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虚嚎上几声，声音嘶哑地朝着方青宁嚷嚷：“你当官府是瞎的，你说偷就是偷？你把我抓进去，是想饿死我们一家人吗？方青宁，你这个恶毒黑心肝的死丫头。”
方青宁道：“对呀，我恶毒黑心肝，所以你家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他们饿死的，是你自己愿意让他们饿死。”
何氏嘴张了几张，却找不到话来堵她。
人都愿意承认自己黑心肝了，接下来该骂啥？
她一犹豫，方青宁便接着说：“我不怕告诉你，我忍你不很久了，你借我们家那么多粮食，到现在也不说还，算起来银钱都有不少。
我现在把你抓起来，报个官，说你赖帐不还，一样能让你坐牢去。
你还敢来我家里闹，我看你就是活的太自在，仗着我最近忙没空理你，才敢来撒泼。
我连方怀信方怀明家都不怕，会怕你吗？”
这可戳到何氏的痛处了。
俗话说的好，鬼怕恶人。
方家村里两个地主一个无赖，就是方家两兄弟，还有何氏，方家村人无不避恐不及。
可方青宁谁也不怕，该惹就惹，该打就打。
这些何氏都是知道的，本来以为方家兄弟能闹出个什么来，结果几个月过去了，他们除了吃亏，什么也捞着。
何氏原先来青宁里借面，也是有点小怕的，但受不住田氏的鼓动。
再有，刘氏也真的好欺负，来借一回，她给一回。而方青宁又总是不在家，就算是回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说什么。
这明显让何氏觉得，自己拿捏住了他们家，很是得意。
却没想到，方青宁竟然会在这儿等着她。
此时，她不可一世地看着何氏道：“现在立刻马上，把借我们家的面还来，你若不还，我就送你去官府，看看官府是听你的，还是听我？”
何氏急了：“你说借就借，我还说没借呢！”
想赖帐？方青宁冷笑。
“好呀，那咱们现在就去公堂上对证，看看你到底是借了还是没借，你可别忘了，你拿着面袋子从我家出去，是村里人人都看到的。到时候就看看官老爷，是听你的，还是听全村人的。”
别看何氏在村里闹的凶，可出了门，她也是一个大字不识一筐，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
公堂上是随便能上的吗？
那惊堂木一拍，就能把人吓死。
她怂了。
斗不过，她走还不行吗？
结果才转过身，就被方青宁叫住了。
“站住，你现在没还我们家面，不说长不说圆，扭起屁股就想走，你当我家的东西都拿去喂狗了？”
刚才何氏骂他们，这会儿方青宁就给她补回去。
把何氏气的不行，这会儿又不太敢惹她，只能虚张声势地道：“你想怎样，反正现在要面是没有？”
“好呀，没有面可以，那我要个人。”方青宁看着她道，“把方妮给我。”
何氏刚开始还有点怕，一听到这话，顿时眼睛一亮，觉出了里面的可乘之机。
“方妮是我闺女，是我辛苦养了十几年的闺女，你想要就要，你当你是谁？”
方青宁冷声道：“那你就还面，就方妮这样的，还不抵我们家一袋面粉呢？何氏，你可是借了不少走的。”
“……”
原来是想拿她闺女抵债，不是像子辰子喻那样？
何氏有点懵了。
这个年代穷，穷人家的孩子，卖来卖去的不少，以前何氏都操过这心思，想把方妮卖出去。
哪怕是给人当童养媳，也比跟着自家饿死的好。
可方妮这丫头懂事，很小就会帮她做饭，带孩子，有时候比一个大人都中用。
她便又有些不舍，而且孩子大了，又想着如果能有门好亲事，不但有彩礼，将来还能帮扶她一把，这样一算，是比卖出去划算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方青宁竟然要拿她来抵债。
何氏难死了。
她还是舍不得方妮的，可是她家里是真还不出面来。
方青宁又步步紧逼：“说吧，是要方妮，还是还面，你自己选一个。”
何氏不说话。
方腾出来圆场子：“方妮跟着你也是吃苦受罪，连饭都吃不饱，跟了青宁总还能活下去，总比你卖到外面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手里的好，将来连面都见不上，这好歹是一个村的，瞅一眼总是可以的。”
何氏：“……”
有道理呀，而且方青宁家的条件现在是真的好，方妮也不是个完全没良心的，万一到时候还念点娘恩，说不定还能接济家里呢。
这样一想，心里就又动了几分。
方腾又说：“你要是同意，我今儿给你们做个见证，写个字据，豁出老脸去，再让青宁给你二两银子；
你要是不愿意，就回去等着，你们公堂上相见。
到时候你们一家能活着几个，那可不是你哭一哭，就能哭出来的。”
方青宁接话：“二两银子？腾叔你坑我的吧？二两银子能吃两个月了，我干吗拿来给她？她借我家的面足够我换几个方妮了，我这本来就亏，凭什么便宜都让她占去？”
方腾还没说话，何氏已经先急了：“好，里长这可是你说的，方青宁要是不同意，你自己给我补二两银子。”
屋里的方妮已经哭成泪人。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最后还是把她卖了。
虽说是她自己跑出来的，但跟着青宁去做工，跟家里人把她卖掉，那是不一样的。
在她幼小的心里，自己出去做工，还是有家的，还是能回去的。
可是卖掉了，以后她就没有亲人，没家了，她成了孤伶伶的一个人。
刘氏心疼的要命。
先是拍拍她的肩，再把她搂在怀里，跟着她一起掉眼泪。
他们家也穷，再穷的时候，也没动过卖孩子的念头，如今看着好好的一闺女，被何氏二两银子卖了，孩子又哭成这样，心里那个疼呀，揪心一样。
“没事丫头，以后你就是刘婶的闺女了，这儿就是你家。”
她这么一说，方妮哭的更凶了。
扑到在刘氏的怀里，泣不成声，心酸至极。
外面的人已经在签字据按手印了。
方青宁如约拿了二两银子出来，经方腾的手交给何氏，就算银人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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