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遇难逢故人

2020-03-15 作者: 凸痴i
第1章 遇难逢故人

宵亦国司马二十一年中元佳节。京都城中傍晚时分,红霞漫天却被乌云遮得密不透风,天雷滚滚伴随着尚书府内殿主屋房内外里丫鬟急促的脚步声,进进出出的人脸上皆写满了一致的着急。

霎时间,一道明亮醒目的闪电劈在尚书府后院,着起了大火。这火燃得极为诡异,只半盏茶的功夫便连着烧了四五排屋子,依旧烈烈地烧了下去,后院执事仆人也不见踪影,只寥寥几人留在此处扑火。

后院主屋仿佛未卜先知会起这无名之火一般,一直被侍卫同下人们铁通般围住,拼死护着里头主子,里头传来阵阵喘息之声。大火足足燃了半宿,房内的妇人才停下了急促的呼喊,只余下响彻云霄的娃娃哭声,一个女婴于大难中出世了……

满屋的婆子丫鬟欢腾起来:“生了生了,二公主生了!”

门外正徘徊着一官服男子适闻欢呼声后到底停止了脚步,瞬间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阮家有后了……”

时光转瞬即逝,匆匆七年光阴过去了,世事皆变幻。此烟花三月时节,繁花似锦,南苏府街道上人来人往,纷纷安逸自在。

河畔旁的饭庄门前,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正独自玩耍着,阳光柔和洒在她侧脸,她眯着眼,眼角泛着微微光亮,柔细的肌肤与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简直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俏女娃儿毫未察觉远处,一个衣着简便,獐头鼠目满脸胡腮的大汉正注视着她。那人左右摆头观之,见人少,凝望了许久之后,终于心一横,提起胆子走近。

小姑娘抬眼望向他,自以为是来饭庄的客人,便先他一步,步入堂内。她边擦着额角的汗水边呼唤后堂正忙碌的妇人:“母亲,来了客!”

“来了来了......”妇人手持抹布,掸着身上的灰土,疾步从后堂走出。眉宇间的气势不凡,英气十足,她不断迎着进来的客人,虽是满脸的笑意,声色傲然,眼中却布满血丝疲惫不堪。

那人未理会她,这几年来,妇人也早已习惯了这种低声下气的日子,当年的锐气与高傲被驱逐的一丝不剩。忆及曾经,她本是开国皇帝司马亢曾经最疼爱的镇国二公主司马芜茴,年仅八岁便已有了封号,曾在朝中统领了一支主要的国土护卫队勋伍军,但谁曾想这世事变迁,竟与女儿无奈流落于此,只得操持一饭庄糊口度日。

那眉目略带不善之人只坐在角落里,斜阳打在他素布衣衫之上,他吆喝着讨了一壶好酒,目光却飘飘然地随着跑进跑出的小姑娘,嘴角似笑非笑的咧着。

这女娃儿悄然瞥了一眼那人,便揪着她的麻布衫裙踏进了厨房,她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手中忙碌的母亲:“母亲,我听闻那卖鱼儿的阿婆说,近日这城中来有许多来此处逃难的人,因人多杂乱好像还丢了不少的孩子呢!说是被贩子抓了去……”

妇人转头看了看她,如今家徒四壁,自个儿家尚且顾及不上,怎有心道听途说,她眉心浅浅一皱,轻声训道:“你一个孩子,管这许多与你无关的事情做甚?师父今日教你的剑法练会了吗?功课背了吗?来!背与我听听罢!”

听闻母亲提及功课,女娃儿吓了一跳赶紧开辩,挥着小手作大人模样:“自古以来都是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母亲您怎么非要逼着女儿念书啊?念书也就罢了,习什么武嘛……女儿又不能考武官……”她声音愈来愈小,嘴里不断嘟囔着。

“住口!胡言乱语些什么!是谁教的你如此牙尖嘴利!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胡说八道!女子有才才是福,若是今日不认真了,来日如何替得你父亲翻案?怎么还我阮氏一族的清白?母亲可护不了你一世,讲了你多少遍了!学究授你功课不是来让你同我辩口的!去去去,给我端了出去!”她压低声音训斥着打发女娃儿离了厨房,瞧着她的背影,妇人不由地叹了口气,便继续忙着手中的活儿。

客人见女娃儿端着热好的酒走过来,嘴角忽而向上一斜,摸了摸胡子,竟做出了蓄势待发之状。待她走近,霎时间贼人迅速抓住小姑娘的手腕,随之将她扣在肩上,飞奔了出去。余下客人也不知故事究竟,随着纷纷而去,欲瞧一瞧这热闹。

这小姑娘手里的酒壶摔在地上,大约是听到了响声,妇人立时慌张地跑出来,慌乱与喧闹之中,堂内却早已空无一人,不见女儿踪影。她意识到事情的可怕,疯了似的大步追了出去,守了七年的寡,方将月儿拉扯大,没她可怎的都活不下去呀!

