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摊牌

2020-03-22 作者: 燃灯
第18章 摊牌

庆功宴已然过去两日了,其间沈太后和德太妃都遣了人来慰问过,还人参血燕的送了许多的珍贵补品,半阙素雪秉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硬是给时歌一天三顿顿顿补着,补的时歌叫苦不迭。

“你可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要我说啊何止补两日,就该补上两月。”一进门就听到时歌的抱怨,时楚两手的礼盒统统往她怀里一塞,趁着时歌忙不迭拢着盒子的空档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狠狠白了时楚一眼,时歌翻着一个个礼盒好奇道:“这都什么啊?”

她不过是在宫中休养而已,没个几日也就回去了,怎么搞的好像是来探亲的一样,还带着大包小包的。

指点着半阙将东西都收了下去,芸昭才握了时歌的手关切道:“歌儿,都是娘疏忽,那个酒要是娘先喝了你也就不必受这样的罪了。”

“看看你这小脸儿,好不容易养了三分颜色如今又消瘦下去了,娘看着都心疼的紧啊。”

眼见芸昭的眼眶红红又似要落泪,时歌连忙岔了话题:“今日爹怎么没来?”

“你当宫里是茶馆酒楼啊一来来一窝。”时楚横手夺了素雪端上来给时歌的血燕羹喂进了自己嘴里:“啧啧啧,这玩意儿不错啊,还有么?”

“楚儿你又胡闹。”芸昭假意斥道。

对于时楚抢了她的补品,时歌简直是感激不尽,这血燕一天三顿外带宵夜的吃她早就腻的看到都想吐了,但时楚的举动总是很令她意外。本以为从小跟着时向远征战的他要么严肃古板要么阴鸷狠辣,没想到却和她的想象大相径庭,更像是个纨绔子弟,可正经起来却又很敏锐。

“沈溱溱在牢里两日皇上连问都没问过一句,今日把伯父叫去,我猜……”时楚埋头吃着血燕羹,话没说全不过也不难猜。

沈溱溱是沈家的嫡孙女,自身又有个郡主身份,依如今的局势皇上也就是先关关,等着沈家拉个替罪羊出来再顺阶而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今日宣了时向远进宫,想来是沈家找到了替死鬼罢。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于芸昭而言时歌是她唯一的女儿,不管这个毒是不是沈溱溱下的她都不待见她,上回沈府赏花宴的事她可还记着呢。但纵然不是沈溱溱,纵然她也知道今日之后这件事也就算翻篇了,可只要一想到沈家不过是随便扯了一个人杀了就算弥补了她女儿所受的痛苦她就生气!

比之芸昭的愤懑时歌就显得心虚了不少,沈溱溱当然没有下毒,毒是她自己吃的,为了断她和沈家的这门亲事。

不管最后沈溱溱是什么结果,她们的不睦都会因为这一件事大刺刺的摆在明面上,时向远和芸昭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到一个可能会危及她性命的人家里去。

虽然代价大了点,但也不算亏。

“歌儿,你既然好了许多,娘去让你爹给皇上说一下,让你回府修养吧。”自己的女儿中了毒被留居宫中不说,她这个做母亲的还不能亲自照顾,实在是放心不下。

“这……”时歌有些迟疑。

她留在宫中原也有她的打算,若是现下出了宫,再想进来怕是不容易了。

时歌偷偷地朝时楚瞟去,和他探究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眼神交汇间似乎有什么达成了一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芸昭哄了回去。

“你这毒中的可真蹊跷。”时楚去而复返,遣退了丫鬟摊牌道:“说吧,怎么回事。”

大家都不傻,那日的事确实漏洞百出,奈何事发突然又是中毒这样的紧急事,这才没有细细过问,但事后一想栽赃陷害的意图也实在明显。

“前不久沈家邀了我和娘去赏花,我无意间听见沈家似乎在打算和我结亲。”

“结亲?”

无视掉时楚戏谑的眼神,时歌继续道:“封赏那日,太后唤我前去,和我说京中像我这般年纪就定亲的人也不在少数,后又刻意让沈纪相送,所以我便大胆猜测,沈家定是急着想通过皇帝之口,定下我们两家的亲事。”

时歌边说边关注着他的表情,直到最后也不见时楚透露出一丝惊异的神色,反而频频点头似有赞赏之意。

“你早就知道了?”

