便消失无踪。
想起在勇毅伯府,李长愿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事,再想起自己这些天放下尊严,对一群自己平时根本看不上的人低声下气的情形。
长兴侯顿时冷笑了一声:“你也说外头有人嫉妒她,侯府里总不会有人害她!”
李长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平日里有人捧着这么本书到自己面前,只恨不得立刻丢开这东西。若不是长兴侯亲手把这东西砸过来,她又怎会瞧见?
李长愿清楚地看见长兴侯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可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这一切更为讽刺,不由冷冷笑出声来。
“父亲真的觉得在侯府里,便无人能害女儿?父亲若是不记得在勇毅伯府究竟发生了什么,女儿可以替父亲好生回忆回忆!”
长兴侯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和萧氏若是颜面无存,整个长兴侯府都得在京城人面前矮人一头!
可他至今仍不想提起的伤口,居然就这么被一个小辈活生生地撕开!
“未干的墨迹又如何?!说不定就是今天刚写好,叫人捎进来的!你最好自己交代,到底与什么人私相授受!是那个姓谢的,卫三,还是那个早与你有传言的包常?”
李长愿听到包常的名字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长兴侯,连声音都变了调:“父亲说什么?”
长兴侯沉沉地看着李长愿,一双眼睛里仿佛盛着化不开的浓墨:
“阿愿,不要怪为父狠心。此事你表兄已经知道,我与你母亲早同你舅舅商量过你二人的婚事,如今出了这种事,自然得给你舅舅那边一个交代!”
说罢,向着外头挥了挥手,神色柔和了下来,转向李长愿“耐心”道:“这些是你府里几个识得验身的婆子,此事事关侯府声誉,也只能委屈你一回了。”
李长愿脸色一变,只见外头果然有几个一脸凶相的婆子走了进来。
这几人做惯了粗活,手上力气大得很,她小时萧氏不耐烦对付她,便拿这几个婆子吓唬她,不知是府上多少小丫鬟止啼的良药。
叫她们来给自己验身,不知道是真的来验身,还是来行刑的!
吴嬷嬷也是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长兴侯:“侯爷,奴婢在夫人身边这么久,怎的不知她们几个会验身?”
长兴侯不耐烦地扫了吴嬷嬷一眼:“难不成主子什么事都要向你知会一声?”
吴嬷嬷剩下的话卡在嗓子眼儿,咬了咬牙拦在李长愿面前。
侍书急得不得了,忙问道:“嬷嬷,侍剑呢?”
吴嬷嬷狠狠跺了跺脚:“让流朱叫了去了!”
今早出了事情,萧氏命流朱搜查侯府,流朱过来要了侍剑镇场子。她想着如今是李长愿管家,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侍剑在一边看着也能好些。
谁料到,这竟是萧氏使的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侍书闻言也是脸色一变,眼看着几个婆子就要走到跟前,两人赶紧拦上去:“谁敢动郡主?”
婆子们狞笑着说道:“劝郡主还是配合些,免得受了皮肉之苦。”
说罢,两个一组左右将吴嬷嬷与侍书按住,伸手便要扯李长愿的袖子。
“啪”的一声!
李长愿躲过一个婆子的手,直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怒极反笑:“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碰我一根手指头?”
“淳安 ,你好大的胆子!”长兴侯没料到李长愿当着他的面居然就敢打人,上前几步就要去抓她的胳膊。
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只见桌上摆的茶水香炉,一下子被李长愿掀翻在地。
香炉里飞出的烧了半截的香,擦着长兴侯的脸颊飞了过去,顿时一阵火辣辣地疼!
长兴侯还没来得及发怒,就见李长愿满脸怒容,身上俱是不可侵犯的威严,怒声吼道:“滚!全部都给我滚出风雨堂去!”
“你!”长兴侯眼里,李长愿的身影与龙颜大怒的皇帝有了一丝重影,不知为何竟叫他想起被皇帝关在太和殿里的恐惧来。
偏偏这时,侍剑闻言也匆匆赶了回来,看见被擒着的吴嬷嬷与侍剑,再看下从未如此生气的李长愿,眼中顿时染上杀意,“噌”的一声拔出腰中软剑。
“好大的胆子!我看你们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而是今日想吃我一剑了!”
长兴侯和婆子们齐齐变色,被侍剑追赶得头也不回往院外跑,好不容易停下来喘口气,婆子们便围着他数落起来。
“早就想说了,这年头见过给自己婆娘验身的,没见过做爹的带着人给女儿验身的!要不是侯爷亲自来说,谁愿意干这得罪人的事?”
“就是!没想到,侯爷没与郡主商量成,竟还害得咱们挨了一顿打。侯爷出去可别说是带着咱们来的,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郡主摊上这事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居然还要给他一个交代,真是笑死个人!”
……
婆子们都是老长兴侯留下的,可以说是长兴侯半个长辈,都到了荣养的年纪居然还挨了这么一顿,生气起来哪里管长兴侯是不是主子,直接一顿好说。
长兴侯受了一通惊吓,还要被婆子们指责,脸色铁青还得给她们赔不是。好说歹说,才把她们给哄好,自己的心情却更为糟糕起来……
风雨堂。
李长愿看着侍剑拿着剑将人赶了出去,一时间只觉得胸口一阵阵疼,连呼吸都跟着沉重起来。
翁大夫来了一趟,说李长愿是前头没好全,又急火攻心,一时身子便受不住了。一副方子还没开好,便有个荣庆堂的丫头急匆匆跑进来,拉着翁大夫的胳膊便走。
侍剑是个爆脾气,见状一把扯了那丫头的领子:“翁大夫方子还没开好呢,你急什么?你拉着翁大夫走,是存心不让他给郡主治病么?”
丫鬟气哼哼地瞪了李长愿一眼,道:“为什么拉翁大夫走,郡主自己心里清楚,若不是郡主,老夫人至于病成这般么?”
李老夫人病成这样关李长愿什么事?
分明是被长兴侯夫妇气的!
最后他夫妻二人跟没事人似的,竟把错都怪在了李长愿头上?
侍剑愣了一下,就听李长愿沉沉道:“让她走。”
谁知小丫鬟拉了翁大夫非但不走,还站在原地不动。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