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和十三站在门口,十三自在的走了过来,秦砚却始终看着她,没有挪动脚步。
夜色下,他一身单薄青衫,被夜风吹得瑟瑟作响,看着她的眼神,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都那么迷离,看不清晰。
明明看见花妮嗫喏的唇瓣,似乎想要说什么,可秦砚还是视而不见的转了身。
搁以前,他也知道她口是心非惯了,也不以为意,可人此刻,像是被针扎了那么一下,起初只是微微的疼,但后来疼痛开始扩大,走遍五脏六腑,直达心脏。
他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她都咬了他,今日他躲着她她也不曾来找他,现在又说他不关她的事……
有些牛角尖是不能钻的,一钻下去,就出不来了。
秦砚一开始追来宜州时的坚决和固执,此刻尽数化为乌有。
他在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想跟他散了?
见秦砚转身,花妮急的站起来,想追出去,可是见十三和孟阳都看着自己,她又莫名的坐了回去。
追出去又如何?
还能说什么?
……
到了晚上,花妮忍不住还是来了,端着一盘宜州特有的桂花糕敲了秦砚的房门。
“谁?”
“夫……是我。”花妮及时将那个字吞回去,暗暗吐了舌头,叫习惯了,不自觉就带出来了!
秦砚手下一顿,听出来她刻意改了称呼,心里涩了一下,起身去开门。
“有事吗?”
对上秦砚没有什么表情的俊脸,花妮想好的话都给忘了,只献宝似的将手中的桂花糕呈在他眼前。
她眼底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讨好!
这种神情,秦砚最熟悉不过,正因为看过太多,此刻再看,只觉心痛。
既然要放手,又为何还要关心?
两人进了房间。
花妮搁下桂花糕,见秦砚走向床边,背对她忙些什么,花妮便劝道,“你下午也没吃东西,吃一点吧,这是宜州有名的桂花糕,九月正是桂花飘香的时候,做出来的桂花糕可香了,夫君你……”
这次是实实在在的顺出口了。
习惯真是不好改,一不留神就带出来了。
见秦砚怔怔的看着自己,花妮懒得掩饰和纠正,也那么直直的看了回去。
这是自来宜州,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正视他。
四目相对,各自眼底都是难以言喻的激流涌动。
“你,你在做什么?”
看清秦砚手里的东西,花妮几步上前,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的包袱。
“你,你这是……”花妮不敢问出口。
相比于花妮的惊讶,秦砚的反应过于平静,他低头从容的叠着衣服,一件一件,叠的平平整整的放入包袱里。
其实他来的时候也匆忙,就带了几件换洗衣物。
此刻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可他不自觉的就想起端州出发前一晚,她絮絮叨叨的给他收拾包袱,那时她知冷知热关心呵护,而今他却只能自己收拾。
手下慢悠悠的叠着,他看也不看她的轻松解释,“琴瑟已经醒了,宜州这里也大体安稳了,我今晚已经向十三辞行,打算明天回端州。”
他要走?
咋然听到这个消息,花妮半响回不了神,满脑子都是他要走,却没跟她说。
他打算一个人回去了!
“可,可你不是说,说要帮十三公子吗?”花妮声音有些颤,她意识到秦砚是临时决定的,但起因么,大约是晚饭时她那样一句话。
十三手里一听,看着花妮眼底的不知所措,温和一笑,“宜州他有那么多人可以用,不是一定需要我!”
他来宜州只为一个人,可那个人并不需要他。
“可,可琴瑟还没好,等琴瑟好了再走也不迟啊。”
听出花妮在找借口,秦砚摇头苦笑,“那琴瑟好了呢?”
花妮被问住了。
“花妮,这里不是避风港,我们能逃避多久?”
花妮身子一震,原来秦砚早就看出来,她一直在逃避。
而他明知道却也一直装傻配合她。
若不是她咬了他,若不是她刚才说了伤人的话,他是不是还打算一直装下去?
这样温柔的心意,却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
花妮眼眶越来越热,越来越热,眼见秦砚修长的手指给包袱完美的打个结,像是一切都尘埃落定时,她再难控制。
“不许走!”
她霸道的抢过包袱抱在怀里,像是心爱的宝贝要被人夺走一样的紧张。
看着她泛红的眼眸,眼底的不舍显而易见,秦砚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是不是可以再试一次?
赌一把吧,输了,也没关系,和现在结果没有区别,赢了,那他就赚大了!
探出手,他拉着花妮坐下。
两人坐在床边上,四目相对,看着花妮还警惕的抱着包袱往后挪了挪,似乎怕他抢,秦砚觉得好笑,又莫名有些心酸。
细细的摩挲着她的手,秦砚看着跳跃的烛火,语声悠悠。
“我来宜州时,想着跟自己赌一把,赌你还是放不下我,虽然你走的绝情又狠心,可你到底……到底把自己给了我,而那封信虽然写了几个字,但是却湿成那样,我心里想你对我到底是放不下的,所以我追过来了。”
他说着不由自主的看向花妮,见她那双灵动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那种专注眼神像是你是她的唯一一样。
怕自己陷在里面,秦砚别开眼,咳了一声又道。
“可我追过来之后,看了很多,听了很多,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真的想放下了。”
手上一紧,察觉她要说话,秦砚伸手拦住她,“先听我说完。”
“我看到陈业的事,想着他妻子本该要死,却被他这样勉强留下,他妻子若是知道他为了她杀了那么多人,会真的开心吗?而他妻子活成了一个蛊壳,她若有意识,会不会恨陈业吗?这一切的悲剧,都是陈业固执己见,才造成了今日的惨剧。”
“再反观十三和琴瑟,他们活的清醒,知道不能在一起便不该让彼此牵绊太深,两人在宜州偶然相遇,便生出了无尽的痛苦和折磨。”
秦砚说着突然转向花妮。
见他睁眼看着自己,神情认真严肃,花妮一颗心像是被攥住一样,哑了声音,“……你想说什么?”
秦砚深深看着花妮半响,用力的握着她的手,苦笑道,“我想说,强求来的,都不能长久,缘分这种事,半点不由人,不是你想抓就能抓的紧的!”
话音落时,秦砚松开了花妮的手。
瞬间,花妮的心像是失重般往下坠。
心就像泡了水的海绵一样,稍微摁一下,都会有眼泪涌出来。
他还是要放手了。
你不是一直在等他主动放手吗?
既然如此,那你还难过个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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