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州衙门，公堂之上。
包拯一身官服端坐堂上，堂下来的都是十几个墨坊主，为首的正是花妮。
“大人，我们几个人想来问问，这砚石到底何时才有？”
包拯一听，看了看张书吏，才问道，“砚石不是一直都有吗？”
其中一个墨坊主听了就开始摆手，“哪啊，大人，我们已经几个月都没见着砚石的影子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该喝西北风了！”
他一开口，立马全体响应。
“是啊，大人，这砚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啊？”
“我们都好久没见过砚石了。”
众人这么一嚷嚷，这事情就有问题了，毕竟众口一词，咬定了没有砚石，那谁说谎一目了然。
张书吏一手心的冷汗，冷厉的眼神盯着秦砚，知道这是秦砚下的套，但他若以为如此就能抓到他的把柄，秦砚也就太笑看他了！
“大人，砚石供应，本就是按需分配，也不是所有墨坊都能轮到的的，都是根据登记时间来的，现在刚把半年前登记的给供上了，这些人的，可能是最近刚登记的，我记得张老板你的就是前两月才登记的吧？”
张书吏冲着最先发话的墨坊主问道，口气中魄力十足。
那墨坊主本来嚷的最凶，可而今张书吏这么一问，立马又怂了，毕竟张书吏掌控端砚好多年，得罪了他，恐怕以后在端州都没的混。
心里再是不甘，也只能咽下去，张老板揣着手，侧着身子对着包着包拯，唯唯诺诺的点了头。
再问其他几个墨坊主，一个个都低了头，不敢再嚷嚷了，大家都懂得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何况这个张书吏，又管着自己的生死命脉，无论如何，都是得罪不起的。
一看无人说话，张书吏占了上风，摆了官威出来，“各位还不走，等着喝茶吗？”
几个墨坊主一看，你看我我看你，灰溜溜的走了。
看的花妮急了，拉住他们，“唉，你们别走啊，刚才是怎么说的，怎么这会就改口了！”
“哎呀，这位小娘子，我劝你一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们是斗不过他们的。”
“包大人会为我们做主的啊，只要你们肯实话实说，你们……”
看着那些墨坊主离开了，花妮也说不下去了，回头冲秦砚一摊手，一脸无奈。
张书吏冷哼一声，便向包拯拱手，“大人，这事因是一场误会，还请大人明鉴！”
包拯没说话。
张书吏便拱了手，“大人若无事，下官便告退了！”
刚拂了袖子要走人，却不想秦砚拱手道，“张大人且留步！”
一听秦砚开口，张书吏就觉得不太妙，果然听秦砚道，“包大人，既然砚石都供给了各个墨坊，但是贡砚一事迫在眉睫，只能请他们先让出砚石应急，日后再补上，大人觉得如何？”
包拯点了头，撸着胡子道，“倒也是个办法，张大人以为如何？”
“大人，下官以为恐怕不妥，这些墨坊主应当不会愿意！”
秦砚接口道，“而今别无他法，只能挨个去问，实在不行补偿些银子，总有愿意的！”
听秦砚这一套一套的，摆明是想好的话，张书吏压不住的火，“要问你去问，本官没那个功夫！”
就等这一句呢！
秦砚点了头，“自然不敢烦劳张大人，还请张大人提供账簿，我们才好知道是那些墨坊近日领了砚石？”
账簿！
张书吏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怒目瞪着秦砚。
秦砚一脸无辜，“怎的，大人觉得难道有什么不妥？”
“你……”张书吏气的手都在颤，实在没想到秦砚绕了这么大的圈，却在这里等着他。
他原以为秦砚只是让花妮找了墨坊主来闹事，想趁机揭穿他，其实前面只是铺垫，秦砚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要账簿。
账簿这东西，能轻易拿出来的吗？
“不行！账簿如此机密，你又不是衙门中人，怎能轻易给你？”
秦砚挑挑眉，不是衙门中人的人此刻当然要闭嘴，但是是衙门中的人就该说话了。
包拯道，“那就交给我本官吧！”
见张书吏怒瞪着自己，包拯冷声，“张大人难道也不放心本官？”
“……自然不是！”
张书吏气的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答应回去取账本送过来。
张书吏一走，包拯叹口气，“听那些墨坊主所言，果然如秦公子所说，这砚石纰漏很大。”
秦砚一撩袍角，跪了下去。
“秦公子你这是……”
秦砚拱手，俊脸沉重不已，“大人，从前李大人在时，就有诸多问题，但无人敢言，无人敢说，多少墨坊因此受到剥削侵害，张书吏在端砚一事上一手遮天，嚣张跋扈，还请包大人为端州墨坊主持公道！”
说完，秦砚深深一拜，那个从来挺直的背影，却为了端砚弯了腰。
那种无力感，看的花妮心都酸了。
从张主簿，再到张书吏，从瘟疫再到墨坊，如果之前还是有所怀疑的话，那么她现在就彻底肯定了。
秦砚开墨坊，不是为了赚银子，不是为了重振秦家墨坊，他是为了布这个局，他的目的是张书吏！
他让自己去领砚石，也交代自己张书吏的人必然故意要找她麻烦，要她务必忍耐，借端砚的事煽动墨坊主前来衙门。
本以为可以告倒张书吏，却不想那些墨坊主临阵倒戈，但是这也已经足够了，让包拯能够知道端州目前墨坊有多艰难，才能借此调阅账本。
只要账簿拿出来，张书吏自然要倒霉了。
回去时花妮这么一说，秦砚却摇头，“张考文没那么笨，不会轻易拿出账簿的。”
“那包大人叫他拿，他还敢不拿？”
“拿出来就是个死，他不拿么，也是要得罪包大人的，要你你该怎么办？”
这话听着大有深意啊！
花妮徐徐对上秦砚的眼神，“拿也是死，不拿也是死，那就只能作假！”
“没错！”
“可假的包大人会信吗？”
“没有真的做对比，他说是真的，就是真的！”
这么说也是，可是——
“……包大人也没那么好哄吧。”
秦砚摇头叹息，“这就是为官之道，包大人就算再聪明，官小自然就被压着一头，他若要出手，就得手中握着足以扳倒对方的证据，否则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那账本就是证据？那只要我们拿到账本是不是就可以了？这个简单啊，我去偷出来不就好了……”
花妮一下高兴了，可又被秦砚泼了盆冷水。
“我们能想到的，张考文也想得到，你要偷出来恐怕很难。”
花妮一下垮了，“那怎么办？”
秦砚一笑，那笑像是心中藏着万千沟|壑，无数经纬尽在他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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