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心魔难消（4）

第440章 心魔难消（4）

昀天近距离凝视着慕风双眼，这女子一双灵动含情的桃花目里，此刻却是满目悲伤。

她的悲伤，不像是为她自己即将失去的性命，而是为了他。

她在怜悯他。

“他不怪你了……”

迎着昀天复杂的视线，慕风忍住喉间剧痛，艰难开口道，“遥光送他入轮回时，让他知道真相了，他知道你不想遗弃他的……他知道，你也等了他亿万年……他走的时候，很伤心，但他不恨了……”

温柔的话音绵绵入耳，字字句句却在诛着昀天的心。

扼住慕风咽喉的手颤了颤，缓缓松开。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垂下，遮盖住一双血眸里错综复杂的情绪，两行血泪无声滑落。

昀天侧过身去，背影颓废无比，嗓音苍凉而沙哑：“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的。”

慕风笃定道：“当时我就在这里。”

她的确在这里，也的确亲眼看见遥光送那孩子入轮回，可遥光有没有告诉那孩子真相，她不知道。那孩子离开时是否还在记恨，她也不知道。

但这本就是场诡计，昀天也是中计之人，并非罪大恶极，何至于让他负罪至此？

“他托我若有一天能见到你，就转告你，他已往生，或许总有一天可以再续前缘。”

这话出口，慕风不禁有些后悔，若善意的谎言可以让昀天恢复理智，让六界免遭劫难，说多少她也不介意。可编造这些，对于逝者似乎也是种亵渎……

正犹豫不决，却见昀天听了她的话后莫名笑了笑，那笑容凄清惨淡，包含了太多含义，她解不出。

不由自主的，慕风开口安慰道：“往者已矣，来者可追，你何必执着于过往……”

昀天并不回答，也不再出手袭击慕风，沉默着与她对视了片刻。

虽无只言片语，但慕风也能从他暗流涌动的血眸里看出端倪。此时他看似平静，头脑里却一定是混乱不堪的。

或许下一秒，他又会冲上来取她性命。

慕风也不轻举妄动，小心戒备着。却听昀天突然笑了几声，化作一道黑芒，眨眼冲出了坑洞！

“你等等！”

慕风见状，紧跟着追出洞底，却再也不见昀天身影。

茫茫四野，魔气散尽，只有数不清的白骨在眼前堆积成海。而那不经意间杀人如麻的魔，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

数百丈外，烛九阴见魔雾已在混沌区域消散干净，立刻化作一道红芒，朝慕风冲来。冲到她跟前打量一番，关心道：“你没受伤吧？”

慕风摇了摇头：“你看见他了吗？”

“看见了，他从地下冲出来，就原地消失了。现在该怎么办？”

慕风沉默片刻，正要回答，玉天尊几位已闻风而至。

“帝君离开了？”

“他会去哪儿？”

“他神智可清醒了？”

……

几人相继发问，慕风环顾了一圈四周，道：“他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各界魔气都散尽了，他应该是恢复理智了。”

星神闻言长叹一声：“唉，不知帝君清醒之后，看见自己杀了这么多人，心中作何感想。”

“那就要看他醒后是神是魔了。”

帝释天接过话道，“是魔，就没有多少同情心。”

星神不忿道：“神骨都不在了，必定不是神了！”

玉天尊打断二人对话：“帝君既已恢复神智，不再滥杀，不管他是神是魔，我们也该去寻他了。”

语毕，玉天尊向慕风道了声再会，领着帝释天与星神离去。

烛九阴百无聊赖的看向慕风：“女人，他们都走了，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见她失神凝望着几位远去的背影，许久才回神道：“我还有事未了，不过……先回妖界吧。”

*

混沌茫茫，无边无际。

妖界原本的青山秀水也未能逃过这场浩劫，如今与混沌相融，若隐若现，隐约如同一片藏匿于沙暴之中的没落王国。

一路赶回妖界，沿途的破败程度不下于人界，进入主城区，大道上见不着半个身影。

慕风站在空旷无人的灰白街道上，迎着从四周空间裂缝里不断卷出的寒风，不由得忆起初来妖界时的情景。

那时醉花荫里梨花长盛，红衣公子妖容绝世。

如今物是人非，若世间真有可以令时光倒流的法器，回到当年，她宁愿从来不曾来此地打扰。

至少，或许，他能好好活着。

而不是徒留这片似曾相识的残败王国，令她睹物思人，负疚一生。

不知不觉，慕风眸中的光彩黯淡下去，烛九阴见她不往前走，在此发愣，好奇道：“你怎么了？”

慕风猛的回神，摇了摇头。一言不发朝醉花荫掠去。

“啊，女人，龙忘了告诉你了！”

烛九阴一拍脑门，紧跟着她一路嚷嚷着：“妖界来客人了！”

话音落下，两人已在醉花荫深处，妖皇的宫殿外降落。

此殿有两任妖皇的神力加持，在这次六界动荡中得以完好保存。此刻宫门敞开着，门内黑压压的，聚满了妖。

其中一群金发蓝眼的，在群妖中格外显眼。

慕风心念一动，穿过嘈杂的众妖，径直闪现在大殿中央的妖皇宝座上。

议论纷纷的众妖见慕风突然出现，吓得心惊肉跳，整座宫殿顿时鸦雀无声。

慕风目光越过站在群妖之首的四大妖脉家族，探寻的看向靠后角落里的金发男子。

此人肤色白皙透亮，发色浅金，瞳孔泛蓝，五官极其精致，正是多年前与她有过交集的妖仙族人。

“瑟王子。”

慕风向金发男子及其身后族人示了示意，男子会意上前，以妖仙礼仪朝慕风鞠了个躬。

不等男子开口，四大妖脉家族的媚姬抢白道，“妖皇大人，您来得正好，这群妖仙来我妖界避难，企图寻求大人庇护，刚才与我们起了争执。”

媚姬的抢白令烛九阴十分不悦，站在慕风身后，悄悄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嘴上喊着大人，心里可没当你是大人。”

慕风淡然一笑，不多言，接着媚姬的话题问道：“为什么争执？”

四大妖脉家族的另一名成员道：“我们妖界虽有两任妖皇的神力守护，也毁了近半，本族子民尚且颠沛流离，哪有余力去顾及他族？”

众妖仙闻言，神色慌张道：“妖皇陛下，我们只想暂居妖界，绝不会打扰妖民，绝不多生事端。”

“哼！”

媚姬冷哼道，“你们倒是不愿招惹事端，当初妖界大劫时，你们在哪？如今妖皇已故，你们倒有脸来暂居了！”

(本章完)