“母亲,救命啊!”小姑娘声音洪亮,在他肩上闹腾个不休,心里头却毫不胆怯,正寻着机会好狠狠地咬这人一口,可他跑得实在太快,阮月被颠的差些吐了出来,这才只得在街上不停的大声喊叫呼救:“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细嫩的小手不断的捶打那人后背,可任凭小姑娘掐抓打挠,肆意挣扎,这点儿力气于他可是如同挠痒痒一般,他毫不在意,仍然抓得紧紧的向远处跑去。

不远处的茶楼阁道正中坐着一位翩翩公子爷,他闲适地品着茶,众人皆知,此乃南苏府刺史公孙拯明,亦是当朝四驸马,向来为人正直,官中清流。

他从分配至南苏的两个月以来,替许多冤案出头,给受害者洗刷了冤屈。这日是好容易才闲了下来自由一番,忽闻嘈杂声中有孩子的呼救之声,他定睛一望,人群中有个扛着孩子的黑胡大汉正朝这边儿跑来,后面远处还跟着一位跌跌撞撞的妇人,嘴里不停地大喊直呼救命:“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

一个满脸正气的侍卫崔晨步伐轻盈踏上阁楼,没有一丝脚步声响,足以见其内功底蕴深厚,他俯身在主子爷耳畔低言:“爷,属下刚刚得知,南苏府近日来,来了许多旱荒逃难的灾民,却也混进来一伙人贩,近日来城内丢失的孩子近十人左右……均查证了,但现下尚未追回……”

他眼神一亮,心中的火霎时燃了起来,皱着眉头指道:“在本府管辖区域内竟有如此猖狂之事,你们是如何当差的?”一语落地,他即纵身一跃,向阁楼下坠去,单脚踏在地上。

正正拦住了那人的去路并指了指他肩上的孩子,他眼神布满不屑,嘴唇只微微上下动了动,却铿锵有力:“放开那孩子!”

那贼人撇了一眼,不理会他,想趁机换另一条道溜走。方一转身,便吃了公孙拯明一拳,他顿时眼冒金星,摔倒在地。

孩子也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吃了好大一口灰,一块红布包裹着的物件儿从她衣裳口袋里滑落出来。倒也奇怪,小姑娘不哭也不闹,爬起来就往公孙拯明身后躲,旁边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议论纷纷。

贼人眼睛一转,心想:今日怕是遇着了麻烦,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一起身飞快向随从群中撒了一把粉末,迷了众人的眼睛,想趁机逃走。

公孙拯明见他起身之色便预感不妙,好在迅速打开扇子,及时挡住了那粉末。说时迟那时快,随后一脚踹在了他的腰上,贼人摔倒在地左右扭动许久后,终于不得动弹。随从纷纷而上赶来扣住了贼人,后头孩子的母亲也相继追了出来,气喘吁吁,见到毫发无伤的阮月这才放下了心来。

公孙拯明挥挥衣袖,抖着在身上笼罩的细细粉末儿:“还真是江湖草莽啊,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也拿得出手,崔晨,带去关起来,本府要查明详情!”

妇人赶忙牵着女儿上前来道谢:“多谢大人救了小女!”她望了公孙拯明一眼,深觉眼熟,虽连忙低头拜谢,眼神却慌张着,始终不肯抬头看向他,随后匆匆牵着女儿离了人群。

公孙拯明平和点头,心里却泛着嘀咕,这妇人怎么如此眼熟!他正欲离开时,一抬脚落地之瞬,仿佛踩到了一些什么。低头一看,一块雕龙画凤的红布正在脚下,里头似乎包着些子硬物。好奇使然,他拾起一瞧,竟包着一块稀有原石的玉佩,又细观之再三:这玉佩质地不凡,怎么与夫人那枚略为相似......

这可使他心中的疑惑更加强烈起来,这雕龙画凤的并非常物啊,平民街道如何会有此种不凡之物?难道是猖狂至极的窃贼所为?

侍卫崔晨跟了上来:“爷,咱们该回去了,瞧着天都要暗了,四公主又得怪属下没好好督促您办公了……”

公孙拯明将东西紧攥在手中:“罢了罢了,这物件儿我先替她收着罢,待明日再将此物送还。”官差侍卫一行人离了街道。

只见那正红色的朱漆大门顶端悬着亮黑匾额,上头的“刺史府”三个字烁烁散着微光,公孙拯明一踏进府便到处寻找四公主的身影:“夫人,夫人……”

“亚儿,见着夫人了吗?”见她的贴身小丫头亚儿端着盆路过,他忙上前问道四公主的去向。

小丫头停止脚步,行着礼毕恭毕敬:“回驸马爷的话,四公主正在后院修花!”

在众丫头婆子的簇拥之下,后院才缓缓走出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俏丽端庄,杏脸桃腮,眼中充满了笑意与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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