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玩耍

郑琮年纪尚小，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郑越溪，脸上写满了哀求。郑越溪心中不忍，他已经快到了去学堂的年纪，可是府中并没有与他同岁的孩子，再加上他的母亲平时很是低调，也不让他到处乱跑，每日只能待在自个儿的院子中。

正是贪图玩乐的年纪，这般想来，也着实寂寞。郑越溪伸手抚了抚他的小脑袋，答应道：“既然咱们琮儿这么听话的话，那姐姐就陪你玩一会。”

话音一落，就听得了郑琮欢呼雀跃，郑越溪却伸出食指放在他的嘴边，说道：“可是琮儿也要答应姐姐，等玩过之后，就该回去看书了，知道吗？”

郑琮用力点了点小脑袋，郑重其事道：“嗯！姐姐放心，琮儿一定会用功读书的。”

这样乖巧的孩子……郑越溪回想起前世来，只觉得难受至极，他那样小的身躯，却有胆量将自己护在身后，这一世，她再也不允许这样的悲剧发生。她转头吩咐了剪梅，去将自己屋子里的毽子拿了过来。

凉亭旁边就是碧波池水，阵阵幽风来袭，便卷起莲香，桌上摆放了刚从冰窖中拿出来的果子，上面沁出无数水珠。

可能是由于身子太胖的缘故，郑琮的小腿儿怎么都抬不起来，毽子往空中一丢，随即便掉落在地，郑琮丧气极了，将毽子往旁边一甩，生气道：“哼，我不玩了！这个一点儿也不好玩。”

剪枝在旁不由得笑了起来，给他倒了杯凉茶，说道：“小少爷，毽子可不是你这样玩的，得将腿脚抬起来才行，我给你示范下？”说着，她拿起毽子，随着动作，毽子上下跳动，身轻如燕，几乎半柱香的时间都过去了，毽子半分未落在地上。

郑琮眼睛瞪得老大，他转头看向郑越溪，摇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姐姐，我也想去试试。”

若是他能行的话，刚才又怎会那般丧气，郑越溪捏了捏他脸上的肉，笑道：“不若琮儿先将这一身肉给减下来，再去找剪枝姐姐教你踢毽子？”

郑琮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剪枝的差别在哪了，他垂头丧气的，低着脑袋，说：“那姐姐可是答应我了，可不能反悔。”

郑越溪拿了一颗剥好的葡萄，放进他的口中，闻言笑道：“难道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吗？那葡萄实在是甜得很，郑琮又忍不住自己剥了一颗来吃，很快就忘了之前的烦恼。

几人正与郑琮逗笑的时候，却见郑琮忽的小腿一蹬，从石凳上跳了下来，往花池那边跑了过去，郑越溪不知他是怎么了，忙跟侍女追了上去，“琮儿，你跑慢些，仔细别摔着。”

最后，却见郑琮扑进了一个美貌妇人的怀中，嘻嘻地笑着，一边指着郑越溪，一边说道：“娘，我没有乱跑，大姐姐在陪我玩呢。”

这妇人郑越溪却是识得，此人是她爹的姨娘冯氏，因着性子娴静，不问世事，倒是很少在众人眼前出现。念及她是琮儿的母亲，郑越溪微微福身，问安道：“越溪见过冯姨娘。”

因为郑琮在院中消失的缘故，冯姨娘难得出一次门，见到大小姐竟向自己这个姨娘行礼，有些受宠若惊，应道：“大小姐太客气了，今日多谢你陪着琮儿玩闹，希望他没给你添什么麻烦。”

郑越溪低头看了一眼郑琮，说道：“姨娘倒是客气了，琮儿也算是我的弟弟，只是琮儿这身子倒是有些重了，虽说孩子过于瘦弱不好，可也该控制度，希望冯姨娘注意些。”

冯姨娘一个深闺妇人，哪里懂得这么多，又常年待在自己院中，也没什么人告知自己这些。只不过，她还是有些诧异，往常大小姐可从来不会这般关注琮儿，但到底是对方好心，她先谢过，道：“多谢大小姐提点，往后我会注意。”

郑越溪只笑了笑，但看到郑琮如今的年级，又想起一事来，说：“琮儿也快要到启蒙的年纪了，等有空我与爹说说，替他找一位夫子。平日里冯姨娘还需细心教导。”

可郑琮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子嗣，哪里能有机会享受到这些，冯姨娘闻言，当即感动。

“大小姐这般大恩大德，我与琮儿都不知该怎能感恩才好，多谢大小姐给琮儿这个机会。”做父母的，无非就是想看到自己的孩子能够出人头地，但是在府中，冯姨娘又一边想着只要能让琮儿平安长大便好。

郑越溪笑着应道：“冯姨娘实在不必客气，琮儿也是我的弟弟，又是爹唯一的儿子，若是他不能用功读书，日后谁又能撑起郑家的家业呢。”

冯姨娘心中一惊，说实话，府中谁都知道大小姐在老爷心中占据了什么样的地位，既然她说出了这番话，必然是有自己的深思熟虑，她心中又惊又喜，说道：“大小姐，您的意思？”

若是叫琮儿继承郑家，可还有夫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呢，她又岂能容忍一个庶子继承家业。

郑越溪看出她的顾虑来，只是笑了笑，说道：“这事姨娘心中有数便好，无需外传。”言毕，她又低身抚了抚琮儿的脑袋，笑得可亲道：“琮儿自个儿也要好好努力才行呀，千万别给姐姐丢脸。”

郑琮紧紧地握住拳头，下巴也绷得紧紧的，说：“姐姐放心，若是有夫子教书，琮儿一定刻苦用功。”

当真是个乖巧的孩子，郑越溪心想。现如今，她只希望琮儿能与其他世家公子一般，安然长大。用心读书，考取功名。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转眼便到了日暮时刻，冯姨娘牵着琮儿，便要告辞。

而郑越溪自然也没有忘记答应冯姨娘的事情，用过晚膳，已是夜色朦胧时候，郑越溪便亲自泡了茶水，又用青瓷缠枝纹的碟子装了几样可口的点心，往郑茂柏的书房去了。

郑茂柏曾经贵为帝师，就算是当今圣上，也得敬他几分，因着为人清廉正直，开创了庆国清流一派，之后又不愿卷进朝堂是非当中，这才辞了官，安心在家重新编制古籍书卷。

郑越溪去他院子的时候，问了下人，听闻他还在书房之中，隔着窗子，便能看到剪影，只怕是看书又忘了时间，想起他爹的眼睛，郑越溪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将手中茶水点心放在一边，先是拿了剪刀，将已经发黑的烛芯剪了干净，书房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郑茂柏感觉到了光线变化，还以为是哪个下人不知礼数，进来打搅自己，正要训人，抬头间，却见到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却是会心一笑，道：“原来是溪儿，怎么今晚有空来看爹爹了？”

郑越溪将茶水点心端到他的跟前，说道：“若是不来看爹的话，又怎么知道你又不注意自己的眼睛了。晚上看书时，更应注意这烛火才对，最好书房内还是留一个下人，不打搅你看书，只需剪一剪烛花便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郑茂柏如今更加在意这些亲人在细微之处的关怀，他笑着点头道：“好，好，既然是溪儿说的，爹照做就是了。”他将那茶水端了过来，又道：“教为父尝尝你的茶艺有无进步。”

一打开瓷盖，便有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轻啜一口，茶水带了微微涩意，但回味甘甜无比，恰是将碧螺春的味道全然展现，郑茂柏看向她，是愈加满意了，感慨道：“往后谁若是有幸娶了我家溪儿，便是有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