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妮回头,心中的惊讶,已经非千万能形容。
他知道?
他怎会知道?
看花妮不可置信的眼神,秦砚苦笑,不知道是笑花妮毫无所觉,还是笑自己太傻,竟然傻傻陪她演戏到底?
“成亲夜里,你说的负心汉的故事,考状元做驸马,不是吗?往日我读书时,你看到书就头疼,可听到春试重新开考,你就主动要求读书,天天来找我,你当我真的不知道吗?在你眼里,我是有多傻才会看不出来你的心机?”
秦砚嗤笑一声,想起来成亲那夜的事,看着花妮,眼底的悲伤一望无垠,“你终究还是不信我!”
“我……”
花妮语塞,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砚如此待她,她气的要死,可是,她没想到秦砚会这么说,没想到秦砚自始至终,都洞悉一切。
花妮有种恼羞成怒的尴尬,“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说?你让我觉得我像个跳梁小丑,自娱自乐,自以为毫无破绽,结果却是漏洞百出,你很得意吧?”
得意吗?
若是得意,他此刻心中天翻地覆的痛又从何而来?
“十年寒窗,非一日之功,我以为你会懂,其实我这几日读或者不读,对我其实都影响不大,我一直不说穿,我一直在等你知难而退,花妮你为何……为何不肯放手呢?”
看她日日来,日日换着花样的折腾,他心痛如绞,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陪着她演戏。
秦砚觉得自己很傻,自嘲的笑笑,“你那日来,穿的那么漂亮,你真当我看不到吗?可我看到又如何,你穿成如此,并非是悦己者容,你另有目的,你叫我如何觉得好看,如何说你好看?”
卡擦!
春雷滚滚,第一道闪电劈了下来。
白光照的屋内亮如白昼,花妮脸色苍白如纸。
她想起那晚秦砚那么直白的说她丑,她为此恨了那么久,却不想,秦砚原来是知道她的目的。,
“你,你第一晚就知道了,那你……为何不说出来?”
秦砚笑看着她,他的笑苍白脆弱,不堪一击,“为何,你说是为何?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不知道,也或许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想知道。
花妮不堪对视,别开了眼,心头纷乱如麻,她的一切心机,在秦砚眼里,不过是小孩的把戏,可他却一直没说。
可他今晚却说了。
“事到如今,我只想知道,你既然一直装傻,为何今晚要拆穿我?”
轰隆隆!
雷声像是响在耳边,轰的两人耳鸣阵阵。
花妮盯着秦砚,想听秦砚会说什么。
秦砚似乎也不知道。
他仰着头想了很久,即使是雷声,也没打断他的思绪。
良久,秦砚深深看着花妮,笑着开口,“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很想假装不知道,也许就可以这样过一辈子,但是今晚,我突然累了,我不想陪你演戏,我很累,不想做自欺欺人事……”
不想假装不知道她不相信自己,不想假装不知道她终究要走,不想假装不知道她总是在骗他。
骗人很累,假装被骗也很累。
雷声想起,隔着乌云听得又沉又闷,花妮站在门后,看不清神色如何,秦砚想,也许看不清更好些。
“我知道你从未想要真心留下,你一直都想走,你说要给我生孩子是假的,你……我分不清你何时是真,何时是假!”
秦砚的口气听着无奈又自嘲,还有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的心痛,难过,全部藏了起来,不想让人知道。
他是如此骄傲的人,不想像个女人一样哭诉自己的委屈和不甘,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秦砚自此沉默。
花妮一直闷不吭声的听着,满脑子都是,他知道,他知道她在骗他。
他什么都知道。
那她该怎么办?
她的报复大计还未走入正轨,却先被秦砚掀了老底,被他看穿一切,那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她还有脸面留在这里?
花妮手足无措,再也无颜留下,满心狼狈不堪,像个丧家之犬一样。
她的手触上门把时,秦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娘子。”
花妮惊讶回头。
他,叫她娘子,直到此刻,他竟然还叫她娘子?
依秦砚的性格,她如此欺骗于他,他应该不会再给她一点点机会,他为何还会叫她娘子?
为何?
秦砚也在想为何,她从来不信他,她从来就没真心当他是夫君,他为何还要叫他娘子?
雷声炸响,夜雨将至,秦砚的声音,听着低沉落寞。
“秦家冤案一事,累的我爹身陷牢狱,含冤而死,秦家墨坊被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我曾想办法翻案,可朝廷上下,无一人为秦家说话,秦家落魄至此,我只有走仕途才能为秦家翻案,科考之后,天子会给三甲殿前觐见的机会,只有亲自见到当今圣上,我才有机会一陈冤屈。”
秦砚顿了顿,其实他还想说,他无心功名,他也不是贪图富贵之徒,她想的那些娶公主做驸马,在他身上根本不可能,他不会负她!
他还想说,只有翻案,他才能堂堂正正再去做砚,他放不下砚,可他却必须找一个重新拿起的理由!
可这些他都没说!
秦砚太骄傲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他不想放下|身段再去求花妮相信他。
之前说的太多了,可花妮并不信,他不想一次两次三次的去说同一件事,他终究还想留着最后的一点尊严。
秦砚冷声开口,“娘子,我言尽于此,是去是留,你自随意!”
说完,秦砚回身,没勇气直面花妮的选择。
虽然力持淡定,但他还是不自觉的摸上了腰间的玉佩。
花妮一愣,终于明白秦砚的意思。
他解释了他去考状元的事,所以选择留给你。
你信他,就留下,从此信他到底;
不信,便离开,两人再不牵扯。
无论如何,就是不要在做自欺欺人,互相演戏的事了。
花妮当然不想走,她大仇未报,怎甘心走?
可秦砚把话都说到这份上,她又怎能留下,秦砚已看穿她,她留下又能做什么?
徒增笑话罢了!
秦砚静静等着,等了很久,直到听到门开的清响,之后,门又合上。
手中的玉佩终是垂落。
还是走了!
到最后,她还是走了!
春雨绵绵,悄悄就落了下来,像是在为两人叹息。
一个想留下却只能走,一个想留人却把选择权给了对方。
成亲不过三月,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终究还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方。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