“怎么可能,我才刚回京。”时楚耸耸肩表示无辜。

在时歌明显不信的神情下,才缓缓解释道:“宫宴一向是由内廷院操办的,对席位的讲究自是不会出错,沈之山这么大张旗鼓的让席,我猜他是想在大伯心里种上根不满皇上的刺。”

“离间君臣,拉拢时家,我们猜的都一样,没什么好惊讶的。”时楚道。

时歌有些愣愣,时楚这么明白倒叫她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了。斟酌了一下,坦白道:“所以我给自己下了毒,这样一来沈家的算盘就算彻底落空了。”

时歌知道,她将此事说出来必然会引起时楚的诸多想法。

这两日她仔仔细细想过了,她想帮皇兄收回皇权,想改变‘自己’和亲的命数,可时歌这个身体如今才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说话做事都极为不方便,半阙素雪虽说忠心,但两个丫鬟能力也有限,这件事,如果她贸然和时向远和芸昭提出,他们会有何反应时歌还很难吃准,万一弄巧成拙……她并不想冒险。

想来想去,身边也就只有时楚这个表哥,和她从小要好,年纪相近不说,现在又被封了中郎将,是正正经经领着朝廷俸禄有实权的人,几日相处下来也摸到了几分他的性子,和他摊牌得到他的襄助,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哪怕他有所怀疑,也不会想到她会是公主的重生,要查要验也都无妨,她就是时歌的身份。而且现在看来他们还有一致的想法和目的,那一切就更加好说了。

果然,时歌也没有想错。

在听到她的坦白后,时楚确实觉得不可思议。他们青梅竹马,时歌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不过了,决计不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和雷霆手段,可若说眼前之人不是时歌,眼角眉梢又皆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难道仅一年光景,真会让人有如此大的改变?

时楚脑中各种想法交织替换,面上维持着一贯的淡笑,那双澄澈明亮却深不见底的眸子暗暗打量。

时歌一脸坦然对视不避分毫的样子就先让他打消了两分怀疑,随即,目光移到她挂着梅花贝耳环的耳珠,有一道极浅的细痕横在耳洞处,那是小时候芸昭给她穿耳,他在一旁顽皮嬉闹撞上了芸昭的手肘,细针划过留下的伤口。

他真是糊涂了,时歌这么做也是为了时家,若换了别人,又怎么会这样不顾自身。

“你是嫌命长么,敢在皇上和文武百官面前演戏。”没了疑虑,时楚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态度,戳着时歌的脑袋:“你觉得沈之山那个老狐狸会上当?”

一把挡开他的手,时歌理着发丝驳道:“我本就没想着他会上当,但他也绝对不会怀疑我。”

自信满满的样子让时楚忍不住再次覆手揉乱了她刚理好的头发。

也是,谁能想到十二岁的丫头会毒害自己,退一万步说,哪怕日后真被猜到是时歌自己下的毒,那也不过是小孩子的意气用事,为了嫁祸沈溱溱而已,沈溱溱不过是被关了两日,时歌确实差点交了命,至多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难道还会翻出来追究不成?

伯父还成日夸他聪慧,要是知道时歌这样细巧的心思,那岂不就是神童了?

“小姐和表少爷聊什么呢竟聊了一个时辰这样久。”待时楚走后,半阙重新端了碗血燕羹过来。

时歌看见就糟心,让素雪把刚那一堆盒子抱来挨个拆:“没什么,问问打仗趣事儿罢了。”

打仗还能有趣事儿?

一连拆了几个都是些点心补品,时歌也失了兴致。

公主胡诌的那个解毒丸正是解药,对症下药的东西自然恢复的也快,未免他人疑心她还是在宫中躺足了两日。按理说她能吃能睡能下地了就该谢恩出宫,可她不提,皇上金口留她修养宫中自然也没有人会来赶她,但她却不能没有眼力见儿。

如此时间紧迫,她也顾不得那些心底的不情不愿了。

“去把那本残局棋路拿来。”

半阙应声去拿,素雪则有些踌躇:“小姐是想去见林先生么?”

时歌不置可否。

“蒙学馆的先生不是可以自由出入宫中么?宫中人多口杂的,小姐如若想问什么,大可约在宫外。”

“没关系,我自有分寸。”

林裴澈那样的性子表明面上对谁都和颜悦色,但实际疏远的很,他们又没有私交,她可不敢保证约他他就会来,况且宫外对时家虎视眈眈的人也不少,不一定就比宫中安全。

既然能自由出入宫中,若有心想见她,对他来说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送来棋谱,时歌猜想应也是希望她自己找上门去吧?

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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