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一家老小睡意正酣。
姜夏看了眼身边双眼紧闭的赵瀛,下地摸出屋子找姜木匠。
姜木匠没有午睡的习惯,正在柴房里拾掇柴火和一些用做木雕的料子。
听了她的来意又看过图纸,可以试一试,但头次做这个,不知道能不能让主家满意。
她对老爹的手艺有信心,只是碍于主家的要求,这事得瞒着家里人。
姜木匠想了想,说出一套说辞,“这样,我就说在镇上帮人家打一套成婚用的床柜子,你娘和哥哥就不会多问了。你觉得咋样,闺女?”
“还是爹想的周到。唔,对了,主家留了定金……”
姜夏掏银子被挡了回来,还被姜木匠认真的叮嘱一番。
“爹只要交工后的工钱,该多少是多少,你给多了你娘容易怀疑,要盯上了这户人家,不是坏事了吗?徒给你惹麻烦。你能让两个哥哥做木雕贴补家,爹已经很欣慰了,不能因为咱是一家你就多给银子,没有这样做买卖的,家里也不能等天上掉馅饼,你一定得算清楚!”
听了这些话,姜夏惊到了。
没想到爹被娘管的死死的,蔫蔫的说不出三句话,心里却和明镜似的凡事有自己的衡量。
抛开这副身体的血缘关系,她打心底对他生出亲近感,如寻常女儿撒娇,“这次听爹的,但往后我孝敬爹娘的,可不能再不要。”
说完正事心里踏实了,姜夏打算回屋躺会儿,估摸下午王英得拉着她唠到天黑吃饭。
免不了被问东问西,担心她在婆家受委屈。
以她娘的性子,要是知道她搬到镇上的原因,怕是会即刻到赵家老屋闹上一场。
姜夏想着一会儿得叮嘱赵瀛一句,别说漏嘴了,这时,不经意看到门外有个人影晃动,迟迟没有离开。
她带着疑惑走近,隔着门板问,“谁?”
门外静了好一会儿,如果不是她穿过门缝儿,看到灰色的布衣还以为人走了。
“你……你能开下门吗?我找人。”李裴旻捏着手心,声音没有底气。
“找谁?”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可以开门让我看一眼吗?”
姜夏被逗乐了,“你这样说我还怎么给你开门?”真是个憨憨。
坏人可没有这么笨的,就是不知要找谁。
笑声引来了姜木匠,问她谁来了。
她摇摇头,“说来找人,又说不上名字。”
“外庄的?”姜木匠一愣,疑惑的走了过来。
“……是我,姨夫。”
“裴旻?”
姜木匠拉开大门,见李裴旻站在外面,“你咋来了,是找安子不?他正睡觉呢,不过也差不多了,我给你喊他。”
从王英和小王氏论关系两家是表亲,但姜木匠和李铁匠都是手艺人,两人声气相投,是庄里少有能坐下来说话的好友。
打铁做用具,少不了要用到木头做把手,李裴旻就帮李铁匠跑木料,时间一长对山里的树木分布比较了解,也和卖料子的人常常打交道。
姜安嘴笨,平日里给姜夏的木雕料子多数都经过李裴旻之手,所以父辈的关系延续到了他们身上。
姜夏对李裴旻没有印象,也不知他和家里的这层关系,只礼貌的微笑了一下准备回屋,却被姜木匠的话留住了。
“囡囡,这是李裴旻,论起辈份你得喊他一声表哥,你大哥给你送去的木雕料子都是他帮忙张罗的。”姜木匠笑呵呵地做介绍,“等着啊,我去喊安子!”
说完回屋喊人去了,只留门里、门外的两人。
姜夏收回迈出去的脚,回头诧异地看向李裴旻,心想从哪方面而言她都该认识一下。
于是,霁颜一笑,“大哥嘴笨不会说话, 多亏了表哥帮忙把料子挑的最好价格却是最低的。”
李裴旻直勾勾盯着她白中透粉的脸,笑容绽放的一瞬间,他心头一晃失了神。
幼时那只被黄鼠狼叼去的小白兔,也是这般,白白的、肉肉的,看上去胖了些,却是极漂亮的。
两者同样的给他熟悉感,不由的往前靠近。
“表哥?”姜夏眨眨眼露出困惑。
这一声猛地把李裴旻拉回神,他惊骇的睁大眼睛,往后推了推,“表哥?你……你你是姜夏?安子的小妹?”
“不然呢,这里没有其他人呢。”姜夏噗哧笑出声,可当从他眼底看到了复杂的情绪,不禁陷入自我怀疑。
惊喜、激动、忐忑、怀疑、惊讶、慌恐、纠结,短短的时间里他情绪变化之快。
她对这位表哥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吗?
可转念一想,最坏不过是逼赵瀛娶了她,其他的事她还能坏到哪里去。
“怎么可能!”李裴旻受了极大刺激,眼睛惊骇的瞪大,低喃的重复,“你怎么可能是姜夏,我明明见过……”
那样一个臭名远扬的母夜叉谁不印象深刻?他记得清清楚楚!
笨重的身体,肉褶里几乎看不到的眼睛,满脸横肉,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一身的煞气。
虽没和她有打过交道,但庄里的人都厌恶透她。
不过半年多未见,怎么就变了一个人?
姜夏无奈摇了摇头,也不想多做解释,“刚刚我爹还给我做介绍,表哥应该听见了。表哥帮我大哥置办木料,实则是在帮我,我早该说一声感谢了。”
“安子做的木雕都送到你那儿去了?你当真开了一间杂货铺子?”
“就在回春堂旁边的巷口,有时间表哥可以去转转。”
李裴旻连退了三步,不可思议的看着姜夏。
原来安子并非偏袒他的小妹,那些话都是实话,她突然变聪慧的,自己挣钱开了铺子还帮助娘家。
她真的是姜夏!
姜夏眼睁睁看着李裴旻脸色煞白,仿佛看眼洪水猛兽掉头就跑。
“……”她很吓人吗?
姜木匠叫醒了姜安,姜安一边穿外衫一边大步流星。
可看到只有姜夏一人,他愣住了,“人呢?爹说裴旻找我。”
“走了。”姜夏无辜摊手,瞥眼土路上杂乱的脚印。
“走了?不是找我有事吗?”
姜安挠了挠后脑勺,找姜木匠去了。
关上大门,姜夏揉着后脖颈,回到屋子。
一进屋,冷不丁对上赵瀛的眼里冷飕飕的光,吓她